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
希望从陈如意脸上看出些什么,同时也是为了逼迫陈如意说出实情。
果然,这话一说完他就看到陈如意的看向他的眼神侧了开来,犹豫了片刻后,摇头着叹了一口气:
“实不相瞒,这位流长老在宗门内表面上掌管任务的下发,实则暗地里一直想要插手情报收集。”
说到这里他看到陈如意脸上尽是无奈:
“刚巧不巧的是我在宗门里的‘路’也是跟情报有关。”
陈如意在说“路”这个字的时候有刻意的加重语气并且停顿一下。
但他也没有向齐平安多解释什么,相信对方能够听明白。
听到这里齐平安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但想到他马上就要有麻烦了,于是决定知道的越详细越好:
“如意师兄能否细说?”
陈如意这次没有犹豫,只是略微缓了一下就继续开口:
“原本我和宗门里的另外几个人组成了一个团队。
“负责宗门弟子之间的情报收集,再用情报换取一些对自身修炼有用的资源。
“我们团队中的一人,也跟宗门内真正负责掌管情报的一位长老有着联系。
“双方各为独立,却又有着联系。
“直到半年之前,流长老突然开始暗中插手情报收集这块儿。
“一开始还相对隐蔽,我们在查明后想着对方是长老,给个面子,也就将一部分北方的据点让了出去。
“对方吃下去后也确实消停了一段时间。
“但没过多长时间,大概是三四个月前的时候就又开始了,而且较上次更加过分。
“一些驻扎在宗门外的人员甚至出现了损伤。
“我们没办法,只好求助于跟我们有联系的那位长老。
“我猜测双方应该有了接触,毕竟之后对方再次消停了下来。
“这次的消停则是一直持续到了十几天前。
“原因是跟我们有联系的那位长老,不知道是何缘故没了动静。
“这就导致流长老派出的人手,开始对我们进行明目张胆的打压。”
话到这里陈如意的语速明显加快:
“地图的报酬就算了,毕竟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就是如果流长老接下来有什么动作,不出意外的话一定是针对师弟你的。
“希望你能做好应对的准备。
“据我了解流长老对怀青林当的上重视二字。
“一为这是他的私生子。
“二则是怀青林正是流长老最初派来负责情报的人物之一。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此人有着很强的报复心理。
“他虽然惹不起齐家,但如果想要在宗门里对付平安兄还是.....”
陈如意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而是将扶在桌子上的手翻了过来。
齐平安在心中补全了陈如意想说但没说的那四个字:
“易如反掌。”
两人到此都不再言语,一时间气氛有些冷。
齐平安心中很乱,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起身对着陈如意行了一礼:
“多谢如意师兄,我会小心的。”
陈如意也起身回了一礼,看着即将出门的齐平安,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每个未定身份的弟子在正式进入宗门前,都需要完成一个由宗门下发的指定任务。
“望,平安师弟,能平安归来。”
齐平安刚迈出门口的左脚顿了一下,侧脸微微颔首,没再说话,径直出了屋子。
陈如意起走到门口,目送齐平安远去消失在视线之内,随后快走两步拐入另一间与齐平安谈话时相邻的屋子。
推开房门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抬头看向屋子里的人,陈如意的脸上带着一些犹豫:
“我看他那反应不像是...
“若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应该不会如此才对。
”你确定这样真会有用?”
那人嗯了一声,右手握拳,拇指在食指上来回摩擦后开口:
“想要求存就只能如此,现在多想也是无用,
“这段时间咱们几个就在这里不要外出,等事情结束了再召集人活动。
“长老们之间的博弈不是我们这些小鱼小虾能够左右的。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有祷事情会朝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
下了山的齐平安一路上都在思索该怎么应对。
到目前为止,距离他第一次进宗门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月,而这期间一直十分安稳。
这就导致他心中存了一丝侥幸。
认为对方觉得他不过是个初来乍到的普通人,只是碰巧牵扯到了怀青林身亡的事情当中。
况且动手的人是齐重山,跟他也没多大关系,齐重山都还活的好好的,怎么也轮不到他。
但是刚才跟陈如意的一番交谈让他明白了。
对方不是要放他一马,而是只要他还在宗门内,根本就不怕他跑。
这种事情不值得身为长老身份的对方放在心上,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行了。现在看来,之前他之所以能在宗门安省两个多月,完全是因为怀青林的死,直接影响了对方内部插手情报收集的进程。
现在对方处理好了,自然就想起他了。
想到这里齐平安心中不由的暗骂一句:
“就这还是宗门内的长老,身为修为高强之人,一点没高人风范,欺软怕硬,小肚鸡肠,实乃小人是也。
“我呸,若非没有实力,真想亲自要他好看!”
“唉。”虽然这样的确能让他缓解一点,但骂归骂,大石却依旧悬在心头,该怎么办呢?
对方是一位身在宗门经营多年的长老,无论实力还是势力都不是他能招惹的起的。
跑去找齐重山,然后死皮赖脸的跟在齐重山身边,他去哪自己就跟着去哪?
陈如意说了,对方不敢招惹齐家。
况且来之前齐重山也说过,会最低限度的保住他的生命。
跟上个十年八年的,就不信那狗屁长老有这么久的耐心。
真要找上门来,实在不行就抱着齐重山的大腿喊救命。
虽说不想跟齐家有过多牵连,但是现在性命攸关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既然事情的起因是齐重山,由齐重山来解决也理所当然的,他当时可是极力劝阻说要留怀青林一命的。
握着令牌心中想着齐重山的位置,等了片刻:
“.....艹,奶奶滴这没良心的不在宗门。
“那还有谁能帮我,陈如意?
