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桥 第100章 创造仪式感

陈富海不答应摘松果，他摇摇头，就是执拗的这么一个人。

可是韭花不乐意了，人与人之间就得沟通，韭花替王玉霞说好话:“富海，你战友刘世雨已经是水管站长了，已融入社会，而你还沉醉在一个人生活中。”

陈富海被妻子韭花说动了心，他是无偿提供松果，陈富海之所以这样做，他是欠着刘世雨的一条命。

曾经他驻守c阵地，立功心切的陈富海带领三名弟兄，驻守在与对方接壤的C猫耳洞，敌我相距不过二十米。

敌人扔了两颗手榴弹，骚扰C猫耳洞，初上阵地的恐慌，以为敌人偷袭。

陈富海不识字，电台频道又没有调整好C阵地波段，C猫儿洞与四连失去了联系。

连长晓峰心急如焚，丢失阵地知情不报，那是要上军事法庭的，他要组织力量夺回来。

打仗是要死人的，攻击作战也是弟兄用鲜血换来的。

如何不流血把弟兄们带回来，是连长的夙愿，还是八班长刘世雨主动爬到C猫儿洞。

陈富海以为敌人偷袭，他用冲锋枪打了一个点射，瞬间四连C阵地机枪班孙雨露高射机枪子弹就横扫过来。

要不是刘世雨机智，爬的快，刘世雨是三面受敌，恐怕被C阵地的弟兄乱枪打死。

或者被陈富海误伤，身上穿几个血窟窿，这样死的慢。

最快的死法就是被高射机枪拦腰截断，“陈二愣子，老子的这条小命就让你报销了。”

刘世雨骂的这句话，陈富海在猫儿洞才听到是自己人，抽出猫儿洞被子，让刘富海爬进猫儿洞·····

后来刘世雨只字未提陈富海56冲锋枪，开枪打他的事情。

王玉霞，李黎平当然不知道刘世雨在陈富海心中的位置，就是妻子韭花也只知道刘世雨与陈富海是生死之交，也不知道怎么一个生死之交的过程。

陈富海所谓的朋友，就是乡村闲汉子在南墙根，扯蛋晒太阳的那道墙，在生活中必不可缺少，在生活中汲取温暖，把无聊的生活变成聚会的神圣之地南墙根。

刘世雨从来不笑话陈富海的木讷、恐慌，后来陈富海调到遗体清理组，他就是把兄弟遗体捡拾、缝合、清洗然后包裹好送到后方。

只有刘世雨不嫌弃他，评功的时候，好多前线兄弟都评不了功，还是刘世雨力排众议遗体清理组工作太难做，战时三等功，所以陈富海与刘世雨是生死之交。

陈富海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王玉霞假传圣旨，刘世雨要松塔子，松果九九八十一枚，而且是清一色的。

陈富海只能无条件照办，他拿了两个脚蹬，一行四人迤逦走到山涧。

王玉霞探头，雪山、松林、溪流重叠，她瞬间处于梦幻之中，天地大美无言。

她又抬头，一棵百年青松，直上云霄，松树长在一块大石头上，不歪不斜，昂着首，玉树临风。

“这么高，爬不上去吧？”

李黎平是学地质的，知道野外爬树的危险。

“玉霞，我们还是到商店买几斤松果。”

“陈哥····”王玉霞叫了一声。

陈富海脚蹬一扣，上了树，然后转换脚蹬，云霄上一个人影。

一个松塔子折叠着六十枚松果，只有两枚松果是黑色的。

亿万年前，这种植物，改变了地球，释放出氧气让人类赖以生存。

松塔闪烁植物特有的光芒，挂在枝下的松塔，好像楼台庙阁的佛塔，成为连接天与地的一根红线。

松塔炸开了，松子被微风不知吹送到哪里？

石峰、山涧、峡谷，松果取决于命运的安排，一棵小树苗发芽，二十年一个轮回，枝上才能挂一枚松塔，在微风和贫瘠的祁连山土壤里成为水源涵养林······

松果里包裹着一枚小小的种子，有点微不足道，但是松果那枚小小的种子，扎入石缝之中，在石缝中苦苦挣扎，攫取岩石粉末微薄的营养，吸取空气中的二氧化碳。

利用太阳的能量，分解大自然雨水，把氧气无意识的抛洒在大自然，带给了地球能量，创造了生命。

带给了雪山生机，塑造了雪山表面，也推动者河西文明的进程·····

王玉霞假传圣旨，历经千难万险，勉强凑足九九八十一枚松果。

她还顺便得到了两样药材秦艽、蓝色的小花，芦苇般的叶子在古松林口遍地都是。

大黄。伞兵状叶子，绿白色小花，絮絮飞舞。

王玉霞高兴地跳起来，大喊大叫:“宝匣聚齐了，聚齐了。”

