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大人揭棺而起 第285章 米拉柯尔没有奇迹

雷恩侯侯爵领，哈吉梅市中央。

一座被称之为【神宫】的，新造的建筑竖立其中。

而那曾经展现出来了无数奇迹的米拉柯尔，就位于其中苦恼着。

他的力量并不是空穴来风。

凡是期望的实现，就需要时间。

需要他的相信，亦或是需要他人的相信。

而且，力量的范围也无法脱离开哈吉梅市。

不过，在后来，他也是发现【相信】的力量，附加在人或是物体上，并且施加以烙印，就可以传播到更远的地方。

被施加了烙印的东西，如果通过巧妙的安排，就会产生惊人的效果。

也正是通过那些主动和被动的传播，无数人汇聚来又带着信仰和使命离去，才能够让消失了三代人的雷恩侯侯爵领这个概念重新浮现出来。

他应该为之自豪吗？

他是应该为之自豪的。

从未想过的力量和奇迹出现在他的面前……

将水变成酒、踏着水面行走到河流对岸，还有那些他从来想象着拯救一切，却终究实现了的事情。

劈开饼和鱼，喂饱城市被焚毁的人们；让天上之水降落下来，将灾厄的余火劫灰洗净。

走在廊道上，将那眼瞎的、瘸腿的、血气枯干的许多病人，让他们拿起被褥、站起身来，重新健康、自由地行走起来。

如果……

如果这些力量更早一些诞生的话。

如果这些力量更强一些的话！

米拉柯尔的眼前，浮现出来的，是过去赈灾不及时或是被官僚侵吞的时候，那些路过哈吉梅市边缘的，流民们的眼神。

只是，光靠着善心是没有用的。

因为，一些事情就必然会带来另一些事情。

大量人口汇聚而来之后，米拉柯尔才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他能够进行管理的事情。

哈吉梅市的市民，还有那批最开始被他劝化的士兵们还好。

他们同自己的关系更加紧密。

而且，长期的权利分割也让他们更加有着共和的气氛。

而更远的地方而来的人，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他们对所谓的共和嗤之以鼻，他们并不会觉得一个贵族家的平民和另一个贵族家的平民是一样的。

没有将阶级作为叙事基准，所以实际上他们是盲目且无知地听从着带领他们抵达这附近的领导者的命令。

一些名为队长、长官、老大、老板、主人、主君、大人……的人。

他们不是来归顺到自己要求的善良和真心上来的。

他们只是将这里作为一个休憩之地，一个为他们提供喘一口气，然后将其余人都捏死的战台。

甚至将他自己和哈吉梅市，视为一个必争之人和必争之地。

一开始，米拉柯尔试图使用神迹来创造大家所需要的东西来让他们满足。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如果他创造一万磅食物，那么能让人吃下去的恐怕只有不到三千磅。

那些领导者，会用这些食物做任何事情，进行任何权力的交割和利益的交换，进行任何保存、保全和提升的努力，除了将这些东西给手下的人民去吃。

如果他提供了一万磅的食物，接下来他们就会祈求两万磅的食物，亦或是八千磅的精铁、木料或是石材……

他不能一整天都坐在那里给大家创造。

他更是不能创造那些一看就不是用来灾后重建，而是用来再度发起战争的东西。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米拉柯尔意识到了，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恭敬自己的众人，他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归心的、服从的众人。

所以，米拉柯尔，谋划了那封送往王都的请求册封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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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就是一个标标准准的阳谋。

