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之云 第111章 抽离

在鸦群的阻挡下，无人能够看到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和剧烈的撞击声不停传出。

鸦群消散，张忘四肢诡异扭曲的躺在地上，齐平安如失去理智的野兽般压在张忘身上，双手死死的掐住张忘脖颈，眼中满是血红。

但在其视线下的世界，却只剩下了黑白，他从来没有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

在自身生命已然临近死亡之际，被齐平安压倒在身下的张忘，脸上的表情却全部消失了。

就这么看着失去理智的齐平安，张忘空洞的目光之中，只有对一切存在之物的漠视，远比死亡更加冰冷麻木。

被这目光直视，齐平安的灵魂仿佛被穿刺一样，在最后一刻，停下动作，松开了双手。

他颤抖的取出一块染血的布，缓缓展开，上写：

“还请不要为我们伤心。”

齐平安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越笑，越是癫狂，就像是要笑尽一切般，最终，血冲七窍，力竭，栽倒在了张忘身旁。

远处，街道尽头，一位身着华服，却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朝着这里缓缓走来。

来到近前，将悬浮的面具拿在手里，慢慢扣在了脸上，于此同时，像是早有预谋般，一道又一道人影出现，竖立在衡天城上空。

“融。”

“我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张忘的声音已经极为微弱。

被张忘称为融的男子摇了摇头。

“非也，你我都不过是被困在这牢笼之中，苦苦不得解脱的可悲之人罢了。”

融说完，就朝着衡天城上空飞去，环视周遭虚幻人影，不屑一笑，声音充满鄙夷。

“苟存之辈，连直面我的勇气都不曾拥有。”

话音落下，笼罩衡天的立场爆发，以城市为根基冲天而起。

环绕城市的上空的六道人影根本没有任何交流，就在立场爆发的同一时间，以融为中心，成双三角交叉之站位。

其中三人双手下压，阻止立场临身，另外三人双手对准融，用精纯元气构成阵法绞杀。

衡天城下方，交战之地，货局的男主人在门后看了半天，确定再没有危险之后，快速的跑到场中九东家和月身边，将手指放在两人鼻下，确认还有呼吸后，松了一口气，扛起两人就想走。

转身之时，却呆在了原地，只见不远处，那浑身浴血倒在城主一侧的年轻人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位文质彬彬书生模样的人。

他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却看到那人对他笑了笑，然后指着货局，又指了指地上的年轻人，他顿时明白，连忙点头，朝货局走去。

拒绝被齐重山称之为老师的先生俯下身来，用袖口将齐平安脸上的血迹拭去，眼中带着歉意的抚了下齐平安的脑袋，随后拔地而起，也朝上空飞去，在立场即将被彻底压下之时出现在了融的身边。

“幻？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融分心问道，眼底深处有着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

幻无奈的摇头：“我所要守护的，已经不那里了。”

幻说着，将手搭在融的肩膀之上，两人的身边顿时笼上了一层虚无，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况且，我也想和你说的那些老朋友见一面，看看，都有谁？”

融双臂虚张，随后掌心缓缓归拢，冲天而起的立场仿佛被从中腰斩一般，其上的部分在融的手掌中逐渐收缩，最终完全融入周身。

原本只是最低限度用来保护己身的立场，也因此变得厚重凝实，如盔甲一般，附着在融的身上，活动了下筋骨，关节噼啪作响，融笑了笑。

“是该见一面。”

临南城外，西北双叉路口，溪流经过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山堆。

穿过外层用以混淆的视觉阻障，内里，搭建有简易，但却极其牢固的小型建筑，其中生活起居所用，一应俱全。

建筑中，眼窝略深，嘴唇消薄的现任涌泉治室之首，张文，正在仔细确认才传来不久的情报。

从紧蹙的双眉来看，显然情报的内容中，有些令其感到费解的地方。

他看向一旁正在闭目养神的布衣老者。

“泊水已经失控。”

“是玉宗的哪位？”布衣老者似乎早就知道会是此结果。

“当初大闹梦家的那位。”

“可是梦家兄弟？”

张文点头：“确如您所料，据悉，此次参与之人中，能够确认身份的只有两人。

“分别是玉宗长老灵瑜舒，和玉宗准长老顾惊春。

“身份存疑的有，齐家暗堂堂主之一，梦家的两位家主之一，一位身份完全未知之人，两位从边境而来之人。”

“其中，根据现有情报猜测。

“暗堂堂主虽身份不明，但可以确认的是其先前应该在负责望月区域的相关情报处理。

“依据：因梦家阻挠，洪水式清扫在望月区域未能完成。”

“梦家家主中，未能探明是山，跃哪位，但可以明确出手，依据：泊水失控当天夜晚，城南方向有明显山脉重影。”“身份未知之人：所有已知情报均未与其相关，实力确认为鬼神境。

“可疑相关：齐家诱送子嗣外逃时，临南城北方向，曾有伪装成难民的可疑鬼神境修者，短暂接近又远离。

“边境来人：最早的纪录是在泊水东，边境之沼，两人出沼之时，有短暂元气凝漩现象，并伴有沼泽之主的苏醒。

“两人中，其中一人一身白衣，佩戴有白色面具，实力不俗，推测至少为鬼神境。

“另一人为凡境，两人在失控当晚被目击到曾出现在泊水府外，求见孙念。

“表面身份为梦家来客，真实身份不明，求见之时所持令牌为梦家的家主令，但由于不可靠因素太多，无法作为依据。”

“待证实推测.....”

