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不复苏了 第16章 图书馆里三两事（下）

“欸，快看，那不是之前你找过的那个学姐么？”

后头一角，本来盯上某个女生，打算去勾搭一下的苏承翔听到身边朋友的话，疑惑地投去视线。

然后一眼就看到角落那尽管只是随意穿搭，却仍然独树一帜的清丽背影。

“得，人家都把我拉黑了。”

苏承翔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视线却未离开，且转瞬又注意到对面那娇俏的面孔。

“啧啧，你也不行嘛，还说花丛老手，上来就被个学姐斩于马下？”

朋友有些嘲笑。

苏承翔脸上一下有点挂不住，冷笑一声道：“呵，那是我不想在一个人身上浪费时间。”

“不行就是不行，一个普通女生都拿不下，还是别跟哥几个吹你那连胜记录了。”

“你都说是普通人......”

“呵，还当以前呢......”

朋友在拱火。

或者说，他这位朋友说的就是事实。

差不多一个月前，世道其实就已经开始变了，诸多枷锁禁忌，被人一次次突破，底线逐渐越拉越低，有些人，慢慢走向前台，有些事，也有要再次浮之于众的意思。

只是依旧有人在竭力维持，但这种事，他们不知。

“你要是怂了，我可去了。”

朋友脸上浮出跃跃欲试的表情，目光落在谁身上却不得而知。

苏承翔闻言不禁踌躇了下。

但也仅仅只是一下。

“谁怂了！”苏承翔忍不住声音大了点，目露一抹狠色，“大不了来点强硬手段，反正又不是没干过。”

“对头，就是这样，到时候反抗不能，还不得乖乖就范......”

朋友贼着一副表情，似乎已经在幻想某些特殊场景。

苏承翔或许也是心动，打算开始行动。

可这时一道被他们忽视，且还算窈窕的身影恰好停在边上。

“苏家的人？”

“嗯？”

苏承翔一愣，旋即摆正脸色，正视边上的女子。

“你是？”他迟疑了下问道。

“我嘛......”女子摇头笑笑，卖了个关子，没说自己名讳，却是凑近些小声说道：“你们刚刚说......”

苏承翔听着，其中内容让他表情变换，最后意外问道：“真的？”

可对方只是饶有意味地盯着自己，并不吭声，苏承翔看不出对方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什么，又交流了几句，并面带异样地提出一个想法。

女子盯着这游手好闲之辈，眼神闪动，似乎也有什么想法，忽地嘴角一勾，“好啊。”

得到肯定苏承翔仔细端详了对方几眼，最后微微一笑，带着朋友离去。

一场短短的交流落下帷幕，甚至无外人知晓一星半点......

......

“我确实不喜欢她。”

步无双再次强调了这件事，不过在李媛走后，神态显得没那么蛮横。

“好好，不喜欢就不喜欢，咱们下回不跟人打交道就是。”言君在边上笑呵呵的，也没有怪罪的意思。

或许这就是武道中的一面，与仙道不同，武者行事既随心，更随性，肆意妄为也无妨，与为塑道心而恪守莫名秩序与规则的修仙者，大相径庭。

所以‘讲道理’和‘论是非’这种事，不适用于武者。

言君或许也已经充分将自己带入了‘武夫’这一角色，不然按照以前性子，见到刚刚步无双那样，不说斥责什么，但肯定会劝导两句。

可此刻却一脸笑意，浑然有种道理在我的感觉。

以至于坐在对面的言琪看得都有点出神。

先前李媛抵不过步无双的强势，估计怕留下会自讨没趣，所以早已离开，言琪在一旁观望，或可能有心为室友说上一句，但看自家弟弟那模样，又联想到之前某一幕，最终放弃。

可问题，人与人相处，面上总归要过得去。

但现在......

“阿君你啥时候......”言琪抿了抿嘴，有些话她想说，却一下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像是卡在喉咙里，出不去，咽不下。

以至于言君移过目光时，就看到自家姐姐那副纠结的表情，这不禁令他有些意外。

“咋啦？”言君挑着眉，脑子一灵光，瞄了眼步无双，心中豁然，旋即在步无双略有愣住的表情中，摸摸对方脑袋，却是对姐姐解释道：“无双性子比较直，平时讲话也有点直白，但习惯就好了。”

