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梧成荫 第52章 沈夫人

距离春闱大约还有一月时间，崇鸣书院的学生大多都已经回到各自家中备考。

江老夫人决定要亲自去慈国寺礼佛，为江承然祈福，保佑他能在春闱中金榜题名，一举高中。

这次礼佛，就连江海川都十分重视，府里除了有孕的金姨娘和白氏没有去，其他人全部都要同去。为了表示虔诚之心，不到五更就要动身出发。

江家出动了三辆马车，江老夫人与柚柠还有江思兰姐妹同坐一辆，两个人都很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唾沫星子乱飞。

柚柠抱着手炉闭目养神，不发一言，她本来就贪睡，天都还没亮，哪有那么多精神说个不停，路上只有车轮碾过地面发出的声音。

距离慈国寺还有一里地时，前方灯火通明，路上能看到十几辆马车还有无数的护卫和奴仆。

令人打听才得知，今日来慈国寺上香祈福的不止他们一家，还有一些身份显赫的人家也选了今天这个吉日。一大清早天还未亮，寺门前就挤满了车马。

前面的人家陆陆续续进到了寺里，柚柠坐在最外面，她将暖帘掀开一角向外看，慈国寺门前有数十丈宽，两排百年老松高耸入云，寺庙雄伟壮观，烟雾缭绕，山门大开。

等进到庙中，又在厢房里安置妥当以后，已是天光见亮，前面大殿钟磬与梵音同时响起。

江老夫人带领众人去前殿上香祈福，江思兰和江思怡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她，王氏与周氏也寸步不离的跟在身后，把柚柠远远的甩在后头。

殿前香客如云，不少衣着富贵的官家夫人和小姐虔诚的跪在佛前，祈求佛祖保佑自家学子春闱高中。

柚柠不明白她们为家中的考生祈福为何不去拜文昌帝君，而是求神拜佛，也许是世人都相信菩萨无所不能吧。

在等着上香的人群中，她看到了身穿姜黄衣裙的侯佳惠，与此同时，对方也正好回头看到了她。

不似赏梅宴那日的神采奕奕，今日她的容颜憔悴，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柚柠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她却回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大多数人家上完香以后就乘马车匆匆离去，还有几户人家留下，去了大殿听经，总要做完了所有功德才算圆满。

王姨娘看上去十分虔诚，身子坐的笔直，口中念念有词。周姨娘似乎有什么心事，听经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柚柠自小就随苏老夫人礼佛，自然是早已习惯这种场合。

坚持了整整一上午，众人都是腰酸背痛，头晕脑胀。老夫人令大家回房休息，明日一早再接着来听经祈福。

柚柠还是头一回来慈国寺，在房中用了斋饭，又小睡了一会，她就带着两个丫头出门，听说在观音殿的后山可以看到天空中的七彩祥云。

观音殿门窗赤红，琉璃瓦被阳光照射，映出金色的光芒。

殿后有一小径，青石小径蜿蜒盘旋，共有台阶一百零八级。拾级而上，渐渐能看到山顶苍松翠柏间环绕的八角凉亭。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便可观山峰全貌，有一妇人端坐于凉亭之中，随侍的两个丫头于亭外垂手敛目。

柚柠站在远处，往天边望了望，要想看到山峰另一头的七彩祥云，必得穿过凉亭，立于峭壁的边缘。她并不愿意扰人清净，只遗憾今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怕是看不成了，但愿明天回去之前，这里无人。

她转身欲往回走，刚走下几个台阶，就听凉亭外面的丫头小跑着过来，喊道：“姑娘请留步，我家夫人说如果您也来看祥云，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

小丫头脸上的笑容十分真诚，看穿着便知主人家也是非富即贵，想来应该不会生出什么不愉快。

她点头欣然答应，随着她一起迈步进了凉亭，对着妇人的背影恭敬的一福身：“是我来的不巧，打扰夫人欣赏景色，多谢夫人成全。能看到七彩祥云的人，日后都会平安幸福，恭祝夫人安康顺意。”

那妇人慢慢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温柔慈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柔声说道：“姑娘请坐。”

她刚要再次道谢，那妇人便直直的盯着她瞧。在看到她的容貌之后，柚柠有片刻的愣怔，随即便是紧张与慌乱。

她勉强笑了笑，听话的在她身边坐下，一时间有了种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的感觉。

凉亭中的石桌上有个小巧的炭炉，上面的陶壶里温着热茶，妇人取了一只空杯放到柚柠面前，又伸手要去提陶壶。

柚柠连忙抢在她前面，拎起陶壶先给妇人添了茶之后才给自己倒上。

妇人笑盈盈的，从头到脚把她端详了个仔细，苏谨行的家底丰厚，首饰珠宝，绸缎皮货断不会亏了唯一的外孙女，看她的穿戴打扮便知她是个淡然的性子。只可惜亲生母亲死的太早，父亲又是个不成器的。

要说家世门第，配儿子是有些低了，不过他们沈家在大越朝已是权势滔天，并不在乎这个，只要他们二人能如她与夫君这般恩爱到老。

她感觉到自己已经把人看的不好意思了，才笑着问道：“姑娘今日这是来拜佛？”

柚柠乖巧的答道：“我兄长即将参加春闱，祖母带我们来为哥哥祈福。”

妇人微微点头，她站起身指了指凉亭外面：“你来山顶不是为了要看祥云吗？走吧，随我一起去。”

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亭子，峭壁边缘，无路可上，奇峰秀景绕云烟，七彩祥云悬天边，景色之美，难以言喻。

柚柠扶着围栏，仰头望着天边心神慢慢定了下来，心中暗自思忖：“今日看到这象征祥瑞的彩云，祈愿哥哥一举高中，榜上有名！”

妇人偏过头去看她，小姑娘的脸蛋和鼻头冻得有些发红，只有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

她捻动着手中的佛珠，语气里蕴含了深深的意味：“江姑娘，祝你哥哥一鸣从此始，相望青云端。”

“多谢，沈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