暗仙 第220章 一梦万年

七八岁的赤脚顽童骑在树杈上，吐着舌头，悄悄的将壶中的糟酒往下倒，一条断断续续的水柱从上落下，没能灌进树下之人的嘴里，反而将他浇了个满头满脸，那老人撸撸脸，迷迷糊糊醒来，喃喃道：“下雨了？”又一闻手中的味道，啊呀啊呀喊叫起来，“我的酒啊，怎么下酒了。”说着，伸手去摸旁边的酒壶，结果摸了个空。

树上的顽童晃着酒壶，哈哈大笑道：“老祖宗，是我，老祖宗不好好放牛，就知道偷懒睡觉。”

树下的苍发老者眯着眼看了上去，笑骂道：“好你个李小子，不干好事，一会找你爹，让他抽你屁股瓣子。”

“哼，你要是敢告诉我爹，我就不告诉你谁喊我来找你。”李小子骑在树杈上晃荡着一对赤脚，满脸的不服气，对着酒壶闻了又闻，还试着凑上去要喝上一口。

老者手一招，那酒壶从李小子手中凭空消失，让他喝了个空，老者美美的灌了一大口，畅快的吐了口气，讨好着说道：“李小子，是谁找我啊。”

“小气，酒都不给我喝，不对你说了。”刚说完，身子猛的一晃，被一只手无形的手托了起来，绕着大槐树一阵乱飞，吓得他哇哇大喊：“快放我下来，是祖奶奶让我来找你的，你家来了很多人。”

苍发老者眼睛微微一眯，李小子快要慢慢降到地上的时候，托举之力突然消失，李小子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气恼的抓起树叶就要扔他，刚把手举起来，猛的发现那老者已经消失在原地了不见了，只有两头青牛慢慢的嚼着青草，与他对眼相望。

百闲庄还叫百闲庄，还是如最早般的石木搭建而成，斑驳而苍老，已经不知被修葺过多少千遍了，但依然经受不起岁月的侵袭，就连门匾上的百闲庄三字都泛着灰白之色，就如同颜清的满头苍丝一般。

她看着眼前的十余名仙人，其中大多数都是熟悉的面孔，令她想不到的是修炼成人形的黑子也在其中，更意外的是他还和离璇结成了两口子。

她在离凉地已经生活了近万年，早已习惯了凡人的平凡生活，也见过太多太多熟悉的凡人生老病死，对于面前这群热泪盈盈的故人生不起多少感怀了。

“圣域后，如今域主已经一统仙界了，本来他也要来亲自接你的，。。。”颜清阻断张凡生继续说话，只是笑笑道：“大家都安好便就好了。”颜清并没有太多话想讲，对待他们就和招待来访的凡人一样。

见大家都沉默下来，颜清缓缓问道：“何时找到的离开办法？”

一位身穿着黑色短装长裤的中年人站起来禀报道：“圣域后，微臣是精工司九五零局首席科学官裘玄通，十年前我局解决了跨虚空传送技术，经过十年验证后，二十天前正式通过科学院的验收。”

“裘玄通？裘刃是你什么人？”

“禀报圣域后，裘刃是我六世祖，我裘氏六代一直致力于研究破解虚空传送的技术，穷极万年终有所成，幸不辱命。”

听到这里，颜清向他微微点头，正色道：“辛苦你们了，系铃容易解铃难啊，也不知仁通仙尊是怎么造这个离凉地的。”

裘玄通正要解释这个虚空世界，颜清又摆摆手道：“我只是随口一提，术业有专攻，你说了我也听不明白。”

张凡生说道：“圣域后，您也有孙子孙女了，一个叫念奔，一个叫念清。”

颜清听罢，脸色温柔起来，轻声问道：“念奔，念清，嗯，闲仙有心了。”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枯槁的身影缓缓走进了院子，十余名仙人齐齐起身，躬身道：“见过圣域主。”黑子拉着离璇更是抢步跑了上去，连哭带嚎的道：“老大，我是黑子，我是黑子啊，我醒来的时候一直找不到你，你怎么被困在这里了啊。”

燕奔抬头看着黑子黝黑的脸庞，笑道：“还是这么黑，没长胖是离璇管得好吧？”

离璇边笑边哭道：“我只让他一年吃一餐，可他还是偷偷的大吃大喝，老大，你要帮我管住他的嘴，不然难看死了。”

“好，好。”燕奔缓缓往里走着，拍拍张凡生的肩膀，又上下打量一番李华林，不管相识还是始识，都笑颜以对一个个打招呼，最后走到颜清身边坐下，问道：“想好了没，要回去吗？”

颜清温柔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宝贝儿子出的好主意，孙子孙女在外面等着呢，一个叫念奔一个叫念清，你能不去见见他们？”

“那我去问问老叶他们，要不要一起出去。”

张凡生立时道：“圣域主，传送法阵开通后，可以常来常往的。”

