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之云 第94章 麻子

“有没有感知到什么？”齐平安询问。

“不要冒然探查。”月极细微的提醒了一句，紧接着声音恢复正常道：

“看起来和我们之前去过的地方也没差多少，不会又是白跑一趟吧。”

“看看吧，实在不行就再换一个地方，你想要的那东西也不是随便就有卖的。”

齐平安顺着月的话回道，月的意思是有人在注视他们，可这里周围根本就没人在看他们。

若说是用元气的话，他一样没有丝毫察觉，那暗中之人是什么修为，又是什么目的？

他状作自然的走在城门阴影下，控制着尽量不露出破绽。

眼看即将入城，在他身边路过的一人，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突然绊倒，身体失衡朝着齐平安摔去。

齐平安故意让自己的反应慢了一拍，在其倒在地上前扶了起来，心里后怕的长呼一口气。

“多，多谢这位小兄弟了，年纪大了，腿脚不怎么听使唤。”

“举手之劳，老人家不必客气，天色不早了，还是快些回去吧。”

目送其远离的身影，齐平安将指缝中夹着的细小物件收到戒指里，对着月示意：

“走吧，咱们先找个住的地方，明天在作打算。”

远离城门，齐平安在前，和月在城中随处闲逛，心中对这座城市的印象不断加深。

在走过几条街道后，他终于知道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觉来自哪里了。

这座城市里的普通人，太少了。

来往的人群不是异服华贵，摇扇谈天之辈，便是驱车御马，左拥右抱之徒。

临夏之夜，既没有孩童于门前追逐嬉闹之声，亦没有老人，于绿荫茶话点棋之象，即使是闹市，比肩接踵和寒调鄙零也仅有一墙之隔。

就这么在城中逛着，一直到月提醒他没人在注意他们的时候，齐平安寻了一条两侧栽种树木的小巷，走了进去，出来后，朝着城中西北方向的楼阁而去。

拐过街角，城中最高的楼阁便在视线尽头，回头和月对视后，二人便走向街尽头的一间酒楼。

纹祥酒楼，齐平安和月无视前来招待的伙计，走到柜台前正在算账的伙计面前。

伙计看着帐谱上出现的阴影，头也不抬。

“两位客人，咱家可不管事，吃饭的话还请落座稍等片刻，伙计自会前来招呼。”

“齐寿厢应邀而来。”

伙计停下算珠，朝着后边叫喊：“波子，去把三麻喊出来，给客人带路。”

接着扭头对齐平安二人说了一句稍等，就继续低头算账。

伙计喊完不久，就见从伙计身后的门里出来一人。

露胸摊怀，腿脚的衣服都卷起，手里拿着一条布巾，光头上还裹着一条，穿着编鞋，褐色的衣服上还沾着没有洗净的油渍。

来到齐平安面前，嘿嘿一笑，弯腰伸手道：“贵客，这儿边请？”

三楼，齐寿厢前，三麻拉开房门，等齐平安二人进入落座后，却没有离开，反倒是重新将房门关上，自己坐到了一旁。

“麻子？”齐平安试探道。

“你是？”麻子皱起眉头来。

“雪娘如今何在？”

“艹，原来是这小子！”麻子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后说道：“哎，是平安公子啊，真是巧啊，哈哈。”

“你怎么会在这里？上次分别后，你和雪娘？”齐平安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麻子，惊讶的同时，难免带着一些怀念。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麻子反过来问道。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清楚？城门？纸条？”

“哎。”麻子叹了口气，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敢情到头来又是给你们兄弟俩个跑腿。

“我这命呦，算是离你俩不开了。”

麻子说完摸了一下腰后，从衣服内衬中的戒指里取出一块令牌丢了过去。

齐平安抬手接下，看去，发现上面刻着一个字，齐。

注入元气，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无比清晰的位置，与他重叠的位置。

提供位置的来源，正是出发前齐重山给他的另一块齐家令牌。

齐平安把令牌扔给麻子：“你既然清楚，那试探个什么劲，毛病。”

“我，你懂什么，我这是以防万一。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真那么容易不被人发现啊。

“事发前齐家暗地里多少个堂口，现在留下来的还能有几个，我不谨慎点能行吗？

“真以为讨生活容易啊，小少爷。

“再说了，你那大哥什么脾性你不比我清楚？

“这破玩意儿，一阵儿灵一阵儿不灵的，还没离远了连个屁都感应不出来，就凭个方位我能知道个毛。

“万一搞错了呢，小命要紧啊，祖宗。”

齐平安不理会麻子添油加醋的诉说：

“那现在也已经确认，可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吧。”

麻子干笑着挠了挠头：“你这人真无趣。

“行吧，总不能让这些情报白费了，可费我老劲了。“正好现在人还没齐，我就给你讲讲这其中的道道，免得你啊，一头雾水的。

“我会在这里，还要说回咱们上次见面分别后。

“我不是很跟雪娘从线人那接了对付你们俩的委托。

“结果失败了不说，我俩没事，雇主死了。

“你听听，这像人话吗？

“再怎么是事实，那也好说不好听啊。

“真跑回去，以后接不到委托事小，在玉玲地头上，给人长老的私生子搞死了。

“我们两个散修，背后要人没人，要势没势。

“就算线人内头已经合作多年，行当里面有着一些不成文的规定。

“那万一对方真算起账来，我们能落的好？

“要把性命赌在人的良心上？我麻子可干不出来这种蠢事

“于是我俩就寻思，能不能重新找个上家。

“哎，你说，好巧不巧，机会就正在眼前。

“齐家的名号在散修里那可金字招牌，秘密的很那，多少散修想替齐家办事，都寻不到门路。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我俩到齐家，给人上下一顿盘问是免不了的。