是的。

步无双基本都不会绕弯子，少数会的几个还是按照别人教的，一板一眼连变通都不会。

有时候言君都觉得有点好笑。

但正所谓看破不说破，小笨蛋就该有小笨蛋的世界，柳钰莹到底教会了什么，步无双自己又琢磨了什么，如今的言君，大可一概受之，浑然不惧。

不过，言君知晓这些，言琪却是迷。

尤其如今被言君天然忽视掉的，言琪格外看重。

那就是平等看人的目光，也可以说是一种品格，不为外人所迷乱心神，也不受蛊惑而自清分辨。为此她曾身体力行，且言传身教，爹妈传下来的思想，被她孜孜不倦的再次灌输给弟弟，并为之环绕。

企图造就一个不说高尚，但品格无从顽劣的大男孩。

当然，她是成功的。

可于某些情况而言，又是失败的。

假若人的良善是有前提，比如和谐的家庭，充满关爱的家人，周围环绕替其负重前行的形形色色，一切造就唯一且不二。

听上去梦幻美好，言琪也偶尔会替弟弟假大空的幻想。

可偏偏没想过，如若哪天这些个前提都不在......

嗯。

那或许是另一条路。

就好像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时的言君或许会道上一句。

‘屠了你，我照样成佛’。

不过这是后话。

此时的言君正疑惑。

“你有些烫。”他感觉到了，不禁挪手摸摸步无双热乎乎的额头，“不会睡一觉还中暑了吧？”

不过这也不可能吧？

魔都九月并不算炎热了，何况对方还是武者。

“我也不知道，就感觉热热的。”步无双脑袋微倾，一边用额头去抵对方的手掌，一边小声嗫嚅，“你仔细摸摸，帮我看看是什么情况......”

“吔——！”

吃出味的言琪拉下两边嘴角，啧啧好几声，微微偏过脑袋却斜过来的眼神里满是揶揄。

......

半小时后，言琪走了。

自家弟弟的行为让她忽然觉得有点奇怪，她想不通，但也没往深处想。

当然，往深了想也想不出。

只认为是如今长大了，自己的思想按捺不住，又或者终于离家远了，开始有点小叛逆。

毕竟就出去浪了短短个把月，还能变成什么样不是？

不过说起来，小翘嘴终于是成长了，知道惯着自己小女友。

尤其先前瞅着步无双被摸摸头后，那稍稍低眉略带羞怯的小模样，言琪还莫名有点磕的感觉。

嗯。

很好。

她忽然有种想去买包瓜子的冲动。

“琪琪。”

“诶，李媛？”言琪意外地侧过头。

李媛站在那，就倚在图书馆门外的一根柱子边上，言琪投来视线的同时，她正好藏起眼底的思量。

言琪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毕竟以前还是闺蜜，更是室友，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弟弟能惯着人不给好脸色，她不能。

“你咋在这待着，没回去？”

李媛大概是听出其中那不愿多提先前事的意思，却不按言琪的想法来，当即没好气道：“被人讨厌了，有点不开心呗。”

是的，很不开心。

那小姑娘也不知道啥情况，醒来后看到她就跟小嘴抹了蜜似的。

谁教的？

“这......”言琪尴尬了下，“抱歉啊，他俩这会......嗯，有点叛逆？”

言琪还是替人解释了句。

可这话显然没啥诚意，换个人听了必定大翻白眼。

不过李媛倒是欣然接受了。

因为她曾听言琪说起过许多，以前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这个弟弟，所以很多事她都知道，可算上今天，一共三次见面，对方却给了她三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且这三种，全都与言琪平日讲述的，不尽相同。

依此可见，她眼里那个纯良的阿君弟弟，或可能真的处于叛逆期。

就跟网上那些个非常精神的小伙子一样。

当然，知道归知道，李媛离开的时候，是有点不服的。

于公于私，怎么着也是学姐，加言君姐姐的室友，至少在身份上差不到哪里去，就算是个普通人，也不至于被人那样怼着脸开大，还怂了吧唧。

更何况是她？

可当她想要说上两句，挽回点面子的时候，迎上的，却是那小姑娘一记几乎能令人灵魂都燃烧起来的眼神！

焮天铄地！

这是当时李媛心中唯一的词汇。

那一刻，直面步无双的她，恍若在直面太阳！

“那小姑娘，是你弟弟的女朋友？”李媛悚然间回神问道。

“应该......吧。”言琪回答得有点迟疑，因为言君没跟她确切介绍过。

或者说，除了之前那个美到挑不出一丝毛病的女人外，没见弟弟亲口承认过什么。

“难怪。”李媛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旋即随口问起，“那先前咱们不是外头碰见嘛，当时那个女人又是......”

