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剑刃临近墨瀚皮肤的刹那,一道仅仅是听到,就能让大脑几乎失去思考能力的尖啸声响起。
在听到声音的瞬间,齐平安就跪倒在地上紧紧捂住耳朵,控制着元到双耳尽量隔绝刺激。
勉强抬头朝里面望去。
就看到墨瀚后背的巨大肿物已然破溃出一道口子,从其中伸出了一条褐色和血红色交杂,细瘦没有皮肤的手臂。
顾惊春砍向墨瀚脖颈的剑正死死被其捏住。
顾惊春在尝试性的用力无果后,反应也是极快。
在被攻击前迅速弃剑退到一旁,看着那诡异又恶心的玩意。
手臂见一击没有得逞也不追击,慢慢的又从破口处缩了回去。
接着齐平安就看到了长这么大为止最恶心的一幕。
巨大的肿物剧烈蠕动,内部开始发光变得半透明起来。
透过光线遮挡部分的形状从外看去,里面那东西就像是一个没有脂肪,只有干瘦肌肉的两岁孩童。
双腿的位置深深插入墨瀚的后背,并随着蠕动的加剧,这个孩童还在不断变大。
当孩童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肿物的外表被完全撑破开来,黄褐色的液体夹杂着血浆洒落一地。
在场的三人眉头紧紧皱起。
见此,齐重山刚想有些动作就被顾惊春即刻制止:
“别贸然出手。
“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在出手可能会变得更糟。”
齐重山心中焦急: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放任这东西继续下去?”
顾惊春没有说话,思索片刻后开口道:
“这东西应该是在汲取墨瀚的修为。
“如果你现在出手,一旦将它杀死,元气失控之下就等同于自爆。
“以你我现在的状态都会死在这里。
“先让他吸收,等完成后的刹那再出手。
“你现在实力还余留多少?”
齐重山将手里吸收完的元玉丢到一旁:
“最多还有一击。
“你一会用我的剑。”
顾惊春点头:“好。”
齐平安在矿道内缓缓后撤。
洞内气氛死亡一般寂静,心脏在胸膛的每一次跳动都能清晰感受。
墨瀚后背的婴儿在从肿物中出来后,双腿依旧插在墨瀚背上。
臂膀伸直舒展了一下筋骨,晃动两下后冷哼了一声。
扭头看了正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二人一眼。
把手伸入墨瀚的衣服里,摸索片刻后掏出了一把外表看起来像是匕首形状的结晶。
随后从墨瀚胸前拔出了一根血糊糊的东西。
将匕首直接插入了墨瀚的左边胸膛,同时双手十指指甲瞬间伸长,一同扎入墨瀚后背,上半身下贴,就这么一点点的融入到了墨瀚体内。
墨瀚在这过程中只是惨叫,没能做出任何反抗。
随着婴儿缓慢的融入,墨瀚的躯体渐渐有了变化。
干瘦的双腿在蠕动中正常了起来,干瘪的身躯也重新变得充盈。
双臂变得匀称,整个人好似获得了新生一般。
唯一不足的地方是左边第二根肋骨的位置附近,干瘪凹陷,一片血淋淋的。
透过凹陷能看到其中跳动的脏器。
那结晶匕首一样的东西正镶嵌在凹陷上,散发着血红色的微光。
洞内的二人一直紧盯着面前之物的动作。
并在墨瀚后背的孩童,即将完全融入墨瀚身体前的那一刻,动了!
