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馆 第139章 万寿羹，11

众人都疑惑的望着犼，等着他说出找什么人。犼也不负所望的说了。他把自己和太岁的故事简单说了说，完全没发现或者说是不在意众人变化不定的脸色。

想也应当，他来找太岁，如果太岁不在也就算了，可如果真在昆仑山，犼就是在和他们过不去了。

恒娘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捂脸的，她本来想阻止，可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太岁，怎么都得摊牌的，她索性不管了。

果然，有人坐不住了。蚁后目光不善的看着犼：“你这是什么意思？存心和我们过不去吗？”

犼看也不看她，只道：“你们要长生我不管，但谁也别想动那只太岁。”

这话说完，蚁后、阿尔、昙鸾和青云子都站了起来，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长生宴还未结束，诸位还是不要动手的好。”西王母神态平和，语气也十分温柔，但没有人会不长眼的以为她没有攻击性。

剑拔弩张的几人都坐了回去，但神色里都透出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赤练本来也不想讲什么故事，但现在的气氛实在微妙，她如果不讲点什么，这些人恐怕马上就能打起来。于是，她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勉强说：“我主人死后，我没有某些人求神拜佛的本事。”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意无意的看了恒娘一眼。

恒娘：“……”

“因为我认得昆仑山长大的黑瞳，所以也打过求长生药的主意。但是后来我发现没有用，生机彻底断绝的人别说是长生药了，就算是起死回生药都没用。这么多年了，我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我还有再见到主人的一天。”

赤练的故事不像是故事，更像是感叹。众人更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就只能面无表情。

黑瞳知道到自己了，他腼腆的笑了笑：“呵呵。我也没什么故事好讲。但我知道前两次长生宴上都有一条蛇妖，他没什么感天动地的故事，就是大限将至，想要活下去。前两次他好像都没得到长生药，这次没看见他，应该是死了吧。听说他得不到长生药，为了活下去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这样的人，本就不该活着。”

所有人的故事都讲完了，他们都期待的看着西王母。西王母顶着众人的目光，平静的说：“那只太岁确实在昆仑山。”

众人瞬间紧张起来，犼就要站起来。恒娘越过邵玉，伸手一把按住了犼的肩膀。犼转头小声对恒娘道：“九尾狐，你别坏我好事。”

恒娘大怒，她咬着牙：“这话应该是我说吧。你不想死就别在这闹事。”

说完就站了起来，抢先道：“我知道各位都对长生药势在必得，但我想问几位几个问题。”

然后她转向蚁后问：“夫人的族群弱小，一杯茶水随意一浇都能弄死一大片。可是这么多年，你的族群遇到过这么多次意外，它们可曾真正毁灭过？”

蚁后不高兴了，她语气不善的问恒娘：“胡娘子这是什么意思？非要让我的族群都死光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听说，蚁群在遭遇大火的时候，会抱成团逃命，在这种情况下，它们还能活下来，可见它们其实是很强大的。你的族群看似弱小，但多年生生不息。你想尽办法多活几年，无非是想要培养一个新蚁后。可就算培养出来了，也不会比你强。那为什么还要费劲力气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无论有没有你护着它们，它们都能生生不息的繁衍下去。就像朝生夕死的浮游，它们远比蚁群更脆弱，可它们也能一代代的活着。每种生灵在自然里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何必强求呢？”

蚁后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些。但恒娘不给她反应的机会，马上又对青云子说：

“道长，我想问你，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为了你兄长能和你一样想进了办法，可你问过他真的想和你一样活的那么长久吗？”

青云子也是一愣：“什么意思？我哥哥怎么会不想活着呢？”

“你是个真正的神仙，每天腾云驾雾、吐纳仙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是你的哥哥只是个活的长久的凡人，你来去自如，吸收天地精华的快乐他都感受不到。如果当年你放它下山，他虽然只有几十年寿命，但他能娶妻生子、享受天伦之乐，可现在他除了漫长岁月里的无尽孤独外，什么都没有。”

“不是的，他还有我陪着他呀。”青云子当即反驳。

“他只是个普通人，很多时候你都不能带着他。就像这次。还有平时你访友，每次都会带上他吗？”恒娘平静的问。

“我……”

青云子被问住了。他确实不会每次都带着哥哥，可他绝不是因为嫌弃哥哥。

“还有，你知道人是要吃五谷杂粮的吧？你哥哥这些年，吃的都是和你一样的鲜果花露吧，你真的觉得他会喜欢吗？你可以问问邵将军，他吃得惯这些没有温度没有滋味的东西吗？”

邵玉配合的摇了摇头。

西王母：“……”这两人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啊。不过她也想帮恒娘，所以是不会说什么的。

“是这样吗？”青云子喃喃道。

“你不妨回去好好看看，赤云子道长是不是经常目光放空的看着远方，是不是总站在悬崖边之类的地方若有所思？或者你可以问问自己，你要赤云子道长活着，到底是为了他本身，还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里不要为了当年的事而感到太过歉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