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剧本 第29章 善恶之别

拓跋宏沉默。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乃是佛家导人向善之语，他怎么可能没有听过？

可拓跋宏身为承载拓跋长宏无尽罪孽的特殊分身，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在王富贵面前，拓跋宏不想撒谎，但也不想承认他从没有过立地成佛之心。

“弟子愚钝，无法放下屠刀，也无法立地成佛！”拓跋宏再拜！

王富贵也看出来了，拓跋宏虽有向善之心，但他的善跟世人所熟知的善是截然不同的。

“你一点都不愚钝！反倒是聪慧过人！在我看来，你已经登堂入室，有所明悟。若是一直走下去，前途无量。”王富贵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

既然不能规劝拓跋宏“放下屠刀”，那便不能给他画饼“立地成佛”。

王富贵从来都不认为，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

拓跋宏浑身一震，他从拓跋长宏第一分身独立为一个崭新的个体，一开始就没觉得这世间之人有谁能懂他现在的心思。

在道德经的洗礼之下，在经历短暂的迷惘之后，他的道已然具备了雏形，之后只是沿着这条雏形大道一路前行，最终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而已。

放下屠刀成佛这件事，他从来都没考虑过。

拓跋宏没想到王富贵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对王富贵的敬仰之情更加难以言喻。

古有一言之师，王富贵就是他的大道之师。

“先生高人，弟子愿闻其详！”拓跋宏神色激动，看向王富贵的眼神充满了光。

王富贵心下一惊，他说了什么了，竟然引得拓跋宏如此激动？

也就转瞬之间，王富贵便感受到一股膜拜的信仰之力，在他的心头凝聚，然后消失在了他的识海之中。

王富贵收敛了心神，继续悠悠说道：“仙道佛道也好、妖道魔道也罢，都是世间生灵所行之道而已。天道、地道、神道、人道、鬼道、灵道等等，皆是如此。屠刀就是屠刀，岂会因放下便不是屠刀了？既是妖魔，又为何要成佛？”

王富贵一句话点在了拓跋宏的心坎上。

他已经明悟了道德经第一章的内容，连修行之本也转向了道德经，但他本身似妖似魔的存在，又哪里存在成佛的契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对于生灵而言，道就只是道而已，天是道、地是道、仙是道、佛是道、神是道、人是道、鬼是道、妖是道、魔亦是道，正所谓三千大道，道道不同，但又殊途同归。成仙成佛固然可以，但谁又说不能成妖成魔？”

这就有点离经叛道了。

王富贵说这些的时候倒是没觉得什么，他是《天道剧本》的作者，随便编些设定应该也没什么，解释权都在他手里，可听在拓跋宏耳里，却是如天雷炸响，直冲灵魂。

不只拓跋宏被震惊得心神震动，汤承元、类人、公孙兰、王大叔和小刘子的心神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场的所有人，不管资质高低，在听到王富贵所言都心中震颤莫名。

不管如何，他们的心中都被王富贵植入了名为道的领悟。

即便是没有修行资质的人，在听到王富贵的演讲之后也在心里开启了一扇窗。从窗里看到了窗外的月色、阳光和多彩四季。

“可善恶呢？若是妖魔所行之事也是道，这人间善恶呢？”公孙兰不解，直接问出了心中疑惑。

虽然明白高人修行到了一定的境界已经没有了所谓人心，公孙兰也被王富贵的话语所震慑，可她还是不敢认同妖魔之道。

“何为善？何为恶？”王富贵把问题抛给了公孙兰，其实也是把问题抛给了在场的所有人。

“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先生所说的仙神佛陀济世为人，普度众生，这就是善，妖魔鬼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就是恶。善恶泾渭分明，难道还有什么不好区分的？”公孙兰气鼓鼓说道。

她对王富贵很有好感，这个年轻人很有善心，要不然也不会反复提醒，不要让他们出门送死。

朱大藩几人受贪欲所制，没听王富贵的话，急着出门找死，成了妖魔的伥鬼，灵魂永世不得安宁，剩下的人都是在王富贵的庇佑之下才没落得个身死的悲惨结局。

公孙兰不知道这个很有善心的年轻人为何会如此离经叛道说出善恶不分的话来，但她还是想要尽力纠正。

当然，这等高人，外貌已然可以随心变幻，看似年轻说不定活了无数岁月。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王富贵是让她仰望的高人。

如此高人，不能没有是非善恶之念！

善便是善，恶便是恶！善恶有是非之别。

王富贵沉思，他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对。尤其是华夏世界，思想卓越，百家争鸣。对于前世所在的世界，能够懂他的人应该不少，但对于这个天道剧本的世界而言，他的思想确实有点太过超前。

善恶之分，善恶之说，古往今来有多少聪慧过人之人阐述其意，甚至不乏圣人之言，可能够说通透的又有几人？说得过多反倒不好理解。

不过，要从简单之处说起，倒也不太复杂。

“你个小姑娘，才多大的年岁？人都没活清楚，知道什么是善恶？谁说妖魔鬼怪就是恶，谁说仙神佛陀就是善？你们这些虚伪的人类，以自己狭隘的眼界定义善恶，然后张口就来，凭什么？”拓跋宏不好直接开口，而是通过朱大藩之口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谁说年纪小就不知道善恶了？你活了这么久，难道就知道善恶？”公孙兰不忿，她不认为一个妖魔能真正懂得善恶是非。

“善恶当真泾渭分明？”王富贵笑了。

“难道不是？”公孙兰反问。

“仙神之中有瘟神、灾厄，佛陀也有鬼子母、杀生佛，虽妖魔鬼怪行事不拘人伦礼节，趋吉避凶，弱肉强食，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有妖魔以生灵之念为食，但也为生灵提供庇护，人人得个安居乐业。殊不知，有妖魔鬼怪占据仙神之位，有仙神佛陀之躯退化为妖魔鬼怪。如是观之，妖魔不总是恶，仙神也不只是善。”

“人说善恶终有报，我说善恶终是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天之道追求的是中正平和，而人之道讲的是善恶终有报。”

“对于人是善，对于别的生灵而言未必就是。就比如，羊吃草，狼吃羊。若是善心发作，救了羊，那对于羊是善，可对于狼而言，缺了食物，最终落得个死亡的结局，对于它们而言，便成了恶。若是驱赶羊群为狼的食物，对于狼而言是善，可对于羊而言却是灭顶之灾。”

“两者似乎无法同时存在。狼吃羊、羊吃草，与生俱来。可真要没了狼，羊群生长过快，终究造成草料枯竭，最终的结果对于羊而言也是灭顶之灾。何为善，何为恶，难道真的就泾渭分明？”

王富贵侃侃而谈，众人听了都沉默不语。

他们觉得王富贵说得对，但总觉得哪里有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