“圣域主？你们还没有一统仙界？”燕奔揶揄道。

张凡生解释道：“启禀圣域主，仙界已于千年前正式一统，然域主明言，一日不接回圣域主圣域后，他便一日不登天帝大位。”

燕奔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的点头，又问道：“疯帝如何了？”

张凡生声音有些低沉，说道：“疯帝如今已不同以往了，在八千年前，其分身不再以同级修为现身，分身的修为深不可测，无人能敌，即使最先进的武器对他也伤不了分毫，我域由此折损了数千精锐，陛下便下令将疯域彻底封锁，再无人能够入内。也幸好提前将此地的传送法阵移至光明域用于研究，不然我等纵使找到了破解之法，也无力送进来了。”颜清听罢，眉头微皱看向燕奔，见头双目微微发光，便知他又起了心思，说道：“你一把老骨头就不要再折腾了，这不是你要管的事情。”

燕奔哈哈一笑，看着颜清道：“他们都对付不了，我还有啥想法，回去后，咱俩一起到处逛逛看看岂不更好。”

张凡生也说道：“如今的仙界已经大不同以往了，现在致力于改造更多的宜居星球，扩大仙界版图，辖内的星域已扩张至一百九十九个星域，风景炫烂之地举目皆是，圣域主圣域后结伴而行，必定心情愉悦。”

燕奔哈哈一笑，说道：“那便不用耽搁了，早日出发吧。”

最终叶通海、张重帆和燕奔两口子一起离开了离凉地，而离凉地也被单独设为燕奔和颜清的清养之所，保持原有的生态，并禁止其他仙人入内，进出的传送法阵也由燕奔和颜清随身携带。

旧罪不赎，叶通海被授予了仙界公民身份，允许其在仙界内自由通行，但不允许再担任任何仙官职位，叶通海也不介意这些，只是他发现自己这一身的修为已然在仙界内没了用处，仙兵仙将丝毫不惧于他的修为，用那些奇怪的结合了仙法的武器可以轻松的禁锢自己这种仙师，使得他动弹不得，反抗不得。

如今的仙界，再没了仙人们超凡的地位和待遇了，每一位修炼有成的仙人都作了专门的登记，若不是仙官身份或被特殊许可，仙人都不被允许飞天而行，更不用说施展仙法打斗逞威了，若是违反规定，要么被押入仙牢做一名仙奴，要么就发配至荒仙星云，去和魔族撕杀作战。

仙人，要么加入天庭接受管辖，要么去荒仙星云，要么就夹紧尾巴当个普通的凡人，叶通海在游历一番后，实在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便也加入了镇魔部天兵，成为张天城麾下的一名小卒。

张重帆并未随他一起，而是重新回归仙军序列，虽然他的修为也达到了悟空境，但在仙法无用的仙军中并不是多好的依仗，过往的仙军作战模式也不适合新的仙军战法了，他还需要回军校进行再次学习，待到毕业后，可以居功直接担任一师的师长。

燕闲仙登上天帝的宝座后，燕奔便和颜清一起游历仙界了，黑子和离璇陪伴左右充当向导，如今妖族也可以和人族公平的生活在一起了，只要不作恶便可。

这一路游玩，又是将近一万年，将整个仙界的每个星球都逛了一遍，找出了十余万名隐藏的大仙，这才回到天庭所在的光明域，陪着颜清直到她寿元枯竭，总算遵守了他对颜清的承诺，没有随便乱跑。

燕奔孤身一人，来到紫环星的七星山内，依照最早年的模样重建了百闲庄，不参与任何事务，养了两头青牛，整日牵着牛满山的寻找鲜草。

“父亲，又开发了一处星域，可愿和我一起去看看。”燕闲仙一身常服，坐在燕奔身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家常，但实在没有太多的话题，没多久便陷入了沉默，对着天边的余晖发呆。

“我要去一趟疯域。”燕奔轻轻道。

燕闲仙面无表情，他理解燕奔的选择，每个人总有羁绊一生的心愿，他的父亲有，他自己也有。许久之后，燕闲仙慢慢道：“你带穆云烟一起去吧，还有邱无心。”

燕奔点点头，支撑起枯瘦的身子，缓缓道：“现在的仙界不再是仙人的世界了，但仙人的传说还是要留传下去的。”

他迎着余晖挺直身子，一团白光笼罩全身，燕闲仙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就在他的目光中，燕奔再次恢复成年轻的模样，身形挺拔双目烔烔有神，三分英俊但更多的是让人觉得亲和。

那件熟悉的黑色仙袍再次披挂在身，燕奔回首对燕闲仙道：“其实我也是名暗仙，是血蛟门培养出来的血蛟。”

燕闲仙带泪而笑，说道：“我知道，于欢找到了血蛟门的秘录，推测你便是那位无故失踪的壬寅十三。”

一听到壬寅十三这个代号，燕奔轻轻闭上眼睛，血蛟岛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许久后，喃喃道：“他猜的没错，我便是壬寅十三，也被人叫过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