这是一种美妙的感觉，王玉霞说不清楚为什么这样做，但可以感觉出来，万物之灵就那么一点灵感，可以分辨善恶邪正。

王玉霞的宝匣预示，天为大，地为小，地孕育万物，万物拯救人类。

图腾演化为实物，王玉霞凑足了五金：金、银、铜、镍、铁。

找全了五谷：麻（大麻）、黍、稷、麦、菽，用郑寡妇垛绣绣上精美的图案，缝的小口袋，一一盛装五谷。配齐了天地大美的色彩五色，黄色油菜花，白色胡麻花、蓝色马莲花，红色玫瑰花，用金黄色丝线扎好。

然后把九枚绛紫色松塔子，镶嵌九颗黑色的松果，九九归一，森林也是金城市水源涵养林。

河口森林带里千年的腐质烂叶层是接纳雨水的蓄水池，森林是一片神秘的故土。

二月，冷龙岭冰雪把河口森林一带的红松、云杉装点成银装素裹的世界，温暖的春天呼唤森林。

六月，冷龙岭雪山，来自青藏高原的湿气被祁连山阻隔，河口森林带降下生机勃勃的雨水。

几缕阳光照到红松身上，鸟儿唱起红松的赞歌，松果开花了，松塔子就是这样得来的。

王玉霞虔诚的把那块，鲤鱼戏水被单裁成九块，虔诚的包裹好，收集了五物：为雪莲、甘草，秦艽，大黄、肉苁蓉，一一排列有序，代表万物拯救人类装在木箱里，就等待庆典仪式的那一天。

冷龙岭雪峰在朝阳下，晚霞轻飞，乱海子八掰马莲花，闪着紫色耀眼的光芒。

一片紫色的彩霞铺成在广袤的草原上，一顶顶帐房升起缕缕炊烟，晚风送来一阵阵牛粪燃烧的温馨，笼罩着金色的宁静，令人心旷神怡。

可是在引水隧洞指挥部王玉霞是寂寞的，人们没有值得去做的事情，就会挣扎折腾。

幸亏王玉霞沉醉在“宝匣”之中，她找到了一件事情，然后终极寻找它，用自己绵薄的力量，找寻引水隧洞工程的意义。

她走出了自我，心灵达到了一种超然。

王玉霞超脱了日常的琐碎，用现实与艺术的对接。

太投入会有一种忘我境界，这种超然能改变她，帮助她，她的行动就会变得跟慷慨，有归属感，目的超然。

把一件宏大的工程，用看得见，摸得着，把生命中一系列的小事串联起来，做了完整意义的叙述，从而改变她的一生。

王玉霞现在的慷慨与当初工作吝啬判若两人，当初勘探冷龙岭隧洞大致的走向，刘世雨买的御寒的羊羔皮大衣，为五百元钱得罪了李黎平，幸亏刘世雨大度，要不她娇贵的身体，也抵挡不住冷龙岭寒风凛冽的浸蚀，冻不死也会把她冻伤。

优秀的男孩天生对女孩有一种吸引力，此时王玉霞一人漫步在冷龙岭山脚下，口里念念有词：“我很快也会跟上，你的脚步，要知道，我离你很近，只要你伸出手，便能够到。”

要是有一个人陪我多好，女孩天生有一种矜持，她看不上的男孩子不屑一顾，又不愿意一起走。

地质专家李黎平忙得不可开交，原先修的简易公路，施工队的一百吨重的凿岩机，无法开进到水木雪莲隧洞。

而后勤主管刘世雨调到大坝水管站，所以王玉霞孤独踯躅一人，站在勘察奠基仪式的挖掘地点。

王玉霞又抬头望望岗什卡雪峰，就是这雪峰，北面是高原州浩门河，南面就是西河县，千尺飞天映雪，融化后汇成溪流，轻波荡漾，风吹浪浪，悠然神行，流到硫磺沟的高原雪水，然后穿过8867米长的引水隧洞，出小平羌沟，汇入西小河水库，滋养着47万金城市民。

