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渡浮虚 第7章 持剑洛河篇4

门外站满看热闹的人，张策下令先让李怀恩先进来。

“咳咳，李怀恩是吧？你这样可是扰乱官堂，本官念你外来不知轻重不与你计较你现在从后门离开便是。”张策坐在上面看着李怀恩李怀恩端正坐着面带微笑，这家伙刚刚还在外面哭爹喊娘的怎么一进来就变得个人似的……

“张大人，未得粮食草民不可能回去的，总得给镇中等待和已死去的人一个交代，总得给圣上体察民事一个事实！”李怀恩看着张策那眼中的正义藏不住。

“……”

“咳……按理来说下面四镇五乡的粮确实需要经过我们这里中转，但是没人知道路上会被拿了多少，你知道吧？”张策摆了摆手不经意的往李怀恩那边看，看着李怀恩的神情变化。

李怀恩也清楚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在太平年间也不少如今处于乱世更是难说。

张策见李怀恩愣神觉道戏伸手：“这种情况你不能来找民府司，我们县民府司可没能力管上面的事，你得去找县令拿到上议书去找城属民府司找民部理论！”

张策想着李怀恩应该没有多明理，这样说说让他没法理解最后跟着自己节奏走然后打发走他。

李怀恩摇了摇头，他即使去了又有谁理他？理了又有谁会管他？无非就是继续踢给别人罢了。

“镇中本有千人可这一年里走的走死的死最终留下不过三百人，只求府司能把那在府司所丢的粮食交给我们来救急，谢过大人了。”李怀恩字字句句铿锵有力门外的人往里探头更深，张策的小心脏也跳的更紧

“你别激动！动库发粮这种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需要等司长大人来才行……”张策额头冒汗，怎么偏偏今天就轮到自己就遇到这么个硬骨头！

“不用等了，老朽来迟。”年迈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人群被衙卒推搡让出一条道两个穿着紫袍的一老一中年缓步走来。

张策见到来人眼里冒光好像见着救星一般连忙让开位置把老人扶了上去。

“安静。”老者坐在正前方对着门外吵闹的人群喊了一声还在议论的人瞬间静了下来，眼中看不出任何感情的扫了一圈最终目光停留在了李怀恩身上。

“许大人，李县令，劳烦你们前来了……”张策点头哈腰的说着。

“哼，乱闻丑事闹的如此大老朽是想更快点都没办法了。”老者甩了甩衣袖对着张策说道，张策只能陪笑在一旁。

“老朽乃当朝从七品正员丰兰县民府司司长许正阳，来者为何扰市安闹官堂呀？若无正当原因捏造乱谣当立即打入牢中严惩不贷！”

许正阳不愧是老姜一上来那股官场凌厉的气势惹的门外的人都有些不自觉的低下了脑袋。

“许大人劳烦您了，草民乃下方洛河镇中人李怀恩，因朝廷粮食至今未到导致镇中苦难连连，如今已是灭亡之际无奈只能上书来访！”李怀恩递给许正阳一本白书，这书便是陈江给的上议册。

大圣王朝中下方城市想要越级上议就必须拥有本地的议册，议册为白色，从乡镇上议县中需要乡镇册，从县上议到城中需要县册，从城中上议皇宫需要拿到皇帝所派下来的皇册……

这个条例原是为了防止一些不必要的小事大动干戈四次上议所弄，可后又出现了受官员压迫无处上议的惨案导致政务府商议该不该废除这道条例。

许正阳接过上议册查看了起来然后递给了旁边的县令。

许正阳闭上眼睛点了点头：“议册所述无问题，那出问题的便是民府司了？”

许正阳扭头看向了旁边的张策，一个镇都快饿死的事若真传入上面谁的耳朵了自己也别想好过了，张策心里咯噔了一下跑上前跪了下来。

“张策！好好与我说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许正阳语气平淡但那眼神中的愤怒却藏不住。

“大人！事发于一月前当时下派粮食的任务并非小的来做小的也不清楚粮食去向呀！请大人明查！”张策心里苦呀现在自己也变的如此希望明查此事了，哪个不要脸的祸害着自己了！

许正阳手指敲击着桌面看向一旁的县令。

县令手中转着的珠子停了下来清了清嗓子：“事发因有人居职而贪，若要查确实有迹可查，翻阅民府司民库册便是。”

民库册是记册的一种，属民府司特叫民库册，记册类本是每个地方官位都会有的，主要是为了记录大小事务而设立的，方便日后出了问题可查看。记册分有朝廷的官册本然后摘抄记录于地方册中，地方册有了问题上议官册可追究，归纳方式为三年一理，十年一换，十五一存，二十则清。

“李怀恩你也听见了，但记册存放本就过杂若查起必将需要两三天时间，耽误着行程洛河镇民怕又得受苦，老朽愿自拨粮食百斤运往洛河镇中，后续会继续派人送来补充事故损失，此事便作罢了下来老朽会自行彻查此事的。”

