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用剑说话 第81章 悟剑（一）

关关难过关关过，元初断剑的试炼不给人丝毫的喘息机会，当周清风刚从第二道试炼中回归，那手中的漆黑断剑便再次发出玄光，将他的神识拉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只是这一次，他来得及匆匆的看上一眼元初断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原本坚硬无比的断剑竟然浮现出了细密的裂痕，隐隐有即将崩碎之感。

周清风还来不及细细观察，黑暗便再次褪去，他再次来到了那混沌初开，无日无月，无风无雨的世界之中。

和之前两次一样，在睁开双眼的刹那，他便发现了一个事实。

他，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甚至不知道“世界为何存在”。

他忘掉了所有的剑技，剑经，所有的法则，剑意，甚至又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但这一次却略微有所不同，他的意识是清明的，不再是糟糕的混乱，更重要的是低头看去，他发现自己的手中握着一块剑胚。

那是他一生锻造的结晶。

他不知道它为何，不知它该成什么模样。但他握着它，就像握着一段尚未写完的命运。

还有一点不同的是——

他记得如何挥剑。

那是一种从灵魂中生出的直觉，是记忆被剥夺后的“本能”，仿佛他生而为“剑”。

此刻，他就站在这混沌之中，天地一片空虚，光影斑驳，脚下是无根之地，头顶是无边苍穹。

——无物可斩。

——无敌可敌。

他却不急。

他没有追问。

他只是握紧剑胚，踏出一步。

“既然剑在我手。”

“那就去——找寻剑应在之处。”

他抬头，朝着远处那一道隐隐浮现的世界边界走去。

那是某种存在于混沌尽头的界线，像是通往真正天地的门户。

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是他是为剑而生的人，他的直觉会给他答案！

分不清昼夜的世界里，没有时间流动的概念！

周清风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当他的眼睛之中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天际线时，他看见了山！

那是一座无名之山，高达九万丈，横亘天地之间，云雾缭绕其巅，仿佛一头沉睡不醒的古老巨兽。

它不语，不动，不显威势，却让人心头沉重如压万钧。

山巅常年被雷霆劈打，山腰有积雪千丈不化，山脚岩石裸露，苍黄嶙峋，仿佛历经万古岁月洗礼而未曾更改一分。

周清风仰望此山，神色清明。

他不知道此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立于此地——但当他看见这山的第一眼时，心头便冒出一个念头：

“此山，可斩。”

于是，他抬起手中那柄未曾成型的剑胚。

未有锋锐，无铭无刃，只是一块经年未铸的残铁。

可就是这块残铁，在他手中横斩而出！

这一剑，没有花哨，没有技巧，也没有灵力加持。

只是最原始的本能——一剑横挥！

“轰——！！”

山鸣地动！

整座山体如雷震般轰然一颤，仿佛在那一瞬苏醒了沉眠千年的意志。厚重的岩石崖壁，竟在这一剑之下裂开一道百丈缝隙，如天痕劈石！

剑胚震颤，尘沙回荡。

他望着那裂开的山石，并未惊讶，也未自喜。

只是低头看了眼手中之物——

原本灰扑扑、如同铁锈斑驳的剑胚表面，此刻竟隐隐浮现出一道细如发丝却清晰无比的剑痕，仿佛是那一剑，在剑胚上刻下了山的回应。

他听到了。

从山体深处，有一缕微不可察的“声”在回荡——

“山，有骨。”

“剑，当亦有骨。”

那是山的呼吸，是山的道，是大地本源的沉吟！

他愣在原地许久。

——剑有锋，有形，有气。

可若无“骨”，又如何承载这世间的沉重？

那一夜，他便在山下坐下了。

不修炼，不吐纳，不思道。

只是静静地看着山。

他看山之高，不妄其威；观山之稳，不测其重。

他看春风吹过，青藤缠绕于崖；夏雨冲刷，泥石崩塌于壑；秋风枯黄，寒鹰盘旋于顶；冬雪压顶，雷霆劈山留焦痕。

他看山中岩层如何断裂，却不崩溃；看流水如何冲刷，却不能撼动；看万物于山前起舞生息，唯山本身不言不动。

他看着看着，便在心里刻下了某种无言的理解：

“山不动，是因有骨。”

“山能立于天与地之间，是因有根。”

“那剑呢？”

他低头，望着手中那沉沉的铁剑。

“剑之骨，藏于沉稳之中。”

“不是凌厉，不是轻快，也不是华美。”

“剑之骨，是一剑落下，山河皆应。”

他起身，重回那曾一剑劈开的崖前。

这一次，他没有出剑。

只是双手将剑横在身前，如同一位仰望苍山的大匠，低声道：

“山不自言威，却能令天地敬畏。”“剑也应如此。”

他再未试图斩山。

而是就地坐下，在山下——坐了三年。

这三年里，风吹他衣，雪落他肩，鸟兽从他身边走过却不惊不逃，仿佛已知此人不会伤它们一丝。

他每日，只是静静观山。

剑横在膝，双目如渊，心静如镜。

山不语，剑不鸣，人不动。

然而某一日，天空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道惊雷从九霄劈下！

那一道雷——直直劈在他眼前的崖顶！

碎石飞溅，万钧压落！

周清风却没有动，他只是缓缓抬起手中之剑——那柄依旧锈迹斑斑的铁剑。

他没有任何剑势。

没有任何术法。

只有一剑，向天而上！

“轰！！”

那一剑斩出，电光倒卷，雷鸣消散！

山巅落下的石屑，尽被斩成虚无！

他自己，也跪倒在地。

身上的袍服被雷火灼烧，胸口血肉模糊。

可他——笑了。

因为他终于在那一剑中——

“斩出了山之骨。”

那一刻，他感受到剑胚内部，开始轻轻共鸣，如同呼吸！

肉身观山，以心识其骨

明剑之“定”，知其“沉”，悟其“藏”。

山有骨，剑亦有骨。

他手里的剑胚之上浮现出了第一道剑痕！

这是周清风创造出的第一道剑道，在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这一层试炼的意义。

他要完整的将剑道拼起来！

周清风浑身浴血，跪于山前，缓缓撑着剑立起，双眼清澈无波，却如雷如海。

在这一刻，他的意志无比的清醒！

“下一道剑道……是什么？”

他喃喃道。

而那一道残破天穹之上，有风声如雷，渐渐指引着他，身影再次走向远处。

——那里，不是山。

是一片浩渺无边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