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食 第293章 不疼

“来。”

她温柔一笑，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自己的右手，放在他的左手上。

两只手有所接触的一瞬间，她就感受到对方手心有鳞甲在疯长。

咔咔——

宛若玉石碰撞的声音响起，在这声声脆响中，那些鳞甲与她手心的鳞甲以一种玄妙的姿态贴合，最终完美地合而为一。

赵扶摇一手握着姐姐南夜的手，另一只手握着炎神武钺。他将自己当成媒介，要为南夜和炎神武钺建立起全新的联系。

呼！

随着南夜的力量涌入他的身体，两种截然不同的神火在他体内先后显化，当即开始相互倾轧，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斗争。

就算炎神武王的残魂已经破灭，炎神武钺内部也残留着独属于他的大道烙印，它们正是它的前任主人证道神话的象征。

“呼——”

豆大的汗珠自赵扶摇的额头滚落，还没落地就因为法阵内部这恐怖的温度蒸发。因为痛苦的叠加，他的呼吸愈加沉重。

察觉到弟弟的变化，南夜面色一黯，既心疼又生气。她一直觉得弟弟做得太过了，就算让她凭她自己也能炼化这战兵。

但她也很了解她这个弟弟，很清楚，他做出的决定谁也无法更改。所以，她心里再气她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出言打断他。

而在此刻，赵扶摇已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那是他临时开辟的体内世界，由他、南夜，还有炎神武王的力量构成。

在这个临时开辟的体内世界里，他就是绝对的主宰。他以极致纯粹的水道奥义掌控着这个世界的所有变化，统御一切。

在现实世界里，南夜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逐步炼化、吞噬另一种力量，自己的炎道正在逐步取代另一种炎道。

偏偏这些事情都不是她完成的，从头到尾她就只需要负责提供她的力量。其他的所有事情，则通通是由赵扶摇来解决。

“姐——”

突然，赵扶摇又发出一声呼唤。

不等南夜回应他，他就叮嘱道：

“我要帮你实现最完美的炼化！”

“你得完全吞噬掉对方的一切。”

“从今以后，那个炎神武王留下的一切痕迹通通都会消失，唯一能证明他存在过的东西也将只是这战兵的名字。”

“在接下来这段时间里，我将不停地重复熔炼和淬炼这两大炼器步骤，直至……这战兵由内而外地完全属于你。”

话音刚落，南夜就看到赵扶摇的眼眸渐渐失去原来光彩。她不敢大意，一边保证自身神话力量的持续输出。

另一边，她也进入状态，在那个世界遵循着赵扶摇本我意志的引导，吞噬、炼化炎神武王遗留的一切烙印。

……

时间飞速流逝，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诸多势力纷纷来拜会东皇家，表达恭贺之意。司天监的人去而复返，厚着脸皮求见。

那些人还是没能见到新任家主东皇雪，但东皇家的老家主东皇政亲自接待了他们，道明家族无意入主神国。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是这样，司天监的年轻人在离开时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显然对东皇家极不放心。

对此，东皇政笑着，沉默着。

他不想给出任何多余的解释。

东皇一族无意入主离泽神国，无意取代神国皇室的意思，这是真正的实话。从前的东皇家是这样，以后也依旧会是这样。

因为，东皇家的新任家主有着远甚于他这个老家主的雄心壮志。东皇雪的目光，从来都没局限在这小小的离泽神国之中。

让东皇政担忧的是，过去这些天，东皇雪一直守在那座法阵旁边，不眠不休，就连修行也暂时搁置，始终对其寸步不离。

他倒没有炎那么毒辣的目光，但……他作为一名老父亲的本能直觉告诉他，他这个平日里满心都是修行的女儿很不对劲。

察觉到女儿的变化以后，他心里虽有些苦涩却也没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样的一份喜欢到最后大概是不会有结果的。

他知道渊渊和苏卿的故事。

那是东皇雪亲自讲起的。

他还模糊地知道渊渊和甘草的故事。

那也是东皇雪亲自讲起的。

而这些天来，他也曾听那些冰甲禁卫说起过古帝渊渊和帝后渊曦的故事。

虽然他还是没理清那其中的一些细节，但他知道人家这是情牵三世的缘。

由一个时代到另一个时代的沧海桑田都没让他们分开，这是怎样的感情？

不过，若是站在家族发展的角度上来看待这件事的话，那……这样也好。

因为感情注定不会有结果，所以年轻的家主大概率会将精力集中于一处。

只是可怜他这女儿，一生都活在家族的荣耀和辉煌之中，主要会有遗憾。

但愿，时间能抚平些许伤痛。

一切归于沉寂的第四十天。

这一日，老家主召开大会。

参会的都是东皇一族的族老，不管是有威望的还是没威望的，只要有身份，只要在家族里能说上几句话，全被他请来了。当那些族老以为老家主是要宣布什么大事时，老家主的发言让他们瞠目结舌，他说的是谁都不准提起新家主的姻缘之事。

那一日，族老们满头雾水地散会。

直到很多年以后，当东皇家在东皇雪的带领下度过重重灾劫迎来盛大的辉煌时，依旧活在世上的族老才明白这次会议的意义。

……

第四十三天。

轰！

顶天立地的火焰法阵轰然破碎，被尊为万族帝皇的紫发男子自其中轰然落下，被守候已久的水族生灵团团围住。

“成……成了。”

这是他在清醒时说过的唯一一句话，说完这话他就陷入到昏迷中。炎辰相继赶到，将他送到东皇家早早备好的疗伤之地。

他的伤势极其严重，一整只左臂时刻向灰烬转化。鳞甲、骨刺，还有血肉，接连在明亮的火光中化为灰烬，只剩手臂骨。

祭司炎在检查之后给出诊断，他这是被神话级的道火伤到了自身大道本源，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彻底痊愈，十分麻烦。

第四十四天。

神魔帝庭内。

“小十四——”

身着火晶黑裙的女子抱紧怀中娃娃，悲鸣一声痛哭不止。小娃娃失去了一条手臂，同另一个道身一样，废掉的手臂只剩下骨骼。

南夜身旁，诸女默然。她们看到了，能焚灭世间万物的无上战兵被南夜扔在地上，如同一件破烂，而那小娃娃却被她视为珍宝。

“姐姐，不哭。”

“不疼的……”

小娃娃慌乱地安慰着自己的姐姐。

他伸出白嫩的小手替她擦去泪痕。

呼——

阵阵清风吹过。

吹过另外一只小小的衣袖。

空荡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