下个瞬间洞内爆发出了相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大的元气爆乱。
三人所在的山体先前就已经出现小规模坍塌,这次没能再撑住,直接开始剧烈的塌方起来。
同时出现的还有从更深处传来的水体流动的声音。
齐平安心中恐惧,知道再不走怕是要被活埋在里面。
没敢去管齐重山二人,拔腿就朝外跑去。
刚跑到一半就看到身边出现了一道人影,跑的比他还快。
不是齐重山还能是谁。
两人撞面,也没时间说话。
齐重山抓着齐平安就朝外跑去,一直跑出去到一个还算安全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回头朝着山里的方向望去。
此时的山内部正不断的出现震动,并且幅度越来越大,没有坚持多久就完全塌陷开来。
大量的石块泥土夹杂着积雪开始形成洪流一样朝山脚冲下,声势宛如末日。
齐重山消耗过大,将齐平安放置于地面上,二人朝着山脚下的废村跑去。
一路跑到村子附近,齐平安才有闲心朝着身后望去。
只见空中有两道模糊的身影正彼此交错。
速度快到他发动《凝视诀》才能勉强看见的地步。
交手产生的元气波及到哪里,哪里就如同被撞击般摧毁。
这让他真切体会到了“人型兵器”是什么含义。
更是明白了修炼者高低境界之间的实力深渊。
扭头看着一旁狼狈的齐重山:
“那是什么情况?”
齐重山此时正手握元玉回复,头也不回的解释到:
“墨瀚过量的夺取导致元在体内出现了异化。“他后背的那东西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两者看起来像是寄生,又像是共生。
“这是就我所说的,将不纯净的元大量吸收入体后,所能导致的最差结果。
“现在只能靠顾惊春了。
“那怪物夺取了墨瀚的修为本该达到鬼宫。
“但因为我们的提前到来加上出手袭击,将它突破的进程打断了。
“现在应该和顾惊春修为不相上下。”
“刚才那结晶匕首你知道是什么吗?
“会不会跟这满山的结晶物有关?”
齐重山摇头:
“不清楚。
“如果刚才我们不最后袭击的话,等待那怪物完全融入墨瀚体内后,想必匕首就会代替成为墨瀚原本的肋骨。
“那怪物也会因此成功突破到达鬼宫。
“但现在那怪物非但没有成功晋级,胸口位置还出现了如此明显的破绽。
“此消彼长之下,顾惊春就算状态不在巅峰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夜空中,二人交手所产生的动静时不时的在群山中回响。
最后在初升的太阳完全跃到地平线上之时,伴随着一阵轰动群山的巨大动静,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此时的天上雪早已不再落下,空气中已经没了血色的元气浓雾,异味也随着雾气消散殆尽。
齐平安就这么默默的坐在屋里,精进着自身的修为。
和他一起跑出来的齐重山在实力恢复一些之后,就再度跟了上去。
说想要将事情完全弄清楚,顾惊春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让他在此利用这难得的机会抓紧修炼。
等一切结束,他会将始末整理完成,送往临南的同时也会给他一份。
带上需要他知道的那部分情报一起。
不久,外面的地面上传来沉重的落地声。
齐平安起身迎去,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屋外,齐重山搀扶着少了一臂的顾惊春。
见他迎来,顾惊春苍白的面颊上露出些许微笑,对迎他而来的齐平安,感叹着自嘲了一句:
“自作自受罢了。”
随后被搀扶着进了屋子里。
齐重山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跟着二人进屋,顾惊春强打精神看着二人,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件物递给齐重山。
正是那横在墨瀚胸前,充当肋骨的结晶匕首。
“墨瀚身上没什么东西,这个勉强称的上是报酬。”
齐重山看了两眼就收了下来,算是同意。
之后顾惊春说了一句拜托了,就身体朝后躺下,闭着眼睡了过去。
时间流逝,期间有发生一些事情。
先说齐重山,在顾惊春昏迷期间,从涌泉派来的两名修炼者就已经醒了。
齐重山将二人带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
过程暂且不论,结果就是有一人永远的留在了雪地里,齐重山也对涌泉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再说墨轩儿。
墨轩儿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转醒。
