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瘟 第2章 孤行者

张宇站在自家门口，手里攥着那张简短的纸条，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痛、紧张、恐惧一并涌上心头。纸条上的字迹匆忙而凌乱，显然是家人在极度惊慌的情况下留下的。上面的内容只有短短一句：“我们去附近的避难所了，快点来找我们。”

避难所……可是避难所在哪儿？张宇环顾着四周，屋子里依然弥漫着熟悉的烟火气息，空气中残留着他母亲烧饭的味道。家人已经离开了多久？他们是不是已经安全抵达了避难所？又或者，他们现在也正像自己一样，被迫逃亡在这个末日般的城市中？

脑海中的这些问题如同一个个挥之不去的阴影，让他越发不安。他知道不能再耽搁，时间对于现在的世界来说，已经成为了生死攸关的存在。

张宇迅速行动起来。他检查了家里的所有储备，食物、水、一些简单的药品，甚至从父亲的房间里翻出了他多年未用的登山包。包不算大，但足够结实，他将这些物资一一装进去。正当他准备收拾一切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或许还需要一件能防身的武器。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最后停留在了厨房的刀架上。一把锋利的砍刀立在其中，闪烁着冷冷的光芒。张宇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走过去，将砍刀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收进背包中。

一切准备就绪。张宇深吸一口气，拿起背包，戴上帽子，缓缓拉开了家门。外面的楼道寂静得可怕，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他屏住呼吸，尽量轻手轻脚地走向楼梯口。楼道的灯光时亮时暗，发出微弱的电流声，整个大楼如同死寂的坟墓。

他小心翼翼地下了几层楼，直到终于抵达一楼的大厅。大厅的自动门已经被破坏，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外面漆黑的街道仿佛在等待着他踏入其中。

张宇停下脚步，透过破碎的玻璃窗向外张望。街道上依旧空荡荡的，但远处隐约传来了断断续续的低吼声，那种不属于人类的声音让他背脊发凉。他咬紧牙关，最终还是鼓足勇气，跨出了大楼的门口。

夜风冰冷，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气息。张宇紧紧握着背包带，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他知道，前面的路会更加危险，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可能潜伏着那些怪物。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家人在等着他。

避难所在哪儿？纸条上没有留下任何具体位置的线索。他只能回想起以前听说过的几个可能的地方。离他最近的一个，是几公里外的体育馆——那里以前常常被用作应急避难中心。如果政府有组织救援，那很有可能会选择这里。

张宇决定朝体育馆方向前进，但他很清楚，眼前这条路不会平坦。街道上散落着废弃的车辆，有些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冒着焦黑的烟雾。张宇小心翼翼地穿过这些障碍物，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尽量避免发出任何声音。此时此刻，城市中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每一丝动静都可能招来致命的后果。

他穿过了几个街区，街边的店铺大多已经被洗劫一空，玻璃门窗破碎，里面的货物东倒西歪。

一家超市的入口前，一具尸体半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张宇皱了皱眉，尽量不去看那惨烈的场景。

但就在他走过超市门口时，那具本该一动不动的尸体突然发出了低沉的咕噜声。张宇猛地停住了脚步，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尸体，心跳几乎停止。那东西缓缓抬起了头，嘴角滴着粘稠的血液，双眼空洞，盯向张宇。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面对活生生的感染者。

张宇只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背包中的砍刀，虽然内心无比恐惧，但他知道，现在退缩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险。那感染者已经开始艰难地爬起来，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向张宇缓缓逼近。

砍刀在手中显得沉重而冰冷，张宇的掌心已经渗出汗水。他知道，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犹豫。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砍刀，朝着那东西的脑袋狠狠劈了下去。

刀刃划过空气，发出清脆的声响，精准地劈入了感染者的头颅。鲜血瞬间迸溅，溅到了张宇的手臂和衣服上。感染者发出一声短促的嘶吼，随即倒地不动。

张宇的手在微微发抖，他的心跳快得仿佛要从胸腔中蹦出来。虽然之前看过新闻，知道这些感染者必须通过破坏大脑才能彻底杀死，但亲自面对和动手解决这样一个怪物，带给他的震撼远比想象中更强烈。

