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系恐惧 第10章 前夜

民众的狂欢如汹涌潮水，接连数日都未曾有丝毫停歇的迹象。过去五年里积压的喜悦与解脱之情，仿佛要在这短暂的时光里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夜幕降临，却无法掩盖城市的热闹喧嚣与灯火辉煌。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灯笼与火把相互交织，形成一片耀眼夺目的光海，映照出人们脸上洋溢着的兴奋与期待。这一切，都是因为明日即将举行一场震撼人心的仪式——哈利·卡尔萨斯的公开处刑。

政府为了彰显自身的权威与决心，特意批准在城市广场这个具有历史性意义的地标上举行此次处刑，目的是以此作为对潜在反抗势力的严厉警告。这一消息迅速传开，如同熊熊燃烧的野火，瞬间点燃了民众的热情。他们急切地渴望亲眼看到那个曾给国家带来无尽阴霾与恐惧的“恶魔”走向末路，深信这是他罪有应得的最终审判。在街道上，人们自发地制作起哈利的人偶。这些人偶由布条、木头甚至纸张拼凑而成，显得十分简陋，却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伴随着阵阵欢呼与咒骂，仿佛是民众在与过往的苦难彻底告别。

而在城市的某个隐蔽角落，哈利·卡尔萨斯虽身处囚禁之中，却仍能透过那狭窄的窗棂，冷冷地注视着楼下狂欢的人群。他目睹了焚烧人偶的荒诞场景，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心中暗自思忖：这大概就是人类寻求心理慰藉的一种方式吧？然而，更让他感到讽刺的是，在人群中自由穿梭的爱因兹贝伦。这位昔日的盟友如今竟被视为“拯救世界的英雄”，被无数崇拜者簇拥着，尽情享受着胜利的荣耀。看到这一幕，哈利忍不住在昏暗的房间里放声大笑。

不过，笑过之后，哈利的思绪很快回到现实，他开始担忧起那些曾与他并肩作战的部下的安危。联合政府向来手段残忍，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潜在的威胁。他们很可能会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中度过余生，但相比于直接被处决，这无疑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哈利心里明白，政府需要维持表面的稳定与秩序，不会轻易引发更大的动荡。

于是，他决定放下过去，以一种近乎自嘲的态度去面对即将到来的命运。哈利站起身，对着空旷的房间大声喊道：“卫兵，进来吧，陪我玩玩扑克！再准备一份丰盛的晚餐，哦不，现在该说是夜宵了！”门外，一名卫兵听到喊声后走了进来，带着几分无奈与不屑回应道：“你这家伙，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了！”

与此同时，在监狱地下二层的深处，一场截然不同的对话正在悄然展开。最高研究院的年轻学者，站在被重重铁栏囚禁的凯撒·罗德面前，眼神里满是不解与惋惜。“凯撒先生，您为什么这么固执呢？”他摇着头，声音中带着几分责备，“哈利·卡尔萨斯已经被抓住了，明天就是他的死期。您难道还看不出大局已定吗？”

凯撒·罗德，这位曾经被誉为天才的战略家，此时却沉默不语，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对方。他的头深深地低垂着，仿佛在思索着更为深远的问题。学者见此情景，情绪越发激动起来：“我真的不理解，像您这样拥有卓越智慧与才华的人，为什么就不能顺应形势，选择一条更明智的道路呢？您的未来，本可以更加辉煌！”

然而，凯撒的沉默，就是对这一切最有力的回应。他心里清楚，真正的胜利，或许并不在于战场上的胜负，而是在于能否在逆境中坚守自我，执着地追求真理与正义。

在灯火辉煌的深夜，凯撒曾置身于一场充满智慧碰撞的盛宴之中，与那位举世公认的智者促膝长谈，共同探讨宇宙的奥秘与哲学的深邃内涵。然而此刻，面对着眼前的学者爱因森，他那双渴望答案的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仿佛要将凯撒内心深处的秘密彻底挖掘出来。“我们只是很好奇，在那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对话中，您与智者到底交流了哪些深刻的见解？又共同策划了哪些可能改写未来的伟大壮举？”爱因森的情绪突然失控，他猛地向前冲去，双手紧紧握住冰冷的铁栏杆，几乎要把它扭曲变形，“凯撒先生，或者，出于对您学识的敬重，我更愿意称呼您为凯撒老师。请告诉我，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他的话语中带着近乎绝望的哀求，膝盖不由自主地弯曲，跪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凯撒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眼中闪过一丝过往的伤痛与愤怒：“够了！你们对我所做的一切，尤其是你，爱因森，将我逐出那片我视作生命的学术殿堂，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现在，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永远！”

爱因森缓缓松开紧握的铁栏，眼中失望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他站起身，抚平被弄皱的外衣，背对着凯撒，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愤慨：“你，凯撒，真是个固执己见、不可救药的老顽固！我的时间，我的耐心，都白白浪费在了这个毫无意义的夜晚！”说完，他毅然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一串回荡在空中的咒骂声。“哼，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凯撒坐在地上，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心中满是对爱因森的深深鄙夷。但现实已经无法改变，那个曾经给予他无限支持的男人，也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败下阵来。

回溯到六年前那个命运的转折点，凯撒因为一场莫须有的抄袭指控失去了在研究院的职位。那篇论文，本是他多年心血的结晶，却被爱因森诬陷为剽窃之作。一开始，他以为自己能够凭借事实澄清真相，可直到得知研究院的负责人正是爱因森的父亲时，他所有的希望瞬间破灭。失去了高薪职位后，紧接着，他的妻子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带着他所有的积蓄不辞而别。第二天清晨，他从醉意朦胧中醒来，家中只剩下空荡荡的回声，仿佛一座坟墓，吞噬了他的灵魂。

