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别哭,月子里哭对眼睛不好。"庄仕洋一脸紧张。
“老爷,我没事,你看看咱们的女儿!”阮惜文的声音越来越大。
庄仕洋突然痛哭,“惜文,这孩子,是赤脚鬼转世,她已经克死父亲了,这位是鼎鼎有名的段天师,你快放下那孩子,别将你害了呀!”
雨下得更大了。
阮惜文赤着脚,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在雨中狂奔。鲜血顺着她的腿流下,在雨水中晕开刺目的红色。
她跪在周如音门外,“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求求你!”
那房门始终关的严严实实。
“救救我的孩子吧!”
房中周如音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她死死捂着两个女儿的耳朵,可那凄厉的哭喊声还是从西院穿透门窗钻进来。大女儿庄语琴已经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双杏眼里盛满惊恐;小女儿庄语山才四岁,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
"娘亲,是有人在哭吗?"语山怯生生地问。
"嘘——别听,别问。"周如音将两个孩子搂得更紧,声音发颤。
她想起刚才丫鬟说的,夫人生的是女儿,可,她不能忤逆老爷。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滚开!都滚开!庄仕洋!你敢动我女儿一根手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是阮惜文的声音。周如音浑身一颤,那声音里的绝望与恨意让她不寒而栗。
"夫人!您慢点!您还在流血啊!"丫鬟汲蓝的哭喊声紧随其后。
"她只是个女儿,威胁不到周如音的地位!求你...求求你..."阮惜文的声音从嘶吼变成了哀求。
庄仕洋的声音还是熟悉的温柔:"惜文,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刚生产完不能受凉。"
"惜文,你要相信我。"庄仕洋的声音柔和得如同三月春风,"我怎会不心疼自己的骨肉?只是这两个孩子...唉..."
阮惜文声音又渐渐嘶哑:"少假惺惺!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庄仕洋,虎毒不食子啊!"
突然脚步开始慌乱,声音越来越远,周如音长出了一口气。
外面的阮惜文却突然跑得飞快,她冲进祠堂,"砰"地关上了大门。等家丁们撞开门时,只见她站在庄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手中握着一支点燃的香烛,火苗正对着祠堂的帷幔。
"再过来,我就烧了这祠堂!"阮惜文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庄仕洋,你不是最重孝道吗?我让你庄家祖先魂无所依!"
庄仕洋脸色铁青:"你疯了!这是我们的亲人!"
阮惜文凄然一笑,"我的亲人不就站在这里吗?"她的目光扫过庄仕洋,"这府中真有赤脚鬼,但那赤脚鬼不是我女儿,是要将庄府祖宗烧干净的我!"
"惜文,别这样..."庄仕洋向前迈了一步,脸上写满痛心,仿佛眼前这个举着火烛威胁烧祠堂的女人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雨水顺着阮惜文散乱的发丝滴落,在地面上汇成一片小小的水洼。她的中衣已经被雨水和血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产后虚弱的身形。可她的手臂却稳如磐石,烛火在祠堂穿堂风中纹丝不动。
"退后!"阮惜文厉喝,烛火又向帷幔靠近了几分,"否则我立刻点火!"
庄仕洋停在原地,忽然叹了口气:"你们先退下。"他对家丁们挥挥手,等祠堂里只剩他们二人时,他竟缓缓跪了下来。
"为夫错了。"他声音哽咽,眼中竟真的泛起泪光,"我只是...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段天师说这两个孩子会克死母亲,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想看你出事啊!"
阮惜文的手微微颤抖,烛泪滴在她手上,她却感觉不到痛。面前这个男人表演得太真实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相信他的鬼话。
"那好。"她深吸一口气,"你现在就放我们母女离开庄府,我保证永远不再回来。"
庄仕洋的表情凝固了。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惜文,你太让我失望了。"他的声音依然温柔,却让阮惜文浑身发冷,"我给了你台阶,你却不知好歹。"
他突然提高声音:"来人!按住夫人!既然夫人说自己是赤脚鬼,就代子偿还,将夫人腿打断!"
在阮惜文挣扎时,一句话阻止了她,“放心,我会将孩子送去儋州我好友处好好养大。”他低下身在她耳边低语,仿佛在说情话。
阮惜文死死抓住庄仕洋的衣袖:"你...发誓..."
"我发誓。"庄仕洋温柔地掰开她的手指,"只要你乖乖的,不再闹事,我保证孩子们平安长大。"
四个家丁冲进来,两人制住阮惜文的手臂,两人控制汲蓝,一个嬷嬷夺走了孩子。
"别怕,很快就不疼了。"庄仕洋亲手接过一根木棍,怜爱地擦去阮惜文脸上的泪水,"为夫会找最好的大夫给你医治。"
第一棍落下时,阮惜文听见自己腿骨断裂的脆响。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可她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惨叫出声。她不能在这个畜生面前示弱。
"我不想的。"庄仕洋摇摇头,第二棍精准地落在她另一条腿上,"可是父亲的死得有个说法。"
阮惜文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那声音穿透雨夜,连西院的周如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她怀里的语山吓得大哭起来,语琴则死死抓住母亲的衣襟,小脸惨白。
庄仕洋看着昏迷的阮惜文,"把夫人抬回房,请李大夫来看看。记住,她是悲痛过度摔断了腿。"
当阮惜文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黎明。她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腹部,却只碰到缠满绷带的双腿。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猛地撑起身子:"孩子!我的孩子呢?!"
"夫人别急。"守在床边的汲蓝连忙按住她,她的眼眶通红,"两个小小姐确实被送去儋州了,只是夫人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