短暂的呆滞后，他迅速从地上站起，迅速检查周围的环境。确保没有其他危险后，他才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就是现在的世界……" 张宇心中苦笑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不得不适应这种新的生存规则。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感染者，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悲哀。那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或许和他一样，有家人，有朋友，却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变成了毫无理智的怪物。但这并不是张宇停下来的理由。他强迫自己继续前进，握紧砍刀，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看起来可能藏有感染者的阴影，向着体育馆的方向前行。

随着他越走越远，城市的破败景象愈发触目惊心。道路两旁倒塌的建筑、废弃的车辆，以及空气中时不时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无不预示着这个城市正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就在张宇行进到一条较为偏僻的小巷时，突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他急忙躲在一辆废弃的汽车后面，偷偷向声音来源处张望。

巷子尽头，一群人正拼命奔逃，后面紧追着十几个感染者。那群人的动作慌乱，显然并没有经过战斗训练，而那些感染者速度极快，眼看着就要追上他们。

张宇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如果那些人被抓住，必死无疑。而他自己也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要么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被追上，要么冒险去帮他们。

几秒钟的犹豫后，张宇还是选择了后者。他不想看着更多的人死去，特别是在自己有能力做点什么的时候。

他迅速绕过废弃的车辆，手握砍刀，悄无声息地接近那些感染者。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张宇猛地冲了出来，朝着最近的一只感染者狠狠劈去。

刀刃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破风声，狠狠劈中了那只感染者的后脑。鲜血瞬间迸溅，感染者发出一声短促的嘶吼，整个身子猛地栽倒在地。

其他感染者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纷纷转过身，空洞的眼神中满是对血肉的饥渴。

张宇咬紧牙关，没有后退。他的双手死死握住砍刀，心跳如擂鼓般震耳欲聋。但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退路。他冲向第二只感染者，狠狠一刀砍下去。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果断。

刀锋划过感染者的颈部，切断了它的喉管，血浆喷涌而出。

“快！趁现在跑！”他大吼一声，提醒着那群逃亡者。

那些幸存者们终于反应过来，纷纷加快了步伐，拼命向远处逃窜。而张宇则拖住了大部分的感染者，尽管他的双臂渐渐开始发酸，但求生的**让他不敢停下片刻。他接连砍倒了三只感染者，但剩下的几个已经快速逼近。

就在他以为自己将难以应付的时候，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

“趴下！”一个嘶哑的声音传入张宇的耳中。

张宇下意识地猛地伏低身子，紧接着一串枪声划破空气。几发子弹精准地击中了那些感染者的脑袋，鲜血与脑浆飞溅在地上。

张宇回过头，只见一个身穿迷彩服的中年男子正握着一把老旧的步枪，站在巷子的另一端。他满脸风霜，眼神冷峻，显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些怪物。

“谢谢……”张宇气喘吁吁地站起身，心跳依旧无法平复。

“别谢我，要不是你拖住了它们，咱们可都没命了。”那名男子走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你一个人吗？”

张宇点了点头：“我在找我的家人，他们可能去了避难所。”

“避难所？”男子轻哼了一声，“这座城市哪还有什么避难所？不过都是些自救的地方，撑不住多久的。”

张宇心中一沉，原本寄托着希望的避难所竟然也是如此脆弱。但他没有别的选择，至少这是他唯一的线索。

男子看出了张宇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老韩，以前当过兵。现在咱们只能自己靠自己。走吧，跟我去见见其他人。”

张宇没有犹豫，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末世中光靠一个人，根本无法生存下去。跟着老韩，张宇走进了巷子的另一头，那里是一间破旧的仓库，几个幸存者正聚集在一起，有的人坐在地上喘息，有的人手里拿着武器，眼神充满了警惕和疲惫。

“这是张宇，”老韩向众人介绍道，“刚才救了你们一命。”

