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游记 第24章 爹娘

老头儿家猪头脸炖的极香，炖好后，陆小北送了一大份给他爹，连着分给他们的三十斤肉。陈志强的二十斤猪肉就放在了老头这边。

晚上，三爷们儿又是坐在地火前。只不过烤架换成了汤锅，里面是切的一块块的猪头脸炖野菜。下面的火堆噼啪作响，烤着山药芋头。

“小北，你们是怎么抓到野猪的？说来给我听听。”

老头儿美的很，我有肉有酒，你讲故事给我听。

当下，陆小北把今日的惊险故事给老头儿讲了一遍，陈志强也在边上做着补充。今天两个人都很激动。

“老头儿，这世上没有妖怪，那大树肯定也是仙灵。你有没有看到，就是在谷口的那里。”

老头儿端着酒碗沉思。

“我还当真未曾见到你所说的那么大的树。这些年了，上山也只见过一人便可搂抱过来那么大的。若是有那么粗的树，早就该被魏卜保那个老东西砍回来当劈柴了。”

“没有？明日你和我一起上山，我带你去第一次看见那树的地方，大坑应该都在。我本来以为是妖怪，都没敢仔细说给你听。如今看来，是我当初不小心伤了仙灵吧。”

老头儿扒弄着锅里的肉，挑肥拣瘦的。

“幸亏鹿山仙灵都是个温顺的，不然早就把你吃了，强子也跑不掉。不必去看，就算是仙灵，也是你们两个小家伙才能见到的，不然早就被我们这群老家伙砍掉了。”

“老头儿，你这是不信我俩。”

老头儿笑了笑。

“信是信的，但是既然你们都说了老树会跑，我们上山又从未见过，想必是不愿见我们的，还去寻他做甚。怕自己老不死吗？仙灵若是发怒，那可就是妖怪了。”

“仙灵与妖怪的不同之处，不就是仙灵救人助人，妖怪害人吃人。可若是凡人惹怒了仙灵，妖怪的说法不也就有了。”

“仙灵本就是仙，他们不想被人说成是妖怪。所以，才只是偶尔出现一下救助那些心善之辈吧。”

此时老头儿的脸竟是隐隐有了些佛光普照的感觉，许是被那柴火照的。

“那，老头儿，那些直接出来就害人吃人的妖怪你怎么说。”

一句话，把老头儿的佛光给憋没了。

这时，陈志强在一旁弱弱的说道。

“那咱们对于那些草木小兽，兔子呀，田鸡呀，河蚌什么的来说。咱们也是妖怪吧。”

三人均是吃肉，沉默半晌，老头儿举碗。

“这世间有的是那说不清的！想不通就莫要想！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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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儿果然又喝多了，陆小北与陈志强则是吃多了。肚子撑的挺难受，干脆在村里绕一圈儿，消消食。

“强子，明日一起上山可好。”

“魏爷爷让我明日一早就去他家劈柴，还要把刘爷爷家的树搬过去也劈了再送回去。”

“啧，我都忘了，这个魏老头，又是懒得出力了吧。不过也好，没准儿他一高兴了能教你几手。”

“小北！你和我一起去吧！”

二人约好明日早上吃了饭一起去老魏家，便各回各家了。

陆小北回到家中，发现一直以来都是早早睡下的陆爹今日居然没有睡，还点上了油灯。

过去看看，今日老爹怎么了。

推门而入，陆爹盘腿坐在床上，正在轻轻抚平腿上的一件红棉袄。

陆小北知道，这是他娘生前最喜欢的衣服。

虽然也是纸做的，但是做好纸的时候，陆爹和陆娘一起上山采了许多茜草回来。用草根把纸染成红色后，陆娘亲手给自己做的衣裳，上面还有陆爹画上的小花。

穷人家又有几个女人能穿上这么花俏的衣服。

可惜，陆娘都没有穿上两年，就没了。

“爹，你又在想娘了。”

陆小北心中也有些堵得慌，他最怕爹想起娘，就好像马上就要离开他一样。

“小北，你回来了。爹熬了猪油，以后你若是晚上想要练字，便点了去用吧。莫要再黑着练了，小心伤了眼睛。”

陆爹才发觉小北回来。

“爹，你不是不喜欢我学字。”

陆爹叹了口气。

“不是我不喜，是你娘不喜。当初怀你的时候，你娘总是说着将来不要你学书。懂得越多，想的越多。她便是后来跟着你外祖父学了书，想的太多了，心里总是愁苦。”

又低下头再次抚平衣服上的皱褶。

“可是你娘也说过，如果将来小北想学，只要有人教，就让他学了吧。孩子高兴便好。”

抬起头来，笑着看向陆小北。

“我的儿呀，你若是再天天摸黑用手指在床板上写字，床若被你捅漏了，你可就又要上山砍树回来做床板子了。”

陆爹越是笑，小北心中越惧。

“爹，你不要这样，我以后不学了。”

陆小北没有见过自己的娘，也不知道有娘是什么滋味，虽然也曾羡慕过别人家的母子。但是他知道，爹独自将他抚养长大，他就是爹的命根子，爹也是他心中唯一的支撑。

若是爹没了，他不敢想。

“傻孩子，爹没事。就是今日见你和强子猎到了野猪。才发觉你真的长大了。爹这是高兴。”

“你娘活着的时候，晚上总会和我念叨。像你爹这样，大字不识几个，就没太多的想法，吃饱穿暖就行了。可是像她那样，读了点书，听过些事情，就总想着做出点什么事来才好。”

“虽然爹不识字，可是爹也有自己想做的事。一个就是想把你养大了，能活下去了。还一个就是想带着你娘回去京城看看，哪怕是像她当年那样子乞讨呢。”

“放心吧，咱家世代都是个江湖医生。爹不说自己体壮如牛，但是再活个几十年肯定是没问题的。”

“你喜欢写字，就去学吧。强子那个孩子，我看是个好的。你打小就是调皮性子，干什么都是干干就放下了，没个能长远的。如今这写字，倒是看你和强子学得挺有心思。”

“有个喜欢的事儿，那就去做吧。”

陆小北趴在他爹腿上，默默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