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潇湘 第74章 谁人守心渡己身

“哇！——”

待那女子说完，她身旁的同伴不禁晃了晃头，张大着口，连连为其拍手叫好：

“原来你深藏不漏哇！说得这么深刻！”

其实，她原本想说，原来她的话这么多。

处了那么久的朋友，竟是如今才发现她的另一面。

女子转头和她对视，眉目舒缓了些许，解释道：

“不过，与其说是深刻，不如说，是描述了没人在意的事实罢了。”

话落，她同同伴对望片刻，随之皆是垂眸，似是有些叹气。

不多时，耳边不远处忽地轻轻传来一声：

“风璂。”华阳淮汉侧过脸，试探地唤了她。

“嗯？”姜风璂闻声应道。

转过头去，目光对视，却是半晌没见他开口。

细细观察片刻，竟是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丝胆怯。

姜风璂等他开口，未言：“......”。

两人愣了须臾。

“没关系，你说。”姜风璂见状，柔声安慰道。

犹豫些许，华阳淮汉才敢回话，却是在开口前，便赶紧将头扭了回来，轻轻一句道：

“那我呢？”

你觉得我算那样的人吗？这一句话，华阳淮汉藏在了内心，并没有开口，而是有意地停了下来，不语。

轻飘飘的话语如风般过耳，直抵内心。

她不知道。或者说，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便只能沉默面对。

“......”。

姜氏城的记忆片段，如数在脑海中幕幕闪过，自己竟真的不自觉地仔细思索了起来。

他呢？

他算什么？

华阳淮汉痴痴地望着，眼波流转，亦是静静地等待她思考。

他从姜风璂那此刻微微失焦的双眸中，看出了复杂的情绪。

姜风璂：“你”。

“风璂！”

见她方要开口，华阳淮汉及时拦住了她的话。

姜风璂：“......”。被他止住，她亦不语。

“我永远不想，也不会做你的敌人。”华阳淮汉稍稍蹙了眉头回道。

我想和你做并肩而行的伙伴。

他心底默默一句，说不出，风也听不到。

姜风璂从他的神色中探到了无比的坚定。

她相信他。

“我也是。”

姜风璂迅疾一声应过。

话落，两人如此对视片刻。良久不语。

风吹林动，日光浮面，当竹叶声随风，“沙沙——”地响起。

或许，他会在她不经意间，轻轻开口，说：

我想一直在你身旁。守护。

多余的话，不会说。多余的感情，也不会让对方知道为难。

她们之间的情感。

止步于此。

止步于华阳淮汉的及时收手。

止步于姜风璂的装聋作哑。

不多时，只见姜风璂的神色先是松了松，唇角扬了扬。

而后，华阳淮汉又是顺起自己的酒杯，笑了笑，一饮而尽。

这边说罢，那处女子尽量压低声音，对三人说道：

“这酒杯不会在我们跟前停下吧？”

眼看着那酒盏顺着小溪逐渐靠近四人的方向，片刻后，果真......

停在了姜风璂面前。

两名女子：“......”。

姜风璂：“......”。

华阳淮汉：“......”。他刚想开口，却被一句拦过。

“这是我提早就准备好的诗词，自己写的，你不嫌弃可以念这个。”

女子见她愣了半晌，给她使了眼色，捂嘴悄声一句提醒。

说罢，她假装用袖子挡了挡，而后飞速递给她一个纸团。

姜风璂应声接过，轻轻点头笑意作谢。

“这位公子，请您作诗一首吧！”

席中有人见她半晌不出声，于是催促道。

华阳淮汉自然相信她，不过现下情况，见那女子帮忙，他不由得望了望她。

感受到炽热的目光，姜风璂亦是回头，和他对视。

只见姜风璂松了松眉头，坦然一笑而过。

华阳淮汉的神色，不禁被她那自信明媚的笑意，抚平得温润些许。

呆呆愣愣地，看出了神。

须臾，方见她正色开口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子脚下踏江山。

神州万载千百道，谁人守心渡己身。”

没有华丽无比的辞藻，没有虚空缥缈的言论。

每个人都听得懂，却是让在场人皆是一阵沉思无言。

——

姜氏城，明支阁内：

“女子，她们的路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她们不需要别人的施舍，也不能仅仅束缚于一方天地。”

“女子。”

“她们有更广阔的的天空和疆土，等着去欣赏和踏足。”

堂上的女子风华正茂，只见她眼中的坚毅勇敢，无畏真诚，更盛窗外明亮的天光。

正巧，触动了廊中刚好经过的男子。

“自尊，自信，自立，自强。”

或许他已经忘了，当初那名女子，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带了怎样的配饰。

但他永远记得，那时，姜风璂自心底而喷涌出的声音。这是姜风璂留给他的第一印象。

只一语，便深深刻在脑海中。

久之不散，深入骨髓。

——

华阳淮汉顿时抬眸，吃惊地望着她。

这熟悉的一语，无不将他的思绪拉回到那时的回忆中。

此刻，感慨颇深。他心里明白，她们之间，或许很多时候，也是有那么一丝，自己渴望已久的默契的。

渡己身？

听到这三个字后，原本有些人声喧闹的宴席，顷刻之间，却变得静谧得雅雀无声。

他们顿时目光一亮，抬眸时惊讶地望了过来。

或许，他们彼时，也在思考着这几个字。

人生或短或长，或深或浅，对每个人而言，都是不同的。

这个答案的追寻，需要用一生来证明，皆是让在场所有人，审问自己的内心：

活在当下，而自己真的做到了无愧于心，真的做到了平等众生吗？

有人瞬时明白，亦有人，依旧甘愿选择蒙蔽。

不多时，方有人