醒来后先问齐平安要了一些食物,随后齐重山给了她一份东西。
里面似乎写了一些什么,这也是顾惊春拜托给她的。
出奇的是,墨轩儿在翻看过程中,一直到结束都没有出现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整个人可以说是相当的平静。
只在最后的时候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之后要求齐平安领着她去了墨瀚最终葬身的地方。
在顾惊春为其父临时掩埋的衣冠冢前,跪坐磕头后就离开了。
临走之前在齐平安脸颊上亲了一下,索要了一些行路必需品后拒绝了陪同。
伴随着一声永别,消失在了远方。
四天后,附近空气中的元已经十分稀薄,也就没有再在此处的停留的必要。
齐重山在顾惊春第一次从睡眠中转醒,也就是第二天的时候就已经离开。
离开前交给齐平安两千橙玉让他安心修炼,也算是一些委托的提前预付。
他估计将这些都吸收后,齐平安就算没有直接突破,应该也差不了多少了。
当然其中也有尽快强大起来,也就能尽早帮到他的意思。
从齐重山说话间的意思来看,蜕体的实力显然不好有什么动作
就算晋级天元,不到中阶以上的修为也很难有太大作为,依旧在各方面受限。
这种就属于实力方面的硬伤,即使脑子再好也无法弥补。
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更别说是崇尚实力为尊的修炼者。
再次上路,这次算是踏上返程,而且由于队伍中没有普通人,速度要快上不少。
一路上齐平安的心情是相当不错。
有这趟凶险的旅途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的原因,也有修为距离突破又近一步的原因。
关于这次路程的规划方面。
二人商讨过后,最终决定先返回赤水镇一趟。
然后朝西边前行大概两天的路程,并在那附近找一处地方落脚停留一天。
最后直线返回宗门。
至于为什么要额外多走一程,原因是顾惊春要去看一场决定一切的好戏。齐平安在起初其实是拒绝的,但想了想,既然顾惊春是如此态度面对,那应该问题也不大。
况且听口吻真有问题估计也躲不了。
顾惊春也说了这场好戏的结果将决定一切,所以还不如去看看,说不定还会有所收获。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这道理是没错,但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多余的废话不说,二人按照计划开始赶路。
在路过赤水镇的时候,有看到各别躲藏起来的居民从屋内出来,开始进行整理。
当然其中不乏趁机想要做些什么心思的人。
墨府里也有稀疏的人员流动,其中一些还穿着玉玲宗外门弟子的服饰。
从结果来看,墨家经此一事后,上到家主,下到管事和杂役奴仆全都势力毁于一旦。
不知道宗门后续会做怎样的处理。
在他们出了镇子后,赶路的同时也偶尔能看到一些听到消息开始往返的民众。
也有一些坐着马车,从穿着打扮来看明显财力雄厚的富商,在说着一些购买和重建之类的话。
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赤水镇就会再度焕发生机,只是到那时候,齐平安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再记得曾经的墨家。
说回路程。
这次行路的时候二人之间的气氛明显相比来时融洽了不少。
齐平安和顾惊春之间经此事后,相互之间也算比较知道根底。
而且不知道具体为何,顾惊春相较来时明显话多了起来。
在路过一些地方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讲述他所经历下,在此地发生的事情。
其中不乏一些让齐平安听后目瞪口呆的。
比如存在有着能和异兽进行“沟通”的村庄少年,似乎有着“预言”能力的裁缝,可以“洞察”人心的灵媒,能用音律勾起人“前世”回忆的乐女等等。
在齐平安问到是否却有其事后,顾惊春既没肯定,也没否认,用他那特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补完了后续:
“沟通异兽的少年,消失在了密林的深处,
“预言的裁缝,家乡被雷暴湮灭,
“洞察人心的灵媒,被人发现缢死于房梁,
“勾起前世回忆的乐女,沉入永远无法醒来的梦。”
对于顾惊春所说的这些,齐平安在听完后,心中起了不小的波澜,但也只是起了波澜而已,除此之外,他还从顾惊春态度的转变中,察觉到了一些什么别的东西,觉得似乎是其释怀了什么事情。
可能与他和墨瀚包括墨轩儿有关,但到底是如何无从知晓。
只能希望齐重山在回到宗门后可以调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