“普通朋友。”

没等李媛话说完，言琪就打断了她。

而这种带有边界感的回答，显然不是李媛想要的，她盯着言琪好半响，忽然用意有所指的语气说道：“只是朋友就好，我听人说，她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这话一出，言琪不禁皱起眉，“啥意思？”

“听说招惹过不少人吧，毕竟本钱那么足不是吗？”李媛笑笑，又似想到什么，故作强调道：“当然我也是听说而已，不用在意。”

言琪瞅瞅她，沉默了下，慢慢移开视线。

“哦，知道了。”李媛没法从她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什么，只是点点头，刚要再说了句，就听对方道别。

“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我手上还有事要忙。”

李媛一怔，勉强笑道：“那、那行。”

言琪点点头，走了。

李媛站在原地目送，等人离开十几米，她忽然开口。

“你宿舍里都有什么人？”

“一个沈家的，旁系，但似乎比较靠中心，然后，嗯，可能是周家的，但琢磨不出来路，至于你说的那个言君，奇奇怪怪的，而且还有点，嗯......”

柱子后面传来年轻的声音，李媛听到这眉毛一挑，问道：“有什么特别？”

那人迟疑了下，“特别煞笔？”

“......”

李媛沉默好几秒才再次开口问道：“可以判断出实力么？”

“实力？”那人似乎很惊讶，接着语气颇为不屑道：“别开玩笑了，就那三两下就被捉住的弱鸡，能有个什么实力？”

李媛再次想到两个月前见到的一幕，沉思半晌。

“是么，看来我多想了......”

既然这样.....

李媛忽然舔了舔嘴唇，盯着言琪渐行渐远的背影，眼里居然有些......火热？

......

又是图书馆里。

“说起来，她终归是学姐来着，下次万一又碰见了，还是要有礼貌的。”没离开的言君正一本正经的教导步无双。

“哦。”

步无双乖乖点头，一副听劝样。

言君见了，倒也不奇怪。

两天相处下来，也算是明白，这小姑娘看似有些蛮横，但其实是一个挺好沟通的小女孩。

或许是短短的人生里就只熟悉那么少数几个人，所以就很多事不明白，也没琢磨过，像是一切都被人顾好的干净小白花，内里估计还挺柔弱。

当然，这只是言君自己此刻的想法。

恰恰相反。

步无双从来不是一朵柔弱干净的小白花，她是纯净如琉璃般却带着锋利尖刺的灼热长枪，每当有人不怀好意的靠近，她都会给予纯粹且沉痛一击，只是，有些人被刺的是躯体，而有人，被刺的是心灵，乃至灵魂。

不过嘛。

说到底又只是个小姑娘，眼前只有讨厌与不讨厌，好坏都难分，哪里会明白‘世界是一抹精致的灰’这种话是什么含义。

跟不讨厌的人一起，就会好好说话，若对方也好好说话，那给人的感觉，就会如晚夏的暖阳般，温暖照人。

可若是讨厌.......

嗯。

答案很明显，就是在某人面前算是收敛。

柳钰莹也特别交代过，步无双牢记于心，不然以她那不靠谱的‘便宜老爹’所教导的，刚刚李媛回视的那点功夫，已经要提抢而上了。

对此，言君那暂时遗忘的记忆里，算是颇有体会。

时间来到下午。

“没事多看看书，前人总结下来的智慧结晶，或许哪一天就会帮到自己。”

迎着好奇的目光，言君偶有教导一句。

边上正无聊在调皮捣蛋的步无双小手一顿，从言君耳垂边收回，小声道。

“你喜欢看。”

“不。”言君摇头，旋即在步无双疑惑的眼神中继续道：“其实我也不爱看，嫌麻烦。”

“那......”

“可谁叫知识就是力量呢。”

“哦。”步无双似懂非懂点点头，碎碎念叨，“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力量，芝士就是力量......”

咕——

谁的小肚子在闹小情绪？

“呵呵，饿了啊？”言君微笑看她。

步无双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嗯，有点。”

说着，她很快又抬起头，兴冲冲地提议道：“我们去吃饭吧？”

“好吃鬼。”言君打趣一句，笑笑便收好书。

“嘿嘿。”

步无双跟着他起身，娇俏的小脸上笑容莫名有些傻兮兮的。

讲真的，步无双自己也疑惑，也不知道啥情况，反正见到言君，就隐隐有点想亲近，刚开始不明显，还有点讨厌，可永不停歇的时间，有着将一切发酵的伟力。

就如前几天再次见到言君，莫名就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喜欢言君吗？

还谈不上，只是略有点好感。

至少她自己认为，是因为被看了身子，所以才被迫要认定些什么。

可全然不知那冥冥中不曾被斩断的天然因素。

而另一层面，就是步无双极少接触人类社会，更别谈人与人之间的交际逻辑。

所以喜欢什么的，她理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