挖隧洞谈何容易啊？

刘世雨用卡车拉来王玉霞的“宝匣”， 来到奠基石碑安放处。

刘世雨和李黎平费力的从，车上抬下来一个老式的红松木箱子，王玉霞虔诚的打开了箱子，开始利用小小的特权，“黎平下去”。

李黎平茫然的望着王玉霞，王玉霞从箱子里拿出一块矿石。

李黎平才知道王玉霞的意思，五块矿石金、银、铜、镍、铁，含量的不同，从右到左以此码好。

她又让刘世雨下去，把五谷：麻（大麻）、黍、稷、麦、菽，用郑寡妇垛绣绣上精美的图案缝的小口袋，一一盛装五谷。

排列在矿石的前方，黄色油菜花，白色胡麻花、蓝色马莲花，红色玫瑰花，用金黄色丝线扎好，也放在坑里。

王玉霞吻了吻九枚绛紫色松塔子，镶嵌九颗黑色的松果，递给了刘世雨，“天地万物，滋养我们生命的就是这枚松果。”

然后她把雪莲、甘草，秦艽，大黄、肉苁蓉，一一递给了刘世雨······

刘世雨一一小心侍弄，把黄色油菜花，白色胡麻花、蓝色马莲花，红色玫瑰花·····一一摆好。

“不行，还不在一条直线上。”

王玉霞说着丢下一条红丝线，嘴里叫着：“刘哥，标在一条线上”。

“干脆你自己来，你倒成了风水先生。”李黎平不耐烦的说，

“刘哥上来，让她自己来。”

刘世雨用眼睛余光掠过王玉霞的脸，他内心有点吃惊，昔日偷奸耍滑的小姑娘，内心那么虔诚。

在基层待久了，也知道生活如实的艰难，他看到王玉霞虔诚的心，投入到水木雪莲隧洞中来。

他也知道古代把祭祀与战争当做大事。临上战场前夕，战友冯大田还偷偷祭拜关帝庙，处在恐惧与惊恐当中，就图个平安。在西河县这种祭拜的习俗留了下来，成为维系人与人，家族情感与认同的一根红线。

他从内心里也没有反感王玉霞，而是按照王玉霞的指点，拉开了一条红丝线，一丝一毫不差，把物品摆在坑里。

反而是王玉霞偷偷的笑了，她想李黎平、刘世雨都是外行。

黄色油菜花，白色胡麻花、红色玫瑰花都是外来的，不是西河县原生的物种。

古代以祭祀与战争为大事，《诗经.采蘩》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何以用之？

采蘩是艾叶、白蒿、还是罗蒿，或者是荠荠菜，那么肯定是荠荠菜。

古人就是以野菜荠荠菜为食，所以王玉霞是一个书呆子，不知道荠荠菜长什么样子。

刘世雨、李黎平、王玉霞用沙土覆盖好，奠基仪式土坑就已经准备好了。

在广阔的草原，王玉霞忙碌中，看到了她心灵中神灵的存在。

黄昏夕阳的落日，又是新的一天。

明天早晨旭日东升的开始，金城市上四大班子站台，市委书记吴明颖揭开了牌匾上黑色的帷幕。

“金城市水木雪莲隧洞引水指挥部”十四个醒目的大字。

在草原上一阵微风略过，市长祁连雪感觉有点气喘，也许是轻微的高原反应，他带头鼓起了掌。

市委书记吴明颖走上去握住了副市长薛青草的手，深情的说：“我们不会忘记所有为引水隧洞工程作出贡献的人们，薛市长你们将会永载金城史册。”

薛青草也是自谦的说：“我们吃一点苦，流一滴汗水不要紧，主要是金城市民沾露万滴之恩，理当如此”。

王玉霞急匆匆走进水木雪莲隧洞引水隧洞指挥部院子，失态的喊了一声：“水木雪莲隧洞庆典仪式，高原州那边的客人在界山山脊上。”

王玉霞的这句话，如一声炸雷，劈在松木上，引燃了枯草，烈火就要燃起来。

就连市长祁连雪也有点失态，赶紧说：“吴书记，走我们迎接客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