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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这个名字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希冀，对另一些人则是羡慕的对象，而对其他人而言，则是一个可恨的名字。
那是一个轻易超越罪犯永远无法逃脱界限的存在，因此他不得不背负孤独，度过整个人生。
当然，英雄的定义并非绝对。有人认为，在古老的绘本中打败流浪魔王的人就是英雄，也有人视坚持信念毫不妥协的人为英雄。那么，究竟谁才配得上被所有人称为英雄？
答案很简单：只有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之人，才有资格被称为英雄。
“哈……”黑发青年合上手中的书本。
在这个破旧的乡村公共图书馆里，竟然能找到这样一本书，为何之前未曾发现呢？
他再次叹气自语：“呼……不论上帝如何承认，若得不到众人的认可，那样的英雄又有何意义？”
他曾试图与周围的人交流，但无人倾听，自然也就得不到回答。然而，青年的低语并未停止。
“要是能够像这样离开村子该多好……可是又不能违背村里的秩序……”
过去曾有两个离经叛道的人，那次事件使得规则变得更加严格。
接下来的几百年间，村里大概率不会有任何规则的松动。这让他的心情愈发苦涩。
“村里常说苦难与困境使人成长……但就凭这样，我永远不会成为英雄。”
青年苦笑了一下，接着轻轻拍击腰间的剑柄，剑身发出悠长的共鸣声——嗡——。
他坐在河边晒太阳，试图驱散心中的阴霾，这时一位短发出众的女子走过来。
“哈哈，又在这里感慨生活啦？这种时候正适合练练剑。”
“赫西亚。”
他在附近的石头上坐下，掸掉身上明显的尘土。
“好了，这次又为了什么事唉声叹气？是不是又听到村里长辈说什么了？”
哐啷——
“额……肚子饿，从厨房偷拿了点吃的？”
赫西亚的话让他皱眉。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吧？那是你的常规操作。”
“所以我也一起吃啊。说真的，你算不算我们的同伙？”
“唉……我不该提这事的。”
他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河中。
见此情景，赫西亚无力地笑了起来。
“……你又在纠结英雄的事了？”
“……”
见对方没回应，赫西亚显然已经猜中了他的心思。
他心里一紧，脑海中浮现出她即将失望的表情。然而，赫西亚口中却说出意料之外的话语。
“……哈哈，能全身心投入某件事或者有所思考……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
从未听过的严肃语气令他不自觉地将目光转向她。
“你……”
“现在闲聊到此为止！”
她立刻从石头上起身，整理背后随意挂着的长剑，微笑着说道：
“你现在最好专心修炼到连思考其他事的时间都没有。”
他颤抖着开玩笑似的摆摆手，迅速消失在视野中。他看着赫西亚刚才坐过的石头，仿佛她留下的最后话语是对自己的承诺，而非对他人的安慰。
***
密林深处，一名中年男子背着手站立，面前跪着三十多个孩子。中年男子的表情愤怒至极，像是要立即给一个叛逆的罪犯脑袋来一下。
“你们这些家伙，剑术如此糟糕！遇到危险怎能抵抗？你们都忽视训练了！”
“……”
“……”
“就凭你们现在这水平，连山贼都能把你们打败！这是什么情况！”
他高举长剑指向地面，刹那间，仿佛地震般，地面裂开一道道裂缝。
“力量分配混乱，剑招过于猛烈，剑法粗糙无效。进步这么慢，有什么用处！”
“对不起！”
“下次绝不会再让您失望了！等我到了您那个年纪，有了这样的技艺……”
直至晚饭时间开始，这名中年男子关于他年轻时的故事滔滔不绝。四周传来了阵阵小声的叹息。
“又开始了……真是没完没了……”
“我得提升技艺堵住他的嘴……”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讨厌剑术课……”
这样的场景已经持续了三十年。如果换成年轻的中年人，耳朵怕是早就听得结痂了。每个人脑中都已经把每句话都背下来了。
即便如此，他们都是因为血统缘故而拥有普通人两倍天赋的孩子。再加上受到神明的祝福，记忆力更是异乎寻常。
那么好的天分和能力，却仅仅用来记住这位中年大叔过去的光辉历史！
若是詹姆斯在此，恐怕早就要一把揪住中年男子的衣领，把他摁倒在地了。
下午剑术课结束后，他坐在树下，手中拿着一片早已浸湿的面包。
全身上下已被汗水湿透。
“以前没这么辛苦的……”