几个人纷纷点头致意，脸上带着复杂的情感——有感激，也有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恐惧。他们每个人都经历了太多。

张宇观察着这些人，大约五六个男女，年龄各异。一个瘦削的年轻男子正蹲在角落里检查一把匕首，看上去神色冷峻；一名中年妇女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女孩，眼神满是绝望。

老韩简单地介绍了他们的情况，这群人本来是邻近社区的居民，病毒爆发后，他们仓皇逃命，聚集在一起互相照应，才勉强撑到了现在。

“你打算去哪里？”老韩问道，显然是在询问张宇的计划。

“我还是要去找家人。”张宇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不能就这么放弃。”

老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我理解。这样吧，我们也要离开这儿，跟你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张宇没想到会有人愿意同行，但他知道，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和这些人结伴而行，不仅能互相照顾，也能提高生存的几率。他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老韩的提议。

经过一番休整，众人终于决定出发。他们必须离开这片危险的街区，前往城北的体育馆，那是张宇提到的避难所的可能地点之一。虽然老韩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但至少这给了他们一个明确的目标。队伍缓慢前进，张宇走在最前面，老韩紧随其后，其他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街道依旧一片狼藉，废弃的车辆和建筑残骸到处都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腐臭味。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丧尸嘶吼声，提醒着他们危险依旧无处不在。

走了一段时间，张宇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轻声呼喊。

“救命……”那声音断断续续，虚弱而微不可闻。

张宇举起手示意队伍停下。他向老韩使了个眼色，两人小心翼翼地循声走去，最终在一处废弃的汽车后面，发现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满身鲜血，瘫坐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她的腿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已经凝固，但看起来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她的身旁还有一具丧尸的尸体，头部已经被击碎，显然是她奋力挣扎后杀死的。

张宇蹲下身来，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你还好吗？”

女孩虚弱地点了点头，声音微弱：“我……我被咬了。”

张宇的心猛然一沉，被咬了——这意味着她很可能已经被感染，随时都会变异。

老韩走上前来，面色严肃地看着女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吧？”

女孩的眼神充满了绝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不想变成……那种东西。”

张宇沉默了。他知道女孩的结局几乎已经注定，但心中仍旧充满了无力感。

老韩缓缓举起了枪，枪口对准了女孩的额头。女孩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抓住衣角，泪水滑落。

“谢谢你们……”她喃喃道。随着一声枪响，女孩的生命戛然而止。老韩缓缓放下枪，眼神依旧冷峻，但张宇知道，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这一刻，末日的残酷再次无情地展现在他们面前。在这个世界里，每个人都在不断失去，而死亡，已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张宇站在女孩的尸体前，沉默了片刻，心情复杂。他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是无可避免的，但这种无力感依旧让他心中沉重。老韩将枪放回腰间，缓缓说道：“我们走吧，别再耽搁了。”

众人继续前行，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张宇默默地走在前面，脑海中不断浮现刚刚女孩绝望的眼神。这个世界的残酷远超他的想象，在这个末日里，死亡和痛苦无处不在。而他，必须要继续走下去。

街道上的废墟越来越多，城市的破败景象在他们眼前逐渐展开。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幸存者，零零散散地躲在角落里，眼中满是恐惧与迷茫，但没有人敢接近，也没有人主动寻求帮助。在这种环境下，陌生人彼此间的信任早已被恐惧取代，更多的是怀疑和戒备。

走了几公里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体育馆附近。张宇远远望去，体育馆的大门紧闭，四周的围墙上布满了铁丝网，看起来还算完整。然而，这个地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安全与井然有序。外面堆积着大量的尸体，有些是丧尸，有些则是人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里看起来不像是避难所。”老韩皱了皱眉，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张宇心里同样升起了一丝不安，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他的家人有可能就在这里，或者曾经来过这里。他必须进去确认。

他们缓缓走近体育馆，绕着外墙观察了一圈。大门显然被加固了，似乎有一群人占据了这里，将它变成了临时的避难所。但这也意味着，外人想要进入并不容易。老韩停下来，看了看张宇：“你确定要进去吗？”