“但你别说，齐城主那就是城主，人家管的临南能有如今的成就，那是实打实的本事，就是牛逼。

“我俩都没开口，一眼就看出来我俩心里想的是啥。

“后面就简单了，投诚就得拿出来东西，要不人家凭啥信你。

“我和雪娘吧，别的地方要说也不咋地，但混迹这么多年，就一个地儿门清，正巧我俩门清的地方以后也回不去了。

“这不，你情我愿的事情。

“就大公子专程去赤水保你那趟，俺在背地里可是出了力的。

“我以前有次委托结束后，碰到个家主非得拉着我吃酒。

“酒劲上来就说小时候是跟那墨殇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后来意见不合才分开。

“从头到尾翻来覆去的呀，不停的说，谁知道是不是吹的，给人烦的，还不能撒手就走。”

“就是说现在你和雪娘都在替齐家办事。

“那你在这里多久了？

“还有齐重山既然知道我早晚会到此，他人如今又在何处？

“齐家目前又是什么情况？

“临南可还好？”

麻子面对齐平安一连串的问题，摆摆手，喝水润了下嗓子：

“别急，别急，容我细细说来，还能跑了不成，不得让我把话一点点讲清楚。

“再说了，我和你说的兴起，总不能把跟你一起来的这位给晾到一旁不是。

“你要不看着吃点啥，这里是酒楼，明面上的掌柜只是幌子，实际上你什么时候来问他都不在。”

“她可以完全信任，不必多虑。”齐平安先是回了麻子一句，后看向月：

“你要是累了的话，可以先行休息，等人到了我在去喊你。”

月没有动作，声音从面具下传出：“我早已适应了那边的生活，现今要在这里行事，可以多些了解。”

麻子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圈，一拍手，说道：

“那我可就继续了，咱们刚才说到了来着？赤水是吧。

“赤水之后，涌泉那边我算是彻底断了念想，不过齐家这边，因为我提供的情报准确，是算正式入了门。

“按照原本的路数呢，我应该是会和雪娘一样，被分到一些有用人需求的堂口给齐家收集情报。

“谁成想没多久，长老死了，还是那种死法。

“我呀，听到消息后那叫个怕啊，这种地位的人无声无息的给人做掉了，我还跟其有牵连，多给我十条命都不够还的。

“雪娘也是事发后第二天就找到了我。

“我俩害怕，就萌生了退意，想跑，又不知道往哪里跑，于是我俩琢磨出了个办法。

“就去找齐城主，说临南北边的商路出了问题，齐家短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

“我俩想能不能不动用齐家现有力量的前提下，现在散修涌动，从这方面下手试试。

“城主听完也没拒绝，我就问城主要了一块这里的地契。

“一来二去的呢，这纹祥酒楼就是这么来的，我也就是这么到这里的。

“现如今，酒楼是我和雪娘共掌，伙计们都是早年道上，因为各种原因混不下去的散修。

“大家知根知地，都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容身之所，我也没跟他们提过齐家的事情。

“就说是累了，打算洗手不干了，当个普通人过日子，平日里正常经营，有散修来就提供些方便。

“散修们的日子虽说不好过，可掌握的情报那是一等一的多。

“我们借此收集情报，一方面万一真要有人对付我俩，方便提前准备准备跑路。

“另一方面，收集到的情报都记录下来找人核实，也算是给齐家有个交代。”

“就这么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可不像你的作风啊。”齐平安揶揄麻子。

嘿嘿一笑，麻子挑眉，反过来打趣齐平安：“谨慎，这不也得看面对的是谁吗。

“咱俩你跟我谁不知道谁啊。“再说了，你现在可是重要人物，齐家上下谁不知道大公子齐重山对你，那叫一个上心。

“在我来之前，还听人议论三少爷长，三少爷短的。”

“三少爷？”齐平安皱起眉头，面色也冷了下来。

对于这个陌生的称呼，他打心底生出一股子恶心的厌烦情绪。

杂种，鄙子，金粪蛋子，这些才是他小时候在齐家听过最多的称呼。

什么狗屁三少爷，一群见风使舵连自己嘴都管不住嘴的贱人，现在倒知道后怕起来了。

“直接称呼我解云，或者齐平安，或者干脆用你。

“别用，你我之间也完全不需要用如此献媚的字眼。

“不说这个了，临南目前怎么样了，齐家可还安稳？”

“这，我也就是随口一提，你不喜欢，不提就是了。

“那咱们接下来说大公子，就这次临南事发后没多长时间他倒是来找过我。

“当然之后他人去哪，我肯定是管不着的。

“临南和齐家的话，临南目前来看应该还是锁着的。

“你来的时候应该注意到城外那些人了吧，那些人啊，大部分都是从临南方向来的，还有些是从玉玲氏族那边来的。

“至于齐家，散修们倒是一直在传涌泉和临南马上要有鬼神境的大战，这个我不知道真假。

“不过我想大公子既然能安然无恙的来见我，那齐家短时间应该还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真要有鬼神境城战，别人我不知道，我反正是不信玉玲宗会看着自家左手打右手。

“但是吧，转念一想，真要打起来，那可是鬼神境之间的争斗，对于散修们来说可谓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哪怕极度危险。

“现在有不少散修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和临南保持着距离。

“要不是情况实在不允许，我也有点心动。”

麻子说完，齐平安陷入沉思。

齐家在被凡境围城时为了送他出去，甚至需要用两位鬼神境开路，不惜将局势升级。

那之后对方同样出动鬼神境的时候，齐重山的出城是为了什么？有些说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