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逆山海 第61章 画外人易朽

“心无杂念么······”盘乾自语，他内省起来，发现自己的确是心神不宁，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带着强烈的目的。

盘乾深吸口气，闭上了眸子，剔除所有的杂念，或许画中世界对人的心境有着奇妙的影响，盘乾的心境真的与先前不同了。

过了段时间，盘乾手中的鱼竿终于动了起来，他睁开了眸子，奋力甩杆，一条肥美的碧云锦被他高高甩起，他学着青衣老人的样子，对着青鱼张口一吸，青鱼就化作极为浓厚的精气神没入盘乾的人体宇宙。

效果却没有盘乾想象中的要好，他既没有感到血气在增长，也没有感到修为在拔高，青鱼蕴含的如渊似海般的精气神只是晕染了他的人体宇宙，而后更是慢慢的逸散而出。

盘乾任由碧云锦的精气神从他的人体宇宙逸散，体会这种失去的落寞感，他对着青衣老人问道：“您也是这种体会吗？”

“非也，你不能吸收碧云锦的精华，是因为你境界尚低，不过……”青衣老人放下了鱼竿，说道：“失去，是道途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盘乾沉默，良久，他想起了玄天帝王显化而出的人间未来中那位无敌生灵的一生，他的双手握紧鱼竿，说道：“自古以来，就没有人能够完满一生吗？”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您的遗憾是什么呢？”盘乾问道，反正他暂时出不去，还不如多问些问题。

青衣老人的双手重新握住鱼竿，指头不断摩挲着，他似乎是在回顾自己的一生，就连手中的鱼竿晃动了起来都不管不顾，久久没有言语。

盘乾见到老人沉默，他继续甩动鱼竿，要在垂钓碧云锦时体会先前的心境，画像中没有日月，自然没有年岁一说，盘乾已经不知道自己多少次疲倦，他如同机械般重复钓鱼的过程，到了后面，他的心境无比的平和，波澜不惊。

这时，青衣老人终于回过神来，他喃喃自语：“我的遗憾，是想要一个答案……”

盘乾听此，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产生，只是自嘲的说道：“我竟然不会感到惊讶……”

青衣老人恢复了神智，盘乾问道：“您是在寻盘氏后人吗？”所有的诡异都在盘乾承认自己是盘氏后人时消失，之后更是被拉入到了画中。

“是。”青衣老人又吞噬了一条碧云锦，他望向天青色的湖面，自顾自说道：“我临死时，承蒙盘氏相助，被他打入画中，在这里我能够长存，更是可以捕获碧云锦维持寿命。”

“可惜这种长生的方式遭到了天妒，降下了不详，所以你才看到了我临死时的一面……”青衣老人丢下鱼竿，站了起来，他右掌翻转，大湖倒灌九重天，苍穹与湖水交融在一起，勾画出了一幅绝美的景象。

盘乾观望，并没有看出什么，他望向青衣老人，老人却说道：“这只是我随意而为，你自然不可能看出什么。”

“……”盘乾无语。

“前辈，请您把我送回现实吧。”

“哦？你确定要回去吗？”青衣老人的青色眼睛看向盘乾，语气缓慢道：“你在这画中度过了许久，画外或许已然过去了数千年甚至数万年……”

“什么？”

盘乾跌瘫在青石上，他木然的看着青衣老人玩弄湖水和苍穹，顿时感到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眼神空洞了起来。

许久的垂钓产生的静默情绪，此刻直接崩碎，人性的情绪无尽的涌出，喜悦、愤怒、悲痛、悔恨……糅杂在一起，冲击盘乾的心神。

万般思绪涌上识海，深渊般的孤独让盘乾感到无助和绝望，但他却无法摆脱这种感觉。

良久，良久，盘乾平静了下来，他的眼神不再落寞，反而坚定了起来，大声说道：“我要回去……”

“明明知晓结果，还要回去吗？”青衣老人说道，他覆手把所有湖水化作雨滴，自苍穹落下。

“修士寿命悠久，入尘可活一万岁，星海可活数千岁，我相信我的亲人、友人都还存在于世上！”盘乾语气充满了昂扬。

“万一你出去以后，入目尽是血水呢？”

“就算结果早已注定，我也要看尽人间得失、万世璀璨！”盘乾目露精光的回复，他迫切的想要离开此地，回归现实，那里有着太多的牵挂。

“我想我知道答案了。”青衣老人的气质完全不同了，他的身上开始散发别样的气息，震的画中世界地动山摇。

“小友，画外人易朽，你当真要回去，不随我一共长生？”青衣老人说道：“人间的未来注定没有什么可以留下，我答应过盘氏，可以护他的一位后人随我长生。”

这是青衣老人第三次询问了，盘乾仍旧义无反顾的回复道：“我一定要回去！”

同时，盘乾更是大不敬的说道：“如果长生的代价就是永远被困在画中、垂钓岁月、不知年岁，那我宁愿轰轰烈烈的死去。”铿锵之声烘托出盘乾的坚定道心，他无惧时空轮转，他只信此身长存。

“好，好，老夫尊重小友的选择！”青衣老人已经从盘乾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打出一道极为独特的印记，没入了盘乾的眉心，同时说道：“这道印记，算是我对盘氏的报恩吧……”

青衣老人话音刚落，盘乾就两眼一黑，顿感天旋地转，待到他的眼前重新出现光明时，映入眼帘的正是他的父王。

盘乾看到盘王仍旧黑发茂盛，当即就知晓现实的岁月没有流转太久，他声音发颤的赶忙问道：“这是过去了多久？”

盘王紧皱眉头，他听说过画中老人的传说，不曾想会在自己的亲子身上应验，回应道：“你失踪了五个月。”

数月前，李叔第一时间就把盘乾消失的事情禀告给了盘王，盘王立即就赶到了盘乾消失之地，却一无所获。

“你经历了什么？”盘王问道。

“我，我在画中……”盘乾头痛欲裂，他竟然无法回想起自己在画中世界的经历，只能吐出一句：“画外人易朽……画中岁月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