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梧成荫 第96章 目无尊长

外面的桌子基本上是座无虚席，只有柚柠这桌一共才坐了七个人，很快又有三个姑娘被丫头领了过来。

三人都有些缩手缩脚，虽然垂着头，但眼珠子却四下乱瞟，很不安分，看模样不是庶女就是在家中不太得宠的女儿。

柚柠一边吃一边不停的给沈月薇夹菜，她面前碟子里的食物很快就堆的小山一样高了。两人别的不管，只顾埋头用膳，没一会功夫就把自己给喂了个七八分饱，然后谁也不肯动再动筷子。

亦兰给她们倒茶漱口，二人酒足饭饱便开始小声的聊天。

方才走出凉亭的那个黑瘦丫头悄悄回来，站在沈月薇的身后，俯下身子低声道：“刚才离开的是武宁伯府的夫人和小姐。”

沈月薇一改与柚柠说话时的天真无邪，绷着小脸“嗯”了一声。

常清波好似丛中蝴蝶，一会到这桌招呼刘夫人，一会又到另一桌与李小姐说上几句，女主人的架势摆的十足。

能来这里赴宴的都不是普通人家，要么是国公府的亲朋好友，要么是门第显赫的世家大族，最不济的如江家，也是得了邀请的帖子才能进来。柚柠不知道像杜氏与苏梦珍姐妹这样身份不显的，怎么也会坐在这里。

她们坐的位置离这边还隔着两桌，杜氏时不时的往里面瞟上两眼，偶有目光碰到一处的时候便立刻微笑致敬，柚柠只得微微点头。

与她们同桌的这母女三人，是户部尚书王用仁的夫人董氏和她的两个女儿。

王用仁中年丧妻，董氏是他在四十五岁那年继娶的填房，身量高挑的那个姑娘是长女，名唤王素烟，相貌平平，比柚柠要大上一岁。另一个与她同年，闺名王素颖，一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只不过她一直板着一张脸。

常清波坐在远处，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她们这边，王素烟便会意的弯了弯唇角。

只听她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转向柚柠道：“家父姓王，在户部任尚书一职，不知姑娘府上哪里？”

亦兰答话道：“我们是户部郎中江大人家的。”

王素烟立刻惊讶的用帕子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户部郞中？那是五品官吧？那你怎么会。。。？”

听她那意思，好像是十分震惊，区区五品小官的家眷竟然也能与她这样三品大员的女儿坐在一起。

正说话间，王素颖也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拉着王素烟的胳膊问道：“姐姐，你们在说什么五品六品的？今天到这里参加太夫人寿宴的，怎么会有这种芝麻小官。”

柚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两人一唱一和，她还以为常清波会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没想到只是想让人在世家夫人和小姐面前羞辱她而已。

王素烟脸上的惊讶立刻转成了鄙视，她突然提高了音量：“今天来参加太夫人寿宴的人家都是非富即贵，江姑娘的父亲只是五品小官，你是如何进来的？”

她的声音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有不少人已经扭头往这边看过来。

常清波的眼睛里极快的闪过一道亮光，她收了收嘴角的冷笑，作势想要起身往这边走。

柚柠淡淡一笑：“我还以为能做到三品的户部尚书这样高位的人，家里的规矩一定很好，却没想到王姑娘张嘴竟能说出这样无知妇人才会说出的话。”

她缓缓的站起身，直视着王素烟继续说道：“五品官怎么了？难道王大人生来就是三品的户部尚书吗？你这样瞧不起五品官，是不是王大人在家中就是如此教你的？还是你们王家家风如此！”

此时的王素烟已经怔住了，她的脸色发青，脑袋里一片空白，身上也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父亲为官向来谨慎，从不许她们谈论朝中之事，更不许议论臣子的品级是非。若是今天自己说过的话传到父亲的耳朵里，少不得要挨罚。轻则打一顿板子，重了送到家庙也有可能。

王素颖见姐姐被吓得发蒙，忍不住反唇相讥：“你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凭什么教训我们！”

柚柠冷冷一笑：“你这样愚蠢又不自知的人，还不配与我说话。”

常清波见这两姐妹这么不中用，柚柠才几句话就让她们如丧家之犬一般，气的直咬牙，心里不停的骂二人是废物。正要过去打个圆场，再顺便冷嘲热讽几句，就见那头王夫人已经拍着桌子豁然站了起来。

王夫人气得不轻，脸上的肉都跟着乱颤，由于用力过猛，起身的时候还把桌子上的盘碗都带到了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声音。

这一下子整个凉亭鸦雀无声，众人脸上的神色各异，大多以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居多。

江思怡缩着脖子，一声不吭，江思兰却是被吓倒了，呆呆的张大了嘴巴。

王夫人怒目圆睁，恶狠狠的瞪着柚柠：“小小年纪，说话如此歹毒，你父亲是户部郎中吧，我回去便要与我们老爷好好说道说道，让他问问你爹是如何教导你的！”

柚柠忍不住失笑出声：“王夫人莫不是以为户部是你们王家开的吧？又或是你想撺掇王大人假公济私，公报私仇？难道王大人在户部一贯都是横行霸道，只手遮天的吗？”“你！你！你！”王夫人抬起手指着柚柠，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此时，常清波在远处笑道：“江姑娘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怎么说王夫人也是长辈，你怎能这样目无尊长。”

“目无尊长？常姑娘这话从何说起？难不成你也赞成王夫人回去，要求王大人以势压人？”

这一句话可把常清波堵的说不出话来，她的本意是想给柚柠扣上一个没大没小的，不尊长辈的帽子。没想到最后怎么又变成了自己是非不分，竟想与王家一样仗势欺人。

四周响起了细小的议论之声，有人低声询旁人这是哪家的姑娘。

沈月薇把自己的小手伸到了柚柠的手里，冷冷的望着与她们同桌的这几个人：“师姐，我不喜欢她们，我们走吧。”

柚柠点头，摸了摸她的小脸，正要俯身替她整理衣裳，就听凉亭外面有人柔声唤道：“柚柠，月薇，你们两个出来，随我去见太夫人。”

众人纷纷寻声望过去，一见亭子外面站着的竟是沈阁老的夫人温氏，顿时都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温氏并未与在场的夫人们寒暄，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就带着二人转身离去。

过了好半天，才有人出声道：“那姑娘和沈夫人是什么关系？”

“我想起来了，皇上曾给沈阁老的儿子与户部郎中江大人的女儿赐婚！”

“啊！那就是沈阁老未来的儿媳妇啊？”

“怪不得沈夫人对我们一句话都不讲呢，这是给儿媳妇撑腰来了！”

此时王夫人的脸色与王素烟一样青白交加，跌坐在椅子上如同一摊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