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之上，群星之下 第304章 给玛瑙找老师

阿芙朵拉·阿幸克瑞，一位在皇宫内服侍过数任皇后的侍女长，家世显赫，无功无过——她没有得到过任何表彰，名字很简单，也没有做过什么震撼人心的大事，她只是如常的在皇宫里活了一年又一年，靠着资历熬成了侍女长。

现在她裹着墨绿色的天鹅绒冬袍，脊背挺直，优雅的坐在马车一侧。银发盘成螺旋发髻，斜簪一支蓝宝石发针。顺着她眼角细纹往下，衣袖处是精致的族徽刺绣，由紫百合作为花纹的主要构成成分。

浓郁的色彩搭配让人有些目眩，但也许会招致污秽生物的喜欢，纪评瞧着刚刚还缠在自己手腕上的细根爬上侍女长的银发、眼角、最后停在侍女长的衣袖不动，像是沉迷于那里的花纹。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侍女长安之若素。

马车分明平稳的行于暴雪中，淡紫色的血管却似游曳在褶皱的面皮之下、时刻摇晃，阿芙朵拉感觉到纪评的注视，嗓音微微沙哑：“……泽西卡少爷受了惊吓，我作为他主要起居的负责人，认为您可以安抚他一二，故此斗胆邀请，我为我的无礼向您致歉。”

纪评如坐针毡。

其一是因为面前这位老夫人看起来相当的风中残烛，是尊老爱幼里的“老”，其二是他总觉得阿芙朵拉说话时有种古怪浓郁的音调，和她身上的色彩一样让人容易晕眩。

纪评：“没有及时去看望泽西卡，是我的过失。”

搞得好像谁不会几句社交辞令似的。

因为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有意略过细根不提，阿芙朵拉却没忘记，甚至可能觉得这忽略是对她的认可：“愿战争之神庇佑您的胜利，感谢您的认可和理解。我会照顾好您的宠物，您放心，我有充足的照顾经验。”

纪评咽下自己欲言又止的内容：“那……谢谢您。”

“那么，这位小少爷叫什么？”

纪评迟钝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阿芙朵拉问的是细根。名字？这个？嗯……等等，为什么是少爷而不能是小姐？

“我不知道它喜欢什么，”纪评面不改色，“我家乡有种风俗，爱请长寿的老人取名，觉得可以以此保佑孩子健康快乐。您愿意给它取一个吗？”

阿芙朵拉想了想，爱怜的抚摸了下细根柔软的身体：“叫快点吧。希望快点少爷能够快点长大，在战争之神的庇佑下取得一场又一场伟大的胜利。”

纪评被这独特的取名风格震撼住了，他以为小塔和玛瑙的名字已足够草率，却原来还有更……更有特色和意义的。

他看了眼细根，艰难道：“祝愿快点健康快乐。”

……还不如不起。

青年自欺欺人的揉了揉眼睛。

阿芙朵拉立刻关怀出声：“您的眼睛不舒服吗？我该换种温和点的蜜蜡来。对了，玛瑙少爷去找您了，您知道吗？”

纪评已经不想纠结为什么玛瑙会被眼前的夫人很自然的称之为少爷，也不想再纠结为什么人人都好像认识他似的。

他说：“谢谢您的关心，我见到它了。”

“那就好，”阿芙朵拉松了口气，柔和的眸光显出珍珠般圆润的色泽，“玛瑙少爷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我真担心它会在外面出事。您也应该对玛瑙少爷投注一点关心，虽然它有时不太乖巧，但毕竟还只是个孩子，需要老师引导。您有想过给玛瑙少爷请一位家庭教师吗？”

这个……完全没有。

纪评略一迟疑，阿芙朵拉立刻看出端倪：“我想为您推荐一位先生，他叫伯格·恩茨尔，虽然还没有赞美名，但请您相信他的能力，他经常给皇子们授课，应当也能负担起玛瑙少爷的教导工作。”

纪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还是本能回答：“还要问一问玛瑙的意见。”

“是我想的不够周到，”阿芙朵拉很高兴眼前的青年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不管不顾，“玛瑙少爷和我夸过您的博学，如果您愿意的话，由您来亲自教导，它一定很开心。”

是这样吗？

纪评摸摸手腕上缠绕着的玛瑙。

但自己也没多博学，能教什么呢？

他这样疑惑，也就如实说了。

阿芙朵拉立刻回答：“希望您原谅我的冒犯，我一直在观察您，您的一言一行都符合教会赞颂的美德，而这正是玛瑙少爷所缺少的。”

纪评虚心求教：“我不会自信的把您的赞美当真，只是，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阿芙朵拉认真思考：“我认为，玛瑙少爷是一个好孩子，只是太依赖您了，所以会希望通过出格的举动搏取您的注意力。或许您应该试着让它不那么依赖您？”

纪评顿了下，想到自家邪神：“这恐怕很难。但我会尝试。”

“不急于一时，”阿芙朵拉许久没有见过这么认真的先生了，有点激动，“您能这样想，已经超过其他人许多。许多贵族老爷根本不在乎宠物或是子女的成长，反正他们有很多。皇帝陛下也是。”

“这样不好。”纪评由衷道。

任何生命都需要沐浴着阳光、雨露才能长大，怎么能不管不顾、任由生命枯萎呢？

“我也认为，”阿芙朵拉说，“我努力劝阻，可惜没有什么用，您有建议吗？”

……

一直安静当背景板的小塔：……

所以故事为什么会发展成讨论怎么养孩子呢？

不，纪评先生这样做一定有他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