“没戏,他要有能耐还能来找我?
“月伶?月伶身后的势力好像也不简单,但问题是他请不动啊。
“去找方进?”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找方进是最有希望的可能。
陈如意会冒着巨大风险险来提醒他,可能除了卖人情之外。
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让方进因他的缘由从而插手进来,给整件事情带来转机。
这样想来或许也正是因为方进跟他的接触,让对方还没有探明一些东西,所以才没有直接在宗门内动手。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真让人不爽,但眼下也确实只剩下这一种办法了。
明天去矿洞的时候找方进提一下试试看他什么反应。
感觉不一定有效果,对方毕竟也是长老。
扪心自问两人的交情虽然有些怪,但确实还没到能为他得罪一位长老的地步。
思绪整理到这里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犹豫的来回走了两步:
“不行,先不去镇子里了,这事情不能拖,现在就去找方进。”
矿洞内,看着正不耐烦等着他说话的方进,齐平安心中思考着该怎样说才好。
其实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可真到该开口的时候却又感觉有些不合适。
站在那犹豫了半天,最终在方进的催促声中,他决定将事情完整的原委说出来。
方进在听的过程中一开始还有些莫名其妙,但在听齐平安讲到齐重山一剑杀死怀青林的时候,眉头微皱。
右手一挥,瞬间将二人周身范围和外界用元气隔离了开来,心中有些警觉:
“这小子平时挺谨慎的,看来这回的事情对他而言并不简单。”
齐平安也是讲到一半,看到方进的动作,才想起来忘了让方进带他到没人的地方了。
心中不由叹了一口,看来就算他已经尽量的在保持冷静,却还是慌神了。
在将事情完整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方进后,原本以为方进会直接拒绝。
毕竟当初也有给留言说让他自己擦屁股。
说明方进极大可能在他昏迷期间有察觉到什么。
但没想到的是,方进听完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就再没反应。
既没拒绝,也没答应。
之后就和往常一样将册子盖在脸上懒洋洋的打盹,没给齐平安再说话的机会。
因为方进没有直言拒绝,这就让齐平安不敢真的拉开脸皮去追问,怕把方进问烦了。
结束了下午的修炼后,晚上回到住处。
齐平安看到月伶正在他得屋子前等着。
走到月伶近前,原本是想请她有什么事情到屋子说。
可月伶说不用,在告诉他宗门最近会给二人发放一些任务,让他多加小心后就走了。
“果然,月伶也得到了消息,但月伶背后的势力似乎也不想插手他的事情。”
此时他又想起了和陈如意第一次见面时对方说的那句话:
“唯实力永恒。”
次日,齐平安比往常起的更早,洗漱完毕后前往矿洞。
因为起的很早,所以一路上连人影都没见到几个。
等到他走到矿洞的时候,却发现方进不在。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位外表看起来三十多岁,长相十分柔和的女子。
此刻正在坐在方进往常待着的位置上。
一页一页的耐心翻阅方进之前打盹时,一直半开着盖在脸上的册子。
齐平安知道那是人员册,上面记录着每日的人员变动。
矿洞内的普通人也并不是一直就待在宗门内。来往的人大多都是附近镇子里或者村子里的普通人。
虽说方进是宗门里派来负责这方面的长老,可齐平安从来没见过方进有认真记录过。
那女子在翻看的时候眉头一直紧蹙着。
翻看了一会儿似乎察觉到了有视线在注意自己,停下手中翻看的动作。
抬头正看到齐平安。
齐平安见她注意到了,随即礼貌抱拳行了一礼:
“前辈好。”
那女子嗯了一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齐平安听闻将令牌递了过去。
在对方将令牌接去查看时。
他趁机将体内的元汇集在双眼位置观察了一番,并且因为怕被发现很快就移开视线。
他看到对方在探查令牌时眉毛不经意间动了一下,但对方隐藏的很好,只是一闪即逝。
就算他双眼能短暂突破限制也只能勉强捕捉到。
齐平安心想难道此人认识我?
对方随后将令牌递了回来对他说:
“这段时间我就是此地的负责人了。
“我姓灵,名为瑜舒,你可以称呼我为瑜舒长老。”
想起之前一直负责此地的方进,齐平安开口询问:
“瑜舒长老好,请问方进长老为何突然间就不再负责此地了?”
看着人员册上杂乱无章的字迹和涂画,灵瑜舒的眉毛再次皱起:
“他啊,他被宗门派去处理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了。
“好了,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礼貌告退后齐平安朝着石室的方向走去,心中不免有些猜测。
这处理麻烦是方进主动提出来的,还是被那位流长老借任务为由,给调走了呢?
如果是前者,那说明方进并不会对他坐视不理。
如果是后者,那就说明流长老准备对他动手了。
再次手握令牌试图联系上齐重山,几秒钟后得到的依旧是不在宗门的回答。
心中不免有些发毛,又有些恼怒。
他恼怒并不是因为没人帮他,而是他没有实力去左右自身的性命。
这就跟在临南的时候,他没办法左右他和母亲的生活一样。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他不管在哪个环境都要一直被动的去接受,而不是主动的去改变吗?
不,不一样的,至少比在临南强了许多。
至少他可以主动选择去求助,哪怕没有结果,也比在临南之时做什么都是无用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