如果对方捏着鼻子认可了。

那么在实现【认可】和【相信】的一瞬间，米拉柯尔的力量就会反馈到整个雷恩侯侯爵领，使得雷恩侯马上就崛起成为一个被整个小王国所有人所认可的领域。

如果对方顾全自己的法理和面子，为了王室的威严，断然【否决】了，将他们打为乱臣贼子，那么其实也就是反向【认可】了他们确确实实在事实上占据了那一片地盘。

这个时候，雷恩侯侯爵领不但能够得到承认，还会自动脱离出来小王国的法理，成为一个独立领地。

总体上来说，虽然不会让雷恩侯侯爵领上凭空多出来物资，凭空多出来人口，也没法让人马上变成训练有素的战士，但是如果计划成功的话，人们意识和认知的变化会发生在一瞬间。

那么他就可以完成好对雷恩侯侯爵领的整合。

怎么算，都是不吃亏的。

事实上，并不是说米拉柯尔不能通过这份力量来让领地上多出资源来——当初可以用五饼二鱼喂饱众人，现在重新呼唤出来食物也不是不行。

只是，人数已经不再是之前那百人、千人的级别了。

如果这样做的话，那么他将会耗费一天中的大部分乃至于全部的时间来祈求。而一旦他失去了自己的自由时间。

那么他还是他自己吗？他还是这所谓的被万众归心而敬仰着的雷恩侯吗？

那样的话，他只会成为被众人所依靠着的许愿机而已。

而且还是那种慢吞吞的，怎么算都会略微亏损一些的交易机制的许愿机。

米拉柯尔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找一些偏门的路子来解决问题。

比如，他曾经想过，如果直接许愿让麻烦事都消失或是得到处理，亦或是让手下的人获得对应的高超能力又会如何呢？

答案是，祈求让麻烦事消失或者被完成所需要的时间，会比直接工作处理所需要的时间要长上许多倍。

而让手下获得高超的事务处理能力的时间也会占据漫长的许多天，而且，这样的赐予还并不稳定。

一段时间之后，或是离开哈吉梅市的覆盖范围的话，这些赐予就会消失。

唯一能够离开，且长时间起到作用的，只有名为【烙印】的特殊手段。

总而言之，如果直接依赖神迹，那么无论怎样计算的话，时间上都是亏的。

所以，他只能够优先使用力量到那些关键性的地方。

只能够优先使用能够稳定更长时间，传播更远距离的【烙印】，而不是每天傻乎乎地在这里祈祷。

他削抹一些人的记忆和认知，让他们成为忠心的“使者”。

去作为锚点来传播着对他的相信。

一些商人，一些游客，一些贩夫走卒，他们就成为了最好的棋子。

再比如，那封送往王都的信件，也是附加着【烙印】的手段的一种。

如果能够只消耗一个附加烙印的时间，便能够换来整个雷恩侯侯爵领范围内万众臣服的结局，怎么想都是合算的。

然而，不凑巧的是，当时还位于王都的阿贝斯，虽然不清楚这其中存在着可以更改人们认识的力量在作祟，但是却依旧选择了拖延的方法。

因此，满心欢喜的米拉柯尔，最后收到的是一封拖延的回执。

拖——

不是认可，也不是不认可。

没有相信，也没有不相信。

整个过程中，信件那头的人仿佛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

而他的神迹，仿佛毫无用处。

一些更加麻烦的事情是，他的【相信】和他人的【相信】在减弱。

米拉柯尔并不是一个狂热的宗教者，对于哈吉梅市那座泰摩拉的塑像并没有任何关心和讨厌，简而言之就是无关心。

只是，在确定了他的力量需要【相信】之后，他也开始像那些自己不愿意了解的宗教职业人士一样，做着一些违心的事情。

他需要权威，用来塑造和确定自己。

他需要他人的相信，好用来相信自己。

为此，三到五个月以来，他所做的事情——已经不再是那个为生灵填饱肚子而劈开饼和鱼的米拉柯尔了！

他为了那些队长、长官、老大、老板、主人、主君、大人……的人，妥协了太多。

而结果就是，当那钢铁的翼翅出现的时候，就连他自己也开始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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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当钢铁的翼翅靠近的时候，米拉柯尔吓了一大跳。

