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潇湘 第44章 流月听无声

裴南鼎将己莘络送到离府邸还有段距离的地方。

“那你早些休息，我先不打扰你了。”裴南鼎望着她淡淡一句。

己莘络顿了顿，看了看他，似是不愿离去，道了句：“好，裴南鼎，你。”语气有些挽留的意味，但还没说完，被裴南鼎打断。

“莘络，我近日有些忙，可能暂时见不了你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裴南鼎眉头微皱，但夜色中看得不算明显。

己莘络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眼中尽是难过和不解。她以为，虽然她们都没有明说，但想来，关系应是更近了一步，于是本想某日有个机会一定要和他说。但如今他这般，让自己心里很没底。

之前两人明明相处的也算融洽，虽说她们之间的话不多，但总归互相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心意。

爱这种东西，嘴上不说，但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只有在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方能看出他眼中的心疼、眷恋、欣喜之情。

“好，好吧。”己莘络完全是下意识的回答，怔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没关系，那你先忙吧。”

裴南鼎看见了她眼中的情绪的变化，虽然心里难受，但他无可奈何。先行做了礼，己莘络也是回过，而后，裴南鼎先是转过了身离去，己莘络见状心中苦涩之感溢满，亦有些赌气，离去时脚步也是加快了些许。

两人便如此向相反的方向离开。

裴南鼎走了几步，听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快，他忽地停在了原地，试探性的缓缓转过身，望向了己莘络那边。

他望了许久，她没有回头。见她入了府门，确保安全后，裴南鼎方离开，脸上似有愁容，不知在想什么。

是夜，己莘络和裴南鼎皆是睡得不安心。

同裴南鼎自己说的一般，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确没有再来找自己，或许是他真的很忙吧。可己莘络总觉得他有意避着自己，直到某天，她看见裴南鼎身旁总是跟了不少陌生姑娘。

前面不远处裴南鼎和另一个姑娘正有说有笑的走着，那姑娘看穿着打扮，举止行为亦像是哪个世家的小姐。

己莘络在她们身后跟着。

“哈哈，裴公子真是风趣潇洒，又很会讨姑娘开心。”他身旁那位姑娘清亮婉约一声笑。

裴南鼎也是十分客气地笑过，道：“尹姑娘过奖了。能和姑娘说话才是裴某的福分。”

“好了，我近日暂且不同你一起了，来日有空我再来找你。”姑娘又是回他一个笑，接道。

话落，只见她近身凑到裴南鼎身旁，轻轻道了句：“裴公子这样的有志之士我定不会让你埋没，明日我便向父亲举荐你一些官职。”她眼神带了些挑拨，目光一直盯着裴南鼎，不过其中并不似己莘络那般赤城热烈，柔媚一句：“裴公子觉得如何？”

裴南鼎没有看她，不过脸上一直挂着笑，道：“那便有劳尹姑娘了。”话落，向她做了一礼。

姑娘看了看他，似是很满意他的表现，稍稍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裴南鼎站在原地停着不走，目光直视前方，似是有意在等什么人。

“裴公子真是忙啊。难怪近日没见来寻故友，原来是另觅佳人了。”己莘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淡淡一句。

裴南鼎看着一点不吃惊，听见她声音，转身便和她做礼，“己姑娘误会了。”轻轻一句，在己莘络眼里，这话并没有什么份量。他缓缓抬眼对上她，眉头微皱，但脸上还是尽量挂着些笑，看着不显得那么狼狈。

己莘络顿了顿，原本有些赌气和不甘心的脸上这时反而像是释怀和无所谓，轻笑一声：“误会？噢，那是我多心了。”

裴南鼎看着她不语，道：“姑娘若是没什么事，裴某就先离开了。”

见他转身就要离开，己莘络赶紧拉住了他，道：“你和别人有说有笑，怎么到我这里就话不投机半句多，一刻也不想多待吗？”她情绪有些激动，但语气尽量保持温和。

“没有的事。”裴南鼎没敢看她，稍稍低了低头。他默默想要撤开己莘络拉住自己的手，但挣扎了片刻，许是力气没她的大，所以干脆还是放弃了，就任由她这么拉着。

“己姑娘有什么事吗？若是没有，裴某还要去忙别的事情了。”裴南鼎淡淡一声。

己莘络见他这般，又是轻笑一声，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刻也不曾移开，似是很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只可惜她看不出。

