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桥 第41章 一头耕牛半亩田

金城市代理市长祁连雪干工作，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引大济金工作确定下来，那么干部就是决定因素。

市长的角色至关重要。他要协调各部门负责人，祁市长布置工作，还得落实执行下去，工作结束后还必须给他反馈。

市政府办公室李秘书把一周工作简要。放在市长祁连雪的办公桌上。

“祁市长，这是一周的工作汇总。”

“李秘书，《引大济金工程现场规划书》送来了吗？”

“祁市长，《引大济金工程现场规划》西河县政府还没有送来。”

“工作布置一个多月了，政府，人大市委，政协各领导见面会，下周，要讨论引流工程是否立项？”

“你去催促相关部门，《引大济金工程现场规划书》要到什么时候送到市政府，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要到年底吗？”

“七月底天气热时，专家要到引大济金工程地址，开一个现场调研会，做工程立项评审报告的可行性。

过了七月份这个黄金季节，水利专家上不了冷龙岭。

祁连山冷龙岭海拔4000米，山高，路远，我们市政府，难道要把这些专家一一抬到高原雪山上做调研吗？”

“我祁连雪可以攀登冷龙岭雪山，那些省城的专家，大冬天攀登雪山，身体能否吃得消？”

“李秘书，你把我说得原话传达到相关部门，不要避讳我说的话。”

“我们市政府是全力支持引大济金工程，对相关部门，我们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祁连雪给秘书传达工作指示，就差没有点名西河县政府，尤其是最后两句话，他质疑西河县县政府的办事效率。

祁连雪口气是和蔼的，但语气又是严厉的，他话里有话。

他奉行一句：“永远不要让同僚琢磨到你的心思”

市长对西河县政府工作不满意，《引大济金工程规划书》没有放在市长办公桌上。

这消息用电话的方式，不到五分钟县长何惠明就知晓了。

县长何惠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引大济金工程规划书》，可是祁市长催着要。

并非祁市长不近人情，而是西河县水利局设计处，人手不够。

县水务局从市政府编制办，多报批了四个编制名额。

市长祁连雪也是第一时间编制批下来，可见设计处进一个人有多难。

可下面，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偏嘴和尚念歪经，不招聘人才，靠裙带关系，把泥菩萨请进来，还得别人伺候。

市财政局又划拨了十几万启动资金，一个多月了《引大济金工程现场咨询规划书》还没有出来。

他这个县长怎么向市政府交代？

金城市市长祁连雪有一套驾驭下属独特的心理，对己严，对下属严，但对下属的诉求满足，舍得放权。

工作不落实，无非就是个资源问题，说白了就是钱不到位。

他知道下属想什么？

原来西河县已上报市政府，成立引流工程规划处临时机构。

金城市市长祁连雪已做了批复，基层资源匮乏，往往越是贫困县，有才学的青年，谋到一个好工作就越难。

只有极少数人能够进这个好单位，要么你足够优秀走高考这条路，如夏润雨。

要么做出特殊贡献，如退伍军人刘世雨。

能够超越自己家庭，挣脱时代的束缚，跨越代际传承，在西河县可谓是人才济济，可惜没有编制，是进不了西河县水务局设计处。

所以西河县水务局设计处，夏润雨没人和她竞争，在设计处鹤立鸡群，可谓是蜀国无大将，廖化做先锋。

普通人家的孩子，即使你才高八斗，也跨不进西河县水务局设计处的门槛。

西河县是贫困县，有稳定的工作就是一个铁饭碗，一旦进了每个单位，想要跳槽，改行，比登天还难。

除非你有特殊的背景，可进了单位，个别青年又是另一回事，自以为得到铁饭碗，上班得过且过。混日子。

即使工作再好，可在潜意识又不认可这个行业，对多数人来说，就是一个“混”字。

只要不丢掉工作就行，干一行。爱一行做梦去吧。

谁的背景越大，谁就能得到轻松的工作，有一个好工作，在小县城就有优越感，自认为高人一等。

所以官场的等级制度，深入西河县人心，等级高的人，要求下级服从，尊重下级的意见被认为是懦弱，人人都依附于权利。

在这样大环境下，西河县人的日常生活逐步情绪化 一件小事情在西河县往往是谣言四起。

对退伍军人刘世雨使用方式，精准的表达了西河县水务局设计处的用人方式。

我们的公共资源和个人结构充满了缺陷，自然界里没有无用的东西，甚至不存在有用无用的问题。

宇宙间的任何事物都各适其位，我们身上渗透着病态的处事方式，野心、嫉妒、羡慕、报复、迷信和绝望。

这些东西自然顽固的根植于我们心灵，我们还有变态的罪恶——残忍。看到有人受苦，我们在同情之余又有某种程度幸灾乐祸的快感。甚至连小孩都有这种感觉。

官大一级压死人，市长祁连雪对西河县县长何惠明工作不满意。

虽然县长何惠明对上唯诺诺，可是对下又是另一种态度。

他勃然大怒，他没有直接打给水务局长董旭，而是直接把电话拨到西河县水务局的办公室。

“我是何惠明。找你们董局长。”

