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梧成荫 第164章 扫兴

小小的插曲并没有破坏柚柠的好心情，推开雕花窗棂，壮阔雪景在眼前豁然铺展开来。山峦连绵起伏，与天际相融，山顶被白雪覆盖，低垂的雪云连着山峦，竟叫人一时分不清何处是云，何处是山。

她的脸颊因屋内的暖意而泛着淡淡的红晕，恰似初绽的桃花：“你看这雪有多白，若是能将这世上所有的污垢全都洗净那该多好。”

沈砚辞握住她的手，细细摩挲：“谁会不希望日子如这雪天一般，简简单单，干干净净。可现实总是和预期背道而驰。”

对门屋里，伙计亲自带着婢女来上了茶水点心，肿眼泡男子招手把他叫到跟前问道：“那屋里头是什么人？什么来头？”

伙计挥手让婢女出去，又回头瞧了门口一眼才道：“是对年轻男女，看上去像是夫妻，穿着不俗，男人像是官身，打眼瞧着就不像是一般人。小的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也不敢冒然得罪。”

他在这望仙楼里，什么样的人没瞧见过，只要上下这么一打量，来人的身份就能猜出个**不离十。哪样的人能踩，哪样的人不能得罪，这点子眼力见儿他还是有的。

肿眼泡男子绷着脸，就算不是一般人又能怎么样，谁的官能大过他大伯。教训一对狗男女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前那些受过他摧残的哪有一个敢龇牙，一听说他是左鸣堂的侄子就全都老实了。

占了他看上的雅间倒也不是主要的，但方才那个壮汉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摔门，这就有些叫他下不来台。门口那两个看门狗更是放肆，还敢拔刀，简直不知死活！今天如果不能出了这口恶气，自己在秀娥面前还能算个男人吗！

他越想就越气不打一处来，琢磨了一会，吩咐道：“你下去把刚才跟着我一起来的长顺叫上来。”

“是是。”

伙计退出房门以后，脸上的恭敬之色迅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屑和鄙夷。

这个肿眼泡的男子叫左文才，是税监左鸣堂的侄子，听人说他在京城惹了祸，实在是混不下去了才躲到辽东。

平日里倚仗着他大伯左鸣堂的势力无恶不做，欺男霸女，烧杀掠夺那更是家常便饭。三五不时的就会带着新勾搭上的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饮酒作乐，这望仙楼也常常被他搞得乌烟瘴气。

以前他带着烟花女子来的时候，身边都会跟着三五个虎背熊腰的打手，摇头晃尾、吆五喝六的。像今日这般只带一个小厮的情况并不多见，这就意味着他这次勾搭的是正经人家后宅里的女子。

烟花女子本就不要求有贞节，与之交往，虽不光彩但不会过于影响家族门第。而正经人家对女性贞节极为看重，这样人家的后宅妇人若是胡乱勾搭，可是会严重破坏家族的名声令家族蒙羞的。

左鸣堂虽然不是什么正派人物，但是也不允许侄子堂而皇之的与正经人家的女子发生不正当的关系。

但是左文才却是管不住自己，他认为后宅妇人处于严格礼教约束中，勾搭她们更会激发自己的征服欲，越难得到他就越想尝试。

时间不大，叫常顺的小厮就跑上楼来，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爷，不知您老人家唤小的有什么吩咐？”

左文才抹了一把鼻子边上的油，一对小眼睛里现出狠色：“你现在立刻回去，把常虎、常旺他们几个都给我叫过来，老子今天要好好教训几个人！”

常顺一呆，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犹犹豫豫的说道：“爷，这大雪封天的，怕是奴才几个赶回来，那些人早就走了。”

左文才“嘶”了一声，脸上的肉抖了三抖：“说的也对！他娘的！”

这时，一直在旁边默不做声的女子开口了：“爷，我倒是有个主意。”

“你说！”

女子冷哼一声，说道：“不如让伙计在茶里下药，让他们睡上三五个时辰，到时候爷的人必能赶到这里，将里面的人捆了，他们还不得老老实实的任人摆布！”

“妙计！”左文才一拍大腿，拉过女子在她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就这么办！常顺，你下去先如此这般的与伙计说好，然后即刻回去把常虎他们几人给老子叫过来！”

常顺应了，匆匆忙忙的出了房门。

左文才一把搂住女子：“秀娥，你可真是个机灵鬼儿，快让爷好好奖励奖励你！”

伙计听完常顺的传话，心里就是一咯噔，虽说他们望仙楼只认银子不认人，但这等损阴丧德的事情却是不曾做过的。左鸣堂极为看重这处产业，无论什么原因，他从来都不允许有人在这里胡来。

一时之间犯起了愁，不做吧，必然会得罪左文才，做吧，另一头又不好交待，偏偏常顺刚才又再三叮嘱此事万不可告诉掌柜的，真是叫人左右为难。

先不说左鸣堂在辽东的身份地位与雅间里的客人孰高孰低，但就他对望仙楼的看重，此事也绝不能就这么听左文才的。

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岂不成了替死鬼。何况他早就听说左大人对这个处处打着他名头为非作歹的侄子十分厌恶，自己若是帮了他，非但出力不讨好，反倒是自己给自己寻了死路。不过此事又不能直接拒绝，得罪了左文才他一样没有好果子吃，小伙计左思右想了一番，便打定了主意。

他亲自冲泡了一壶茶水送上楼去，武超把胳膊一横，拦在门口：“我们没要茶水。”

伙计陪着笑道：“这是赠送给贵人的。外面大雪寒天，贵人暖暖身子也好，这茶可是独一无二的好茶，万不可错过了。”

武超正纳闷这人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就听沈砚辞道：“叫他进来。”

伙计点头哈腰的进了屋子，把托盘放到桌子上以后就搓着手盯着茶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砚辞与柚柠对视一眼，问道：“有话但说无妨。”

伙计又抬眼打量了一番，越发觉得此二人身份不俗，于是作了个揖指了指茶壶：“小的不知您二位是什么身份，还请可怜我只是个小伙计，雪天路滑，不如早些回去，对不住了。”

他说不下去了，又指了指茶壶便转身退了出去。

沈砚辞与柚柠往茶壶上一看，壶盖口处似乎有些白色的粉末，略一琢磨，心知这是小伙计受了什么人指使，但又不想害人，所以前来提醒。

真是吃果子吃出了个臭虫，扫兴透顶，沈砚辞一使眼色，武超立刻会意。

他走到门边，将门轻轻拉开一条细细的小缝，然后把眼睛贴了上去。

只见方才那个伙计又忙不迭的钻进了左文才的雅间，再出来时还往他们这里瞟了一眼，这个暗示就已经很明显了。

沈砚辞吩咐武超出去打探一下，对面雅间里的人是什么身份。时间不长，武超就回来了，当得知里面的人正是左鸣堂侄子的时候，他便令武超结清银子，带着柚柠乘车离去。

这个左鸣堂自己正要办他，虽然今天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但因为柚柠还大着肚子，自己手中积攒的证据也稍显不足，所以不得不将此事暂且放下。

不过，这个左文才倒是可以提前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