在绝望之中，他开始放纵自己，将珍贵的怀表和象征荣誉的奖章一一变卖，只为换取短暂的欢愉。在酒馆里，一杯杯浑浊的液体成了他逃避现实的唯一方式。在那些醉生梦死的夜晚，他仿佛找到了片刻的安宁。然而，每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迷雾，照在他蜷缩的身体上时，那份空虚与无助便如潮水般涌来，提醒着他，自己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失败者。

最终，连房子也被他以极低的价格卖掉，凯撒流落街头，成为这座城市中无人问津的流浪者。他的故事，就像一首悲凉的诗篇，记录着智慧与命运交织下的无奈与沧桑。

凯撒的生活轨迹，如同一条被风雨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小径，蜿蜒曲折。他每天的生计，几乎完全依赖于路人的怜悯施舍和偶尔从地面缝隙中发现的零星硬币。这些硬币，有时仿佛是上天的恩赐，让他能在某个阳光斑驳的午后，昂首挺胸地走进镇上那家弥漫着麦芽香气的酒馆。记得有一次，他幸运地捡到了一张面值不菲的钞票，那纸币崭新得仿佛刚从印刷机里印出来。他故作镇定，以一种近乎贵族的姿态，大步走进酒馆，从口袋里缓缓抽出那张大钞，用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命令酒保为他斟满三大杯晶莹剔透的啤酒。那一刻，他仿佛暂时忘却了生活的艰辛，沉醉在短暂的虚荣之中。

然而，命运的车轮总是无情地碾碎一切美好。附近的流浪者们，那些同样在生活边缘苦苦挣扎的灵魂，开始嫉妒凯撒那似乎源源不断的好运。他们觉得，凯撒频繁地“发现”钱财，是对他们悲惨生活的公然挑衅。终于，一场毫无预兆的冲突爆发了，凯撒被这群流浪者暴力驱逐，被迫离开了他们所谓的“领地”。

更具讽刺意味的是，凯撒曾经的得意门生，爱因森，这个在科学界崭露头角的年轻才俊，竟然也对他心生恐惧。爱因森担心，凯撒有一天可能会凭借过去的声望和知识，重新获得科学执政官的赏识，从而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于是，爱因森暗中勾结了几个贪婪的警察，以维护社会治安为借口，对凯撒实施了一场精心策划的“特殊关照”。那些警察，眼里只有金钱的诱惑，毫不犹豫地对凯撒施以暴力，将他击昏后捆绑起来，甚至打算用更极端的方式结束他的生命，以换取更多的奖赏。

凯撒的意识在绝望的深渊中徘徊，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与冷漠。他听到了那些施暴者的低语，每一句都像是命运对他无情的嘲讽。他心灰意冷，准备接受这既定的命运，任由生命之火慢慢熄灭。

就在这时，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划破了夜的寂静，紧接着是枪声的回响，以及另一声更加凄厉的哀嚎。凯撒感觉束缚自己的力量正在逐渐消散，当他勉强睁开眼睛时，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青年男子正站在他面前。男子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地上，那几个曾企图终结凯撒生命的警察，如今已变成了无声的尸体。

“凯撒博士，您自由了。”青年男子语气平和，却又透露出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他轻轻扶起凯撒，让他能够站稳。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凯撒的声音微弱而颤抖。

“我是哈利·卡尔萨斯，博士。”青年男子自我介绍道，“我来的目的很简单，也很直接——我要改变这个世界，更准确地说，是毁灭它。而您，是我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我需要您的智慧，来解读那些古老而神秘的字符。”

凯撒听后，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并非因为哈利提出的毁灭世界的疯狂想法，而是因为他提到了那些神秘的字符。凯撒深知，那些字符隐藏着古老文明的秘密，而他，正是少数几个曾亲眼目睹并试图解读它们的人之一。多年前，在一个偏远的遗迹中，凯撒曾无意间发现了一块刻有奇异符号的石板，那些符号至今仍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你也见过那些字符？”凯撒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哈利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渴望。一场关于救赎、复仇与毁灭的冒险，就这样在命运的安排下悄然拉开了帷幕。

然而，此刻断言还为时尚早。正当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一个不经意的抬头，捕捉到了哈利脸上那抹洋溢着坚定与自信的微笑。这笑容仿佛具有神奇的魔力，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火焰，驱散了所有的犹豫与顾虑。他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自决定，无论跟随哈利的道路是荆棘丛生还是繁花似锦，自己这条已被世俗抛弃的灵魂，已然无所畏惧。他以一种近乎决绝的语气对哈利说：“就这样吧，如果毁灭世界是你们的征程，那么请算上我一份！”

回忆起往昔，那段并肩作战、激情燃烧的岁月，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涟漪，可如今却物是人非。哈利的败北如同一记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在联盟的强大攻势下，即便是那位以狡黠和缜密着称的哈利，也没能改写命运的剧本，这怎能不让人扼腕叹息？玛尔塔，那个曾经与他们一同战斗的女子，此刻又在何处呢？是否正遭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愤怒与无力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几近发狂。他愤怒地用头颅撞击着冰冷的牢笼铁栏，却只是徒增伤痛，无法改变现状。

最终，理智的力量将他从绝望的深渊中拉了回来，他缓缓坐下，身下是单人牢房中潮湿阴冷的石板。这份凉意似乎能暂时平息他内心的风暴，让他获得片刻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