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弦音第二部 第84 集火灾的调查

火灾过后，宫廷仿若被一只暴虐的巨兽践踏过一般，处处焦黑，断壁残垣，一片狼藉景象。那曾经雕梁画栋的楼阁，如今只剩熏黑的骨架，华美精致的宫墙也被熏得斑驳不堪，宫女太监们来来往往，脸上皆是惶惶之色，往日的井然有序早已消失不见。

皇帝龙颜大怒，金銮殿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震得那桌上的茶盏都跟着一跳，大声下令道：“这场火灾定要彻查清楚，无论涉及何人，务必找出那纵火的凶手，朕绝不姑息！”

柳婉清身为宫中女官，向来聪慧机敏，深得皇帝信任，此次也被委以参与调查之责。她一袭素色宫装，身姿婀娜却透着一股干练劲儿，带着几个同样经验丰富的侍从，径直朝着后宫那起火之处走去。

那起火的宫殿位于后宫极为偏僻的角落，平日里本就鲜有人至，仿佛是这宫廷繁华背后被遗忘的一隅。柳婉清刚踏入这片区域，便能闻到那刺鼻的焦糊味儿还未完全散去，混合着被火烧过的木材散发的腐朽气息，让人忍不住皱眉。

她抬眸仔细打量着四周，脚下的步子放得很轻很慢，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忽然，她的目光被地上一些奇怪的痕迹吸引住了。那是一些类似拖拽过重物的划痕，从宫殿一侧的杂物房附近延伸出来，那划痕不算深，却断断续续地朝着起火的主殿方向而去。

柳婉清蹲下身子，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那划痕，眉头微蹙，心中思忖着：这会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呢？难道和这场火灾有莫大关联？

旁边的侍从看着柳婉清专注的模样，也不敢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候在一旁，眼睛同样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柳婉清顺着那划痕一路来到主殿门前，曾经那朱红色的大门如今已被烧得面目全非，黑漆漆地半掩着，仿佛一只张着大口的巨兽，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进了殿内。

殿内更是混乱不堪，屋顶塌了大半，阳光从破洞中洒下，照出那空气中飞舞的灰尘。地上满是烧得焦黑的木块、破碎的瓷器以及一些辨认不出原本模样的物件。柳婉清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还冒着火星的残物，朝着火势最初燃起的地方走去。

凭借着以往的经验以及对火势蔓延痕迹的观察，她很快锁定了一处角落，那里的地面和墙面被烧得最为严重，周边的物件几乎都化为了灰烬，想来这里便是起火点了。

柳婉清围着那起火点慢慢踱步，眼睛如同鹰眼般锐利，试图从这一片废墟中再找出些蛛丝马迹。这时，她瞧见了一块烧得只剩小半的布帛，那布帛的材质看起来颇为精良，绝非普通宫女太监所用之物，上面还隐隐有着一些未被完全烧毁的花纹，只是那花纹被烧得残缺不全，一时难以辨别究竟出自何处。

她将那布帛小心拾起，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查看，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这布帛会不会是凶手不小心遗落在此处的呢？若是如此，那顺着这布帛的线索查下去，说不定就能揪出那纵火之人了。

柳婉清带着找到的布帛以及满心的疑问回到了临时设立的调查之所，将那布帛放在桌上，一众参与调查的人员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布帛瞧着像是哪位主子的物件啊，说不定真能借此找到纵火之人呢。”

“可这花纹都烧没了大半，要想确定是哪位妃嫔的，怕是不易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倒是热烈了起来，可一时也没个定论。

柳婉清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缓缓开口道：“虽说这布帛难以直接辨认出所属之人，但咱们可以从这后宫中各宫所用之物的特色入手，一一排查。而且那起火点附近还有些奇怪的拖拽痕迹，依我看，定是有人提前搬运了什么东西过去，才会留下那样的痕迹。”

众人听了柳婉清的话，纷纷点头称是，当下便分成了几个小组，一组去调查那布帛的来历，一组则顺着拖拽痕迹再细细查看一番，还有一组去询问那附近宫殿的宫女太监，看是否有人在火灾发生前发现了异常情况。

负责调查布帛来历的小组寻遍了宫中掌管衣料的司库，又找了几位经验老到的绣娘一同查看。那几位绣娘拿着布帛，对着光翻看着，又用手轻轻摩挲，半晌后，其中一位年长些的绣娘开口道：“这布帛的料子乃是江南织造上贡的上乘绸缎，每年分到各宫的数量有限，而且这上面的针法虽说烧得模糊了，但瞧着像是‘锦绣阁’的手艺，这‘锦绣阁’专为几位高位妃嫔制衣呢。”