“办公室毛主任快步跑到董局长的办公室。局长，何县长的电话。”

局长董旭给西小河水管处打电话，了解节水滴灌的效果。

他赶紧挂了电话，急匆匆跑出来。到了办公室拿起了电话。

“何县长。”

“董旭吗？”县长何惠明没有叫董局长，上级没称呼下级职务，这在职场是大忌讳，显然县长何惠民对水务局不但是不满意，而且存在过失，到时候只能弃车报帅，别管我无情。

“二十几年反反复复报批的重大工程，明年就要立项，两个月了，你的人还拿不出《引大济金工程现场咨询规划书》。”

“市政府对这项工作很不满意。”

“曾经不是有《引大济金工程现场咨询规划书》吗？”

让你照着原资料抄，摘录个十几页，往上报，金城市长祁连雪要亲自过目。”

“你们工作做到什么地方？到现在一页纸也没有送到县政府办公室。”

“祁市长要看，《引大济金工程现场咨询规划书》。”

“董局长，我不是搬运工，我是对重大人事任免调整，人民选举的西河县县长。”话说到这份上，对水务局办事拖拉，提出严肃批评。

“一项重大工程的立项，报批，总不能把一车资料送到省勘察设计院。”

“水务局的工作拖拖拉拉，设计处缺人，已报批了，缺钱也划拨下去了，你在工作中还有什么难度？”

“你这个局长协调能力我不敢苟同。”

啪，县长何惠明重重的丢下一句话，挂断了电话。

西河县水务局长董旭也挂了电话，脸色灰暗的拐进设计处办公室。

“陈处长，《引大济金工程咨询规划书》出来了吗？”

“董局长。还没有？”设计处处长陈玉峰显出为难的样子。

“设计处增加了人，办事效率怎么那么低，祁市长催促着要，下周要把《引大济金工程咨询规划书》放到市长办公室”

何县长已经发怒了。

“河县长发怒也没有什么办法，在地图上看一厘米，下面的士兵就是一公里，跑断腿。

《引大济金规划书》原始资料渠道、渡槽、涵洞与现场不符·····”

“不要跟我说这么多客观原因，《引流工程现场咨询规划书》怎么回事，下周一必须放到市长办公室。

“我的问问小夏。”

办公室毛主任在设计处找到局长董旭。

“董局长，何县长亲自来了。”

董旭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县长何惠民坐在沙发上。

“董局长，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事情已到了火烧眉毛地步，市长祁连雪要亲自看《引流工程现场咨询规划书》的工程预算。”

“大概需要多少投资，工程规划书和工程预算一并立项，到世界银行申请投资贷款。”

“我们连《引流工程现场咨询规划书》都没有完成，这不是工作滞后吗？”

“祁市长曾经已经批复，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何县长你给水务局的人，一个是组织部长张部长的孩子，政协王主席···这些孩子连图纸都看不懂，只能打扫卫生。

“还有三个名额，你们压在县政府。我的工作怎么开展？”

“不要找这么多理由，工作没有进展，就是没有进展。”

西河县水务局设计处设计员夏润雨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曾经设计处在水务局就是一个喝水看报的科室，一个渠道画一条直线，一个闸口做个标记，就是一块铁板拼凑一起。现场技术员就解决了。

设计处可有可无，一个清水衙门。

水务局基层单位，为了要资源，逢年过节给各科室送清油，送羊肉，也轮不到设计处。

现在显得这么重要。

今天讨论的议题《引流工程现场咨询规划书》下周能不能出来。

设计处处长陈玉峰是设计处主管领导，他最有发言权。

可县长何惠明对设计处处长陈玉峰的工作不满意，直接撇过陈玉峰，问赵工程师。

县长何惠明不会在基层，当着设计处这么多人前发火，这样就显得没有涵养，而是和悦颜色说：“勘察设计，是个技术工作，我知道难度大”。

“赵总，你说说《引流工程现场咨询规划书》，你是老工程师了”，二十年的工程立项报批，都都参与过。

赵工程师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他不得不说：“何县长，以前《引大济金工程》只是一个设想，而现在工程是立项，还有工程预算。是实打实跟钱打交道，在图纸上错划一条线，几千万人民币就打了水漂。”“以前胡乱编造就可以了。”

