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游记 第83章 认罪

知道归知道，但没什么人愿意多和他有来往，毕竟，面子上不好看。

可也没什么人愿意和他交恶。

谁能保证自己哪天不会发家致富，买他几个媳妇。又有谁能保证，自己家不会穷死饿死，卖了自己，还能缓一缓呢。

就连堂上的知府和师爷，往下瞅一眼，都知道，这就是孙大同。

毋须验明正身，整个温州城，姓孙，又买卖人的，就是他。

孙爷跪在地上，身体开始不停的打哆嗦。

他从年轻时起，在梁艺县那边遭了一场天灾开始，就做这个买卖了。

温州城里富足人家比较多，又是城内，对下人仆妇自然需求要多一些。

当年梁艺县遭遇了一次蝗灾，山高地远，京城里压根没有人来管。

当年在这的知府大人马上就要升迁走人，自然是更不会将梁艺县的灾情上报。

满县城的人，有大半都是靠着种地为生。眼瞅着快到年底了，粮食被蝗虫吃了，县衙里的县太爷还嚷嚷着今年的赋税还没凑够。

整个县城，哪家没有哭声。

孙爷的父亲曾是个做买卖的，家里有些底子，但能帮得了多少人。

孙爷当时年轻气盛，他也曾想做个好人。

直接出了几辆马车，拉着那些家中贫困，一粒米都没有了的贫困户来到了温州城。

他想让温州城的老爷们看看，这么多人，没有粮食了，怎么能活下去。

没成想在城门口就被拦下了。

几车的流民，差役自然不会让他们进城。

就在孙爷在城门口发怒，恨不得拉着马车撞进大门的时候。

有家富户正好赶着马车出城来了，见到孙爷一行人，便指使管家过去询问。

“你们这些人当中，可有愿意到我们老爷家中为奴的？”

就这一句话，为那些吃不上饭的人打开了一条明路。

也让孙爷就此被雪花银晃瞎了心眼儿。

那一年春节前夕，孙爷赚了上千两银子，县城里的哭泣声也没那么多了。

春节当天，孙爷在县城里摆了十桌流水席。凡是家中有人和他一起去温州城的，家人都可以来这吃一顿。

十桌流水席一直摆到了半夜，才没人再来吃了。

自那以后，孙爷就开始走上了这条路。

他开始雇佣车队，养车夫，甚至在温州城里也买下了一个大院子，专门为了安排这些苦命人住宿。

孙爷也开始在温州城附近的村镇四处转悠，哪里穷，他就去哪里。

最开始卖一个人，他给人家十五两，自己留五两。

慢慢的，变成了他给人家十五两银子，自己留三十五两。

五两银子节省着点，够一家三口活一年了。

他孙爷为了让你们这些泥腿子能活下去，还要四处奔波，养人养车，还要担着风险替你们押钱，多拿一些是应该的。

最开始还只是一些人卖身为短期奴仆，随着温州城里的大老爷们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孙爷的生意也开始多样化。

毕竟，维持住客户的需求，才能维持住自己的经济来源，有时候，用一些手段也行。

我孙大同是为了多数人好，少数人就牺牲一下自己吧。

就这样，孙爷在温州城周边的村镇与温州城里游走了一辈子。

因为颇有手段，还从未上过公堂。

老了老了，临了了，上公堂了，本来打算做完今年就不做了。

回家修个佛堂，这一辈子都没能得个儿子，是不是做孽做的太多了。

一瞬间，孙爷想到了这一生，鼻涕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接触过那么多富户人家，他深知自己根本得罪不起他们，人家弹弹手指头他就得跪下求人家放他一马。

更何况这是温州城里最有钱的陈家，还与知府交好。

孙爷深深伏地叩首。

“小老儿孙大同认罪，大人不必审了。是我冲撞了陈家少爷，还望陈家少爷大人有大量，留我个全尸。”

说完全身瘫软，竟是伏在地上起不来了。

衙门公堂外围观的人不少，看了这一场热闹，纷纷窃窃私语。

“这老孙惹了谁不行，怎么就惹了陈家。”

“谁说不是呢，不过他也是自作自受，陈家那都是什么人，大善人。”

“就是啊，当年若不是陈家开善堂，还开了医馆，我娘恐怕都熬不过那个冬天。”

“恶人有恶报，该，听说他卖来的女子，没几个能回的去的。呸。”

说是窃窃私语，声音大的整个公堂都能听得见。

陆小北望着门口那些议论纷纷的人。

不知他们当中，有没有人家从孙爷手中买过哪个女子，或又是买过哪个奴仆。

知府见孙爷已经认罪，没有再审下去的必要，便让一旁的师爷拿着写好的认罪书，下去抓着孙爷的手摁上手印，准备收监过后判罪。

陈志强突然大声问道。

“随你同来的那些江湖侠客，都去了哪里！”

孙爷这时已是神志不清，嘴角流着口涎，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还是闫豆豆替他回的话。

“回陈大公子，来衙门的路上，那些江湖客说既然要抓的是孙爷，无关他们的事儿，他们只是拿钱办事儿，就让他们散了。”

陈志强见闫豆豆见过那些人，又问道。

“那你可曾见到一个如同黑铁塔一般的壮汉，带着一个江湖女子，还有一个约莫十岁的女孩儿？”

闫豆豆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未曾见过。怎的？他们是孙爷伙同之人？我即刻派人去搜寻他们。”

陈志强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不必了，他们不是坏人，没被抓来就好。”

孙爷被押下去之后，知府命人散去门外无关人员，便请陈家夫妇与陈陆二人来到了后堂。闫豆豆跟在一边随身伺候。

一坐下，知府就笑眯眯的问候陈志强。

“这是志强吧？几年未见，伯伯都快认不出你来了。这一回来，就帮助本官破了一个大案，伯伯可真是要好好感谢你一番了。”

陈志强站直身体，拉着陆小北一同给知府行了一礼。

“知府伯伯，这是陆小北，同我一起都曾被这孙爷骗卖，莫非您早就想抓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