“裴南鼎。”己莘络忽地语气有些严肃，顿了顿，没了方才假意的笑，她在等待裴南鼎给他的回应。

裴南鼎听出了她语气的不对，便也默契地和她对上。看着并没有什么异常，但他内心已是慌乱不已，他怕她说出那句话。

己莘络声音有些轻，尽量不让除了她们二人之外的人听到。语气淡淡，就如同她们的感情一般，轻盈缥缈：“我喜欢你，你一定很久很久前就知道了。”她声音有些轻微的哽咽，而后又是接道：“那你呢？”她很期待裴南鼎给她的回答。裴南鼎亦是复杂的情绪看着她，他从没在别的人眼中看到过这般情感，于是不自觉道了句：“喜欢。”

己莘络听过，慢慢放下了抓着裴南鼎的手，双眸中多了些光亮，愣在原地片刻，便不由得向裴南鼎走了更近一步。

“不过......”。裴南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这会儿话锋一转。

“什么？”己莘络原本明亮的双眸又是有些黯淡。

“己姑娘这样的女子，容貌和家世皆是出众，又有哪个公子不会为之倾心呢？”裴南鼎说这话时语气有些快，似是想要赶紧离开，结束话题。

己莘络呆呆地看着他。不语，眼中有些不可置信。

己莘络知道自己颇有姿色，家世不错，自己的功夫和能力也并非寻常，因此她也得了不少青睐。但其实，她自己很忌讳别人仅仅因此就喜欢她。

她以为，她足够了解裴南鼎，她以为裴南鼎不会是那样肤浅的人。

可事实好像告诉她，她真的错了。

她不了解裴南鼎，但裴南鼎足够了解她，所以他便有意这么说。

两人皆是互相对视，但皆不语。

己莘络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给了回答，她轻笑一声，眼中有些湿润地看着裴南鼎：“好”，顿了顿，又道：“好哇。说的挺有道理的。”

她向后退了退，而后目光便从他眸中移开了，她四处随意瞥了瞥，不自觉点了点头。

似是很满意他的回答。己莘络脸上半晌一直挂着笑意。

裴南鼎见状，眼神却一刻不曾移开，只看他表情，根本看不出他此时在想什么。而后，便趁着她不注意，喉结处方上下动了动。

己莘络怔了片刻，缓过神来，想到手里还提有裴南鼎给她的那个装着糕点的精致盒子。

“我不要了。”己莘络淡淡一句道。将手中的盒子缓缓递给了他。

裴南鼎愣了片刻，道：“既然都已经给了姑娘，断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他不愿伸手去接，便向后退了退。

“你若是不拿，我便把这盒子扔了。”己莘络略带一些威胁的语气看着他道。

两人相视，谁也不语，一时竟有些僵持不下。

须臾，只见裴南鼎道：“姑娘何必如此。盒子珍贵，裴某拿着便是了。”说着，从她手中接过。

“你的东西我舍不得碰，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己莘络近身一步看着他道。

裴南鼎没敢和她对视，不语。

己莘络说罢，转身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群里。独留他一人在原地不知待了多久。

这日之后，双方或许也是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所以便有意不去理会。

又是三个月，姜风璂四人基本把巴蜀这里玩儿了个遍，大大小小美味的铺子还有奇景也算饱了口眼之福。

“现下已是入冬了，没想到竟会过得这么快。”姜风璂坐在窗户边看着楼下的行人和远处的景色不由得道了句。

照旧挑了处茶酒楼，这地方是在山腰处，向下看，巴蜀的景色一览无余。四人把酒言欢，共赏光景。

“是啊，不知不觉，都已经出来云游半年多了。”华阳淮汉顺着姜风璂的目光看去，也是淡淡一声。

寒风忽地吹过，姜风璂不禁打了个寒颤。

“披风给你，你穿的薄，坐窗边容易着凉。”嬴霍江在旁温声道，说着便脱下披风给自己。

姜风璂闻声转过身拦住了她：“没事儿，不算冷。”

“......”。嬴霍江愣了须臾，道：“那好，你需要的话和我说。”她温柔笑了笑，随后披风便一直拿在手里。

姜风璂微微点点头应过，而后又是看向了窗外。

嬴霍江这些年什么地方没去过，因而这天气她自觉并不冷。

不仅姜风璂已经习惯了嬴霍江对她这般，华阳淮汉和姬漓愿也已是习惯了她们如此，见状皆是看了看，不语，一笑带过。

发呆了片刻，姜风璂突然问道：“你们说，江南会是什么样呢？”说着，她脑海中便不自觉开始想象江南的样子，亭台水榭，竹林园景.......

姜风璂从小在姜氏城长大，自是很憧憬向往江南。她喜欢下雨，喜欢下雨时的一切。

“再一个月，巴蜀之地会有大批人前往江南做生意，到时候马车也会很多，我们便那时跟着她们去吧。”嬴霍江应过。

话落，姜风璂转过头看向她们道：“好。一起去。”她眼中满是期待，脸上尽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嗯。”嬴霍江干脆一声，笑了笑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