“现在要计算出渡槽、涵洞···不但要标出位置，还要到现场实测出来，算出理论与实际的误差，才能做工程预算。”

“那是一个大工程，涉及几个亿的资金……”

“这些问题不是你我考虑的，主要就是《引流工程现场咨询规划书》能不能出来。下周放在市长办公桌上。

祁市长要急着看。

这时有一个女孩站起来，女孩的皮肤微红，身材风韵。嘴唇厚且略带粉色，仿佛一颗诱人的水蜜桃。

“何县长，董局长。引流工程最主要的就是高原岭隧道。”

“如果图纸与实际的勘探有出入，那么就得标注。”

“高原岭隧洞有8.8公里，高原岭地质构造，不是花岗岩，而是雪山冰啧，常年侵蚀软地质构造，还有冻土带。”

“隧洞如果掘进，冻土就融化，那里地质构造复杂，还得亲临现场勘察。”

站起来发言的就是夏润雨，在县长何惠明，局长董旭面前，说话一点也不慌张，说话有理有据。

她穿着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衬衣，大辫子剪了，刚好贴在衬衣领上，一双大眼睛透着对专业知识的执拗。

弯弯的眉毛，被紫外线灼伤的脸，有点红色，身材有点粗，属于健康色。

夏润雨刚说完，水务局设计处处长程玉峰接着说：“冷龙岭海拔高四千米，白雪皑皑，那里的地质是雪山侵蚀的冰啧地质，容易形成塌方····”。

县长何惠明摆摆手，打断了水务局设计处处长陈玉峰的话。

“我们都是老水利了，难道我和董局长不知道吗？”

“关键是市上要《引流工程现场咨询规划书》急着要，市长要到省里面招标立项，把工程说的这么复杂，能招标立项吗？”

“高原岭地质构造，那是施工单位勘察设计的工作，我们只要把《引流工程现场咨询规划书》，把整个工程标注清楚。”

“制作成立体图，也就是儿童的积木玩具，让专家学者一目了然看清楚就行了，其他的工作，不在我们的工作范畴之内。”

“董局长，你们的工作方向有问题，《引流工程现场咨询规划书》没有出来。”何县长批评董局长。

夏润雨涨红着脸，还是提了一个问题:“何县长，如果原始的资料不详细，那工程预算就无法进行，我们如何招标····”

“现在只是工程立项，上报省水利厅，要工程立项，不是招标，投标。”

局长董旭重复着县长何惠明的话。

“《引流工程现场咨询规划书》标注的怎么样了？”

设计处处长陈玉峰求助似得望着夏润雨。

夏润雨腼腆的说：“资料已摘抄，汇总，上报给赵总工程师了”。

这个时候，在一个角落里有一个不起眼的人，花白的头发，他说话不紧不慢：“引流工程，渠首、渠道、渡槽、倒虹吸、涵洞、节制分水闸、我们一一罗列出来，就差描绘连接了。”

然后他又补充说:“冷龙岭地质复杂。引水隧洞跨度大，气候寒冷，我们设计处得重新做一个分类。”

赵工程师已经快退休了，他知道西河县式的招标。

就是先招标，预算不够，再追加投资。

那些老板，胆子真大，兜里只有一元钱就敢承包一个工程。

水务局前期工程预算人才匮乏啊。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临近退休他是肺腑之言，要想引大济金工程落在实处，必须对冷龙岭重新规划。

“把渠道、渡槽、倒虹吸、涵洞描绘起来需要几天？”

“估计也得一星期。”处长程玉峰说。

“我只要两天，今天不算。”

市政府办公室说：“引流工程立项讨论市委常委已经推迟到下周五，下周五市常委要讨论引流工程立项报批。

所以市长祁连雪要提前看《引流工程现场咨询规划书》。

“祁市长看过后，要复制《引流工程现场咨询规划书》。”

“人大委员，政协委员人人都得有一份，同时县上也得有。”

这是工作程序问题，县长何惠明做了总结性的发言，谁敢反驳。

吃公家饭，碗好端，饭难以下咽，夏润雨走在路上，看到一个农民胡萝卜地用锄头，给胡萝卜起垄，嘴里还唱着小曲。

一头牛犁半亩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屋茅庐有几间，行也安然，睡也安然。

雨过天晴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日上三竿犹在眠，不似神仙，胜似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