为了让那些名义上听从自己、尊崇自己为神明的家伙们满足，这些天他每天都消耗大量的时间和力量，来塑造出来足够多的物品。

从食物、补给品、材料乃至于奢侈品……

为什么他们需要奢侈品才不会打起来，这种事情米拉柯尔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了。

而当巨大的阴影掠过天空的一瞬间，米拉柯尔，以及那些原·哈吉梅市的人，只有一个感觉。

天空中轰炸的魔法使，又来了。

但是幸好，那些拍打，那个用来站稳停好的腿部，还有那个夸张的，如同渡渡鸟一般的庞大腹腔。

这些特征，最终就能够让人看出来，那是一只鸟。

一只钢铁的巨鸟。

而当那属于沃姆扎小王国王室代表之一的三色涂装，出现在之后，米拉柯尔的情绪也是瞬间迎来了狂喜。

这么大的排场，这么惊人的抵达方式，还有这些符号，莫非自己祈求的册封，终于得到了回应？

只是很可惜，不是，那是一封名为暂缓，名为等待核查的通知。

高傲万分……

米拉柯尔当然明白，自己的雷恩侯的身份假的不能再假了。

因为【相信】而诞生的神迹，让他被一帮各怀鬼胎的人簇拥起来。

他当然期待着自己能够从这种毫无权力，只能尽力用能力去弥合他们之间的冲突的该死的日子中脱离出来。

但是，绝对不能是让外面的其他力量介入其中。

想一想吧，如果王都真的派人过来进行调查，那些拱卫在哈吉梅市周围，组合成为一个雷恩侯侯爵领模样的势力，会发生什么应激的反应呢？

他们会认为，有其他势力开始进行侦查，并且准备为全面的战争做好准备了。

随后，他们就会忽略掉米拉柯尔所能够提供的弥合，他们的斗争就不会只停留在暗处。他们会直截了当地同外面起冲突——利用着自己曾经费力创造出来的各种物资，来作为冲突的资本。

就算有人解释，这是王都的调查，他们也不会因此而停歇的，争端的开启只需要一个理由。

再说了，他们担心拱卫在哈吉梅市周围而共同形成雷恩侯侯爵领的其他“同僚”势力对他们发难，是因为他们的私心。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私心让他们想要保全自己的势力，好用来争夺米拉柯尔手中这个有名无实的雷恩侯侯爵领的领导地位，争夺米拉柯尔这个人形的许愿机。

所以同样的道理，就算是王都那边过来，难道就不是一种威胁了吗？一旦王都那边缓过力量来，迎来的恐怕就是将他们这些位于西边的乱臣贼子统统诛杀的结局吧。

所以，不管开启调查的是谁，他们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杀！

不要战争！

不要战争！

不要战争！

因此，在确定了自己并没有得到册封，并没有从那一份【烙印】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认可】和【相信】之后，米拉柯尔也是马上做出来了决定。

“将那位信使……扣押起来吧，不要走漏了消息。”

“还有那个大铁鸟也是……”

如果说，那位看上去如同士兵一般器宇轩昂的信使，他的存在有可能让那些假情假意拱卫在自己周围的整个雷恩侯侯爵领瞬间崩坏的话。

那么那个大铁鸟就是有可能让他自己的力量都失去的东西了。

没有从那位信使身上感受到任何魔网的波动。

换而言之，一个普通人，能够高飞天上——能够从王都那边横跨隔断了小王国东西两边的连绵山脉，飞过来。

而在落地之后，那沉重的辙印痕迹，就更是说明了这东西的沉重。

通过让魔法使对那东西进行检查，得到的也只是微弱到几乎可以忽视的魔力波动。

基本上来说，只有小孩子的玩具里面的符文，这种没有人看得起的东西，才会有这么弱小的感觉。

可是，偏偏就是这种弱小的，不存在的感觉，让一个普通人可以高飞天上。

当这个结论被揭示出来的第一瞬间，米拉柯尔就极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米拉柯尔没有奇迹，也没有神迹。

遥远的王都，能够诞生这样奇诡大铁鸟的王都，才拥有着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