这消息一传来，柳婉清他们的目光便聚焦在了几位有资格用这“锦绣阁”手艺的妃嫔身上，分别是丽妃、惠妃和容妃。

而另一边，顺着拖拽痕迹查看的小组沿着那痕迹一路追踪，竟发现那痕迹最后消失在了一处花丛之后，花丛紧邻着的便是丽妃所住的宫殿。那小组的人不敢耽搁，赶忙回来将这一情况汇报给了柳婉清。至于去询问宫女太监的那一组，也带回了些有用的消息。有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说，在火灾发生前几日，曾瞧见有几个宫女模样的人，抬着些东西往那偏僻宫殿的方向去，只是当时天色渐晚，瞧不清那宫女是从哪个宫出来的，而且想着那偏僻宫殿平日里也没人在意，便没多管闲事。

柳婉清将这些线索一一汇总，心中越发觉得这丽妃有重大嫌疑。丽妃向来仗着皇帝的几分宠爱，在后宫中颇为骄纵，与其他几位妃嫔之间也多有龃龉，难不成是她为了什么目的，竟做出这纵火的歹事？

当下，柳婉清便决定带着人去丽妃的宫殿探一探。

来到丽妃宫前，那守门的宫女见是柳婉清带着人前来，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强装镇定地行礼道：“柳女官今日怎地来了，我家娘娘此刻正在歇息呢，怕是不便见客呀。”

柳婉清目光一冷，说道：“此事关乎宫中大事，耽搁不得，还请姑娘通传一声，就说我有要事相问。”

那宫女见柳婉清态度坚决，不敢再多阻拦，只得转身进去通传。

不多时，丽妃盛装而出，她身着一袭艳丽的红色宫装，头戴珠翠，妆容精致，只是那眼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嘴上却嗔怪道：“哟，柳女官这是有何事呀，非要在本宫歇息的时候来打扰，可真是好大的架子呢。”

柳婉清也不与她多做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丽妃娘娘，近日后宫那处偏僻宫殿起火一事，想必娘娘也有所耳闻，陛下下令彻查，如今有线索指向娘娘您，还望娘娘能配合一番，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丽妃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却又强行镇定，提高了声调道：“柳女官这是何意？怎地就怀疑到本宫头上来了，本宫可一直安分守己，怎会去做那纵火的勾当，莫不是有人故意陷害本宫吧。”

柳婉清看着丽妃那故作镇定的模样，心中冷笑，从怀中拿出那找到的布帛，递到丽妃面前，说道：“娘娘可认得此物？这是在起火点发现的，经绣娘辨认，乃是‘锦绣阁’的手艺，而这后宫之中，能用得上‘锦绣阁’手艺的主子可不多呀。”

丽妃看着那布帛，眼神闪躲，伸手想要拿过来，却被柳婉清巧妙地避开，她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能说明什么，许是有人偷了本宫的物件，故意扔在那处，想要污蔑本宫呢。”

柳婉清又将那拖拽痕迹以及小太监看到的情况一一说出，丽妃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知道，这些证据摆在眼前，自己再怎么狡辩，怕是也难以脱身了。

就在这时，丽妃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柳女官，陛下，臣妾……臣妾也是被逼无奈呀。那处偏僻宫殿里住着的，本是先皇后身边的一个老嬷嬷，她知晓臣妾曾经……曾经陷害过先皇后的一些事，臣妾怕她将此事说出去，这才……这才起了歹心，想要一把火烧了那宫殿，让那嬷嬷永远也开不了口啊。”

丽妃的这番哭诉，让在场的众人皆是惊愕不已，谁也没想到这背后竟牵扯出了先皇后的事。

柳婉清赶忙将这情况如实上报给了皇帝，皇帝听闻后，久久未语，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先皇后曾与他夫妻情深，却英年早逝，没想到背后竟还有这样的隐情。

最终，皇帝下旨，丽妃犯下如此大罪，不可饶恕，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永世不得踏出冷宫一步。而这场火灾的调查，也终于尘埃落定，只是那宫廷之中，经过此事，又多了几分人心惶惶的氛围，众人都明白，这后宫之中，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暗流涌动，一个不小心，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柳婉清站在宫道上，望着那依旧透着几分萧瑟的后宫，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这宫廷里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往后还不知会有多少纷争与秘密等待着被揭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