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梧成荫 第6章 凶手

听柚柠说完，苏老太太摇头：“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小小年纪如此歹毒，在这佛门清净之地，竟然也敢做这等害人之事。”

柚柠坐在她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外祖母不怪我多管闲事，乱惹事端？”

苏老太太一边替她理着略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边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是在做积德行善的事，做的对！做的好！”

见柚柠乖巧的点头，她又问道：“她们有没有看到你？”

“没有，我与知春扔完石头便躲到崖后，从另一条小路下了山。”

苏老太太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颊：“好孩子，这件事对谁也不要说。等会让亦兰给你膝上的伤口涂些药酒。”

灵云寺大殿后方正北处，有一座宽大的院落，院中景色与厢房的布置要比其他香客居住的地方宽敞精致许多。

方才在湖中心的木桥上，险些被人推进湖里的那个小姑娘，被她娘搂在怀中，惨白的小脸儿，绷的紧紧的。

她的贴身丫头玉梅跪在地上，一双眼睛哭的又红又肿：“都是奴婢的错，表姑娘说要和小姐去山顶的翠华湖喂鱼，让奴婢去取些鱼食，奴婢便去了，哪曾想到小主子会遇到歹人。”

温颖珊赶忙也跟着跪在地上，楚楚可怜道：“我见玉梅迟迟不来，便想要去寻，姑母，这都怪我，我不该把月薇一个人留在桥上，您责罚我吧。”

妇人紧紧的搂着小姑娘，神色冷淡：“你们两个都下去吧。”

温颖珊含着泪，用一副凄凄楚楚的模样看向沈月薇：“月薇妹妹。。。”

妇人不耐烦的皱了眉，直到她们两个走远，她才收回视线，吩咐身边的周嬷嬷：“玉梅打二十个板子，发卖了。”

周嬷嬷应是，迈步跟了出去。

这位妇人是当今大越朝内阁首辅沈之信的夫人温氏，二人育有一子一女，长子沈砚辞，刚刚及冠，时任锦衣卫指挥使，小女儿沈月薇，年满六岁。

沈夫人低头问女儿：“月薇，你可看清楚了要将你推进湖里的那人的相貌？”

沈月薇惊魂未定，讷讷的说道：“只瞧了一眼，那人便扭身跑了。”

“是什么样子？你可曾见过此人？”

沈月薇咬着下唇，寻思了半天才摇了摇头：“我瞧见她的皮肤又粗又黑，她手中撑着伞，遮挡住了容貌，看背影的穿着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沈夫人追问：“往湖里掷石头提醒你的是什么人，你可曾看到？”

沈月薇眨着眼睛，眼神飘忽不定，嘴唇还有些哆嗦：“只看到一片月白色的裙角，好像是个女子。”

沈夫人心疼的将女儿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月薇莫怕，切记以后不要单独去玩，身边一定要有丫头陪着。京城里没人知道咱们来了燕川，或许对方只是认错了人。”

亲自把女儿哄睡后，她吩咐身边的周嬷嬷：“让武超去查，今天都有什么人去过东边的山崖，再差人去给少爷送信。”

武超是沈砚辞的贴身侍卫，身材魁梧、武功不俗，乃锦衣卫中第一高手，只是脑袋不够精明，人有些笨，眼睛大大的，看着很纯真。

觉了大师是位传奇人物，据说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管什么样的经法，只要他听过一遍，就能全部都一字不差的记下来。

讲经这日，灵云寺光华满山，整个庙宇都笼罩在光明之下。

柚柠陪着苏老太太坐在大殿的后面，虽然平日里时常抄写佛经，但她并不十分笃信佛法，坐在那里竟有些昏昏欲睡。

她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一些，抬头去瞧上面讲经的觉了大师，但见他面容清癯，飘然若仙，一众信徒听得是虔诚无比。

殿内全都是女子，偶有男子也都被安排到了大殿的外面，离觉了大师最近的，是那天他们刚到灵云寺时，遇到的那位与法慧大师交谈的妇人。

忽然，她的心头剧烈的跳了起来，妇人的身旁，坐着那日在湖中心木桥上险些被人推下湖的女童，而她的侧后方正是那位身着湖蓝色衣衫，与丫头密谋的少女。

之所以能够确定是此人无疑，是因为少女有一个最明显的特征，她的耳垂上有一块枣核大小的胎记。

柚柠握紧了冰凉的指尖，仔仔细细的将少女的容貌记在心上，又垂头思忖了一会，便带着亦兰悄悄退出了大殿。

一定要把她的容貌画下来，以备不时之需，还有那天的事情经过，日后如果有机会了，再让人悄悄把画送给那个小女孩，让她有所提防。

沈砚辞在收到口信以后，立刻从京城赶到了灵云寺，他并未与沈夫人相见，而是隐在寺里暗中查探。

此刻，他就站在大殿的外面，眯着眼睛仔细辨别，坐在靠外一些的，那个穿着玉色衣裙的少女，正是他派人查到的，经常去东边山崖的姑娘。

他的视线时不时的扫到柚柠那边，发现原本坐那里昏昏欲睡的人，猛然清醒，盯着某处看直了眼睛，顺着她的目光搜寻过去，却见她正盯着温颖珊看的出神。现在见她要在听经中途离去，沈砚辞对武超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悄悄跟上去。

回到厢房，柚柠令亦兰研墨，她则执笔将那日在湖边的情景画了下来，待墨迹干透以后，才将纸轻轻折好，夹到书中。

柚柠招呼召冬取个坛子，讲经结束后去林子里打些山泉水回来泡茶。

殿内的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觉了大师讲经，并没人注意她们两个，柚柠在苏老太太身旁坐好，直到最后都再无睡意。

讲经结束，苏二老太太是被苏梦洁和苏梦珍合力搀扶起来的，因为她在听经时不小心睡着了，两条腿麻的直打哆嗦，根本走不了路。

众人散去之时，柚柠央求苏老太太准许她到后面的林子里去打些山泉水回来泡茶。

苏老太太知她饮茶颇为讲究，又见召冬的怀里抱着个坛子，于是轻轻点着她的脑袋：“去吧，早些回来。”

她看到那个身着湖蓝色衣衫的女子，牵着女童的手，跟在妇人的身后，往殿后的方向走。

柚柠微微蹙着眉，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们的背影，亦兰小声道：“姑娘，要不要奴婢跟过去。”

柚柠轻轻摇了摇头：“算了，我不想招惹是非，我们还是先去林子吧。”

人群中有一双漆黑深邃眼睛，一直盯着她看了许久，目光里带了审视。

武超在沈砚辞身后禀报：“大人，那个姑娘方才带着丫头去了大殿西边的院子，属下怕被发觉不敢靠近，趴在墙头上瞧见她在屋子里写写画画了半天。”

沈砚辞没有回头：“写的什么，画的什么？”

武超答道：“属下怕被发觉不敢靠近，趴在墙头上瞧见她在屋子里写写画画了半天。”

沈砚辞回过头瞪了他一眼：“你去把关石叫过来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