许正阳这话说的没什么问题，记册房长期没人管理导致十分杂乱若找起来确实耗费时间，李怀恩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快速拿到粮食快速回去救灾，现在粮食也有了虽然少但是后面也会陆续送来，还有什么需要弄的？但李怀恩明白这不过是为了尽快掩盖事情所弄的借口罢了！

若这事传到上面许正阳作为此次粮食的中转者而且还是最底层最直接接触者必将受到惩罚。

赈灾粮这事可不少，圣始王推崇国风为“善”贪污民脂民膏是恶，贪污救命之粮是人神共愤可先杀后审，此事成真罢官是小连坐不难……许正阳不过是想着尽快让李怀恩回去，然后封锁消息再编造个洛阳县粮食遭遇抢劫无法送到导致人死亡等消息蒙混过关，又说自拨粮食下放给自己拼个好名声。

当然这些也没关系反正粮食拿到了，但以后呢？以许正阳等人的民府司在县中不好口碑，保证日后这种事情还会发生，若此次就这么结束了他们不会长记性的，解决问题不能只解决一时，要从根处解决。

“呼……”李怀恩呼出一口气，如若继续往下不给许正阳台阶下恐怕自己也得遭殃，是否管的太宽了……

“爷爷！爷爷！”

幼年时的李怀恩拿着书摇晃着睡梦中的李玄天。

“嗯嗯……恩儿你说。”

“江湖是不是都是冷血无情的呀？冷血无情是何物？“李怀恩指着书上所写天真的问到

李玄天摸着李怀恩的小脑袋不语的看向天空然后释然一笑。

“非也，江湖中打打杀杀虽多但不乏善人之辈，只是都尽量控制在不处于危墙之下而已。若为了他人把自己放于危墙之下，这样的人爷爷称之为憨才，活不久。”

李怀恩听到后有些伤心低下了脑袋，因为他前天为了救树上的猫把自己腿给摔折了，大夫说需要半年才能恢复正常。

李玄天看见李怀恩的表情明白他在想什么，总得让孩子有一个好的盼头。

“不过恩儿你也要明白，若世间人人皆是这种极善之人那这世间将不会有任何的阴谋诡计，那么多的危墙害命。”

李怀恩听了再次高兴抬起头：“那我做这人！”

“哦？哈哈哈为何？”

“这样就没人会欺负咱们镇中的傻子了，学堂中也不会出现欺负别人的事了！不仅我要成为这样的人，恩儿还要让别人也成为这样的人！”

“……可能会活不久哦？”

“不怕！大不了来世再做好汉！”小小的李怀恩眼中尽是激动和炽热，李玄天听了在李怀恩脑袋上弹了一下。

“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话？如若要教天下人善良不应该更要远离危墙才是？不然要怎样救于世间人？”

……

终究是乡间出来的穷书人，知道点话术但心思单纯，也所幸是个乡间人。许正阳站起身拍了拍灰尘准备离开时，李怀恩猛的站了起来。

许正阳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向李怀恩，不止他，县令包括外面的人都以为结束要散场了。

“无需劳烦许大人自拨，这粮本数多少我们自然会带回去多少，还有府中贪污之人今天必须抓到，不然无法与镇民一个交代！”李怀恩知道如果现在给许正阳脸色那只会更加纵容他，还会出现更多的贪污情况。

县令嘴巴微张眉头挑起点了点头，这镇人所为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许正阳眯笑看着李怀恩：“贪污之人自然会找到，粮食也会如数给与你不用担心。”

许正阳不知道李怀恩这是又怎么了，希望不要再生事。

“正如我刚刚所说，我希望许大人能召集户府官吏，我自有法子能找出何人贪污，到时候贪了多少自然就明了了。”李怀恩保持着原话，张策心里默默竖了个大拇指虽然李怀恩一根筋的样子让人讨厌但是这股子不屈的劲还是让他佩服。

县令也哼～的笑了一声，他以前怎么就没听说过洛河镇怎么还有这么一号人，那洛河镇的区首谢俊臣倒是关注着，这地方还真是出人才的宝地呀。

许正阳脸色僵住，眼神不善的看向了李怀恩：“若是我不让呢？这是官堂之事你一介平民还没有权利干涉。”

“这是……”

李怀恩话没说完许正阳就几步大跨来到了他面前，一股威严姿态无形压了下来，说到底李怀恩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情况，即使他能三两下就把这没什么武力的老人解决了但心里还是不有来的紧张，可能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身上还有镇民托付的责任。

许正阳张嘴发出细声：“李怀恩，此事老朽无心再谈就此过了莫要得寸进尺。”

“……”

就在此时数道呐喊声渐渐洪亮，一群拉着横幅的白衣青年从远处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