张文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有些不确定还要不要继续念下去。

“与齐家的交锋中，断不能有任何疏忽。”

得到肯定，张文才又开口。

“待证实推测：与白衣人同行的另外一位边境之人疑似齐家外子。

“依据：蛇蜕计划前置，长生山脉的启动事件中，金城派当家之女许初辰的死亡未能明确凶手。

“同期，地区内出现，任狂，方上山，两位未受控凡境强者，其中一人曾与死者结仇，且出现时间前后，与齐家外子离开玉宗时间基本一致。

“经过整理，可以确定发生轨迹为，离开宗门——前往长生山脉——因任务交接，伪装与死者接触并且结仇（任狂）——接触猎团并深入山脉（方上山）——离开山脉伪装并寻仇死者。

“以上情报中，任务部分得到玉宗霄影长老证实，长生山脉地区部分得到金城派证实。”

“赤水之后，对于此子，玉宗的态度已经极为肯定。”

“咳...”张文咳了一下：“下面还有...”

“.........说。”

“上述为启动事件轨迹推测。

“弓盘阶段事件中，辘通禾家的分家，以松岩镇为首，附近地区大量发生粮仓盗窃之事，导致蛇蜕计划后续进展频频受阻，迫不得已附毒，使原计划中预计收敛的物资数量损失严重。

“根据事件前后推测：和齐家外子返回宗门上，时间，路线，基本一致。

“缠绕阶段中，和齐家外子相关的疑似情报只有在结束前。

“临南东门曾发生过短暂的骚动，情报显示，原因是有修炼者因无法进城，而砸击外墙想要引起注意。

“根据事件前后推测：和齐家外子离开玉宗返回临南的时间，路线，基本一致。

“现绞杀阶段，齐家派鬼神境诱送前往边境的子嗣中，根据拦截之人提供的情报，其中没有鬼神境。

“假定猜测齐家外子在护送人员之中，从离开临南——进入边境——离开边境（白衣人）——抵达泊水，上述轨迹从时间，路线上来看，基本一致。”

“有关齐家外子的情报，通过流动的方式，让金城派和合并后的恒义门知道。”老者睁开双眼，平淡的说道。

“明白。”张文点头：“另外，和泊水事变一同传来的重要情报还有一则——玉宗氏族部分从泊水所下的脚羊订单，迁徙途中因不明原因脱缰，目前没有出栏的记录。”

布衣老者沉默片刻，嗯了一声，转而问：“泊水事变到了什么地步？”

“孙念不知所踪，三门城守死亡，泊水上下只有府上守门梦天，一人健存。”

“巫风瑶死了？”布衣老者眉头皱起：“可有泊水目前事变后的情报？”

“事变后，泊水收归玉玲版图，由灵瑜舒长老负。

“城中闲置地皮被其划分暂归受灾人群，并让顾惊春准长老将多余人群领至城东开荒以备接后续。

“孙念宣布自身隐居，将所有下属势力交由一位没人见过的亲信打理。

“边境两人被目击到前往城西，搭坐泊水通衡天的货局马车，梦家家主行踪不明，齐家原暗堂主行踪不明，孙念亲信怀疑为未知身份者。”

布衣老者捏了捏眉心：“虚玲珑的目的恐怕不止于此。”

“那上宗那边.....” 张文提议。

“无需我们多言，衡天之事也不要插手，绞杀阶段的收尾完成多少了？”

张文将手头这份情报收起，取出另外一份。

“齐家现阶收尾，部分细项已完成，大体上超六成被摧毁，其中四成为不可重建部分。

“余下四成中，残存硬实力占三成，除去一成为目前未探明的齐家所隐藏之物外，可以确定的是未来至少二十到三十年间，齐家不在具有威胁到涌泉的实力。”

“嗯，到此为止吧，待衡天事了，就按照预定计划撤回。”

“可是...”张文很不理解：“耗费如此规模的人力物力，如今只差临门一脚，确.......”

“我说了。”老者出声将张文的话打断。

“到此，为止。”

“明白。”张文将吐出一口气，取出用作传信之物，开始下令。布衣老者起身，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之时，已是位处临南城外的上空。

老者负手而立，无匹强横的元气从其身上爆发出来，裹挟狂风，冲向城中，人却没有动作，他在等，等那个让玉玲充满变数的男人。

临南城，城主府，在感受到城外的波动时，原本被齐北知拿在手里的纸张，光滑平整的表面出现了皱痕。

将手中纸张放下，齐北知缓步走出城主府，看着远处天空中的人影，迎风飞了过去。

临南城外，两人于空中遥相对立。

“你我应该还是第一次见面吧，齐城主。”老者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波澜。

“泉老此番不远万里前来相寻，齐某，不胜荣幸。”

“呵呵。”张泉笑了笑：“这玉玲，齐城主的声名，早就和脚下临南一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比起我张泉，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泉老谬赞，我齐北知的名字，可还不具备让婴儿啼哭的能耐，实是惭愧。”

听闻齐北知此言，张泉表情不变：“齐城主也不必妄自菲薄。

“能走到你我一般位置的人，想来恩怨情仇什么的，早就看的如这身边飘过的浮云一般。

“我张泉纵横玉玲数十载，凡事从不讲究是非对错，那不过是庸人自痹的借口罢了。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单纯的利害关系。

“就像我如今站在你的面前，也并非是因为什么莫须有的原因。

“只因你挡了路，就这么简单”。

齐北知沉默片刻，低声道：“若我所挡住的路，是我本就该走的路呢？”

张泉面色冷了下来：“你，或是你脚下的临南，只能留一个，这就是答案。”

齐北知不屑的哼了一声：“你还不够资格。”说话的同时，以齐北知为中心，周身所处的空间顿时被蒙上了一层模糊的阴影。

在阴影覆盖的瞬间，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元气碰撞所产生的爆风在临南城上空接连炸现，甚至要早于音爆入耳，先被人眼观察到，直到几个呼吸后，两人各自分开，第一轮的交手才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