即便是四十多年前的第一堂课，也没有感到这般艰难。
接过剑，挥舞剑。
那时的日子就是反复练习握剑、跑步持剑，虽然身体疲惫，但活动过后的感觉十分舒爽，今天觉得难的事情明天往往就能轻易掌握，那是一段热血沸腾的时光。然而，三十年前课程开始发生变化。孩子们被分开教学，按照年龄层次单独授课。
虽然体能锻炼减少，反而开始学习快速调动魔力的方法。起初，他因为魔力失控受了不少苦头。
如今嘛，已渐渐习惯了控制方法。他将沾满夜露的面包塞进口中，咀嚼时总有水渗出，让人不太喜欢。
此时，月光下，赫西亚从灌木丛中走出。
“哎呀，原来这里有人。”
她夸张地装作惊讶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嗯……怎么说呢？从小你就擅长找到这种隐蔽的地方。”
他没有回答，只是取出一块硬邦邦的面包咬了一口。
据说怪物之间通过嗅觉辨别彼此，并以此识别朋友，看来赫西亚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他瞥了她一眼，一颗拳头便飞向他的头顶。
笨蛋——！
“啊！为什么打我！”
“嗯……不知为何，感觉不打你一下就不舒服……”
她是不是读了我的心思！
被揍得如此用力，若他是普通人，恐怕脑袋早就炸开了。他摸着头，揉了揉被打的地方。
赫西亚仰望夜空，问道：
“……喂，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会存在？”
“……这个问题有点突兀？而且不像你会问的那么深刻的问题……你喝酒了吗？”
“你意思是说我喝醉了月光？”
“那就是没喝酒咯。”
“因为就是这样。”
“……”
关于存在的问题……
他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一时之间答不上来。
赫西亚抬头望着天空，似乎在给自己一些沉思的时间。片刻寂静后，他开口了。
“……是不是因为过去的神创造了我们呢？”
“……”
“抱歉。我之前从未真正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我没什么可说的。”
“不，是我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是我的错。”
“……”
“……”
凉爽的夏夜风悄然掠过，带走了一丝汗水。两人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赫西亚率先打破了这份静谧。她的侧脸勾勒出一抹微笑。
“……如果神创造了我们……为什么又要抛弃我们呢？”
“……神抛弃了我们？”
“没错，我们不过是世界遭遇危险时的一支预备军队。在此之前的生活都在为危机做准备，之后的生命则会随着危机一同消逝，就像被抛弃一样……被保护的人们是被选中的一方，而守护他们的人却是被舍弃的一方。”
她左右手比划着，仿佛在划分两个区域。
他微微一笑，给出了一个既非肯定也非否定的回答。
“你可能这样认为。”
“再说了，既然神从未对我们说过什么……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她的嘴角虽挂着微笑，但那略显沮丧的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总是充满活力且给予他人力量的赫西亚，此刻他也希望能成为她的力量。
“不过，既然赋予了我们祝福，也许并不是完全被抛弃。因为神创造了我们，就意味着神需要我们。”
赫西亚转过头看向他。先前那抑郁的表情仿佛从未有过，她的表情再度生动起来。
“你还真能说出些挺酷的话呢，对啊，就像你说的那样！”
她把剩下的面包捏成一团塞入口中，然后伸展开双臂。
“好吧，只要努力训练，答案自然会出现的！”
看到这样的赫西亚，他心中涌起一种感触。
‘……先放下目前无法实现的英雄主义理论，专注于训练吧。’
渴望成为英雄的心愿依旧未变，但他也开始意识到应该适应现状付出努力，而不是抱怨环境的局限。
无论你是怎样的人，在出生之前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家庭。如果你只会抱怨无法离开村子，又怎么能成为被所有人认可的英雄呢？
他也站了起来。
“赫西亚，从明天开始，我也加入你的训练。”
“哈？突然这么积极，讨厌死了，你是不是喝多了？”
“哈哈，今天的月光好像特别强，我看是你醉了吧。”
面对他的玩笑，赫西亚嗤笑了一声。
“对我而言倒是好事。”
在静谧的森林中，两个身影肩并肩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