张宇毫不犹豫地点头：“我要确认他们是不是在里面。”

老韩叹了口气：“好吧，我们试试看。”他示意众人停在原地，然后和张宇一起走向体育馆的大门。两人站在门前，用力拍打着铁门。沉闷的声响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了几秒钟后，门后终于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谁在那里？”门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我们是幸存者，想进来避难！”张宇急忙回应，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门后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道铁链拉动的声音。大门缓缓打开，一名身穿制服的男人走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把猎枪，眼神戒备地打量着张宇和老韩。“你们有几个人？有没有感染者？”那人声音冷淡，显然已经经历了太多类似的场面。

“我们有六个人，没有感染者。”老韩回答道，语气平静，但带着一丝不耐。那人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远处站着的其他人，终于点了点头：“进来吧，但你们得接受检查，确认没有感染。”

张宇松了口气，和老韩一同带着其他人走进了体育馆。大门再次关上，厚重的铁链在门上发出“咔哒”的声响，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在外。

进入体育馆后，张宇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馆内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避难所，虽然这里并不算大，但依旧容纳了上百名幸存者。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的围坐在火堆旁取暖，有的则在墙边低声交谈，整个地方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氛围。几名自称是守卫的人带着他们进行了简单的身体检查，确认没有感染后，才允许他们进入主馆。张宇迫不及待地开始四处寻找，目光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着每一个熟悉的面孔。

“你在找什么人？”老韩走过来，低声问道。

“我的家人……”张宇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了。他的父母和妹妹可能在这里，也可能已经不在了。但无论如何，他必须找到他们，哪怕只是一点点线索。

就在他四处寻找的过程中，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拍拍张宇的肩膀。张宇猛然回头，看到对方是一名穿着破旧西装的男子，眼中带着一丝同情。

“你在找家人吗？”那男人问道，声音低沉。

张宇点点头，立刻问：“你看到他们了吗？他们……他们可能是在不久前来过这里的。”

男人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不确定，但我可以告诉你，这里的人每天都有人出去寻找食物和水源，但有些人再也没有回来。如果你家人在这里，他们也许还活着，但我们无法保证所有人都安全。”

这番话让张宇的心情再次沉重下来。虽然他早已意识到，在这个末世里，没有任何地方真正是安全的，但听到这句话时，他依然感到一阵失望。不过，男人接下来的话让他再次燃起了一丝希望：“不过，你可以去找一下避难所的负责人。他掌握着进出人员的名单，也许他能给你提供一些线索。”

张宇眼睛一亮，急忙追问：“负责人在哪里？”

“他就在馆内二楼的办公室，不过你要准备好，他不一定会有你想要的答案。”男人耸了耸肩，然后转身离去。

张宇立刻转向老韩：“我要去找负责人，你们先休息一会儿。”

老韩点点头，理解他的焦急：“去吧，小心点。”

张宇没有多说什么，快步朝着二楼走去。体育馆的二楼原本是用作办公室的地方，现在则被改造成了避难所的指挥中心。张宇穿过一条昏暗的走廊，终于在尽头看到了一间灯光微弱的房间，门口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守卫。

“我要见负责人，我在找我的家人。”张宇走上前去，直接表明来意。

守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点了点头，示意张宇可以进去。推开门，张宇走进了房间，里面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桌后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翻阅着一些文件。他抬起头，看到张宇，皱了皱眉。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男人的声音低沉且带着一丝不耐。

张宇压抑住内心的焦急，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叫张宇，我在找我的家人。他们可能来过这个避难所。”

男人听完后，拿起桌上的一本登记册，翻了几页，然后摇了摇头：“我们每天都有幸存者进来，但也有很多人离开，或者再也没能回来。你家人的名字是？”

张宇立刻报出了父母和妹妹的名字。男人继续翻阅了一会儿，眉头渐渐皱起：“我在名单上没有找到你家人的名字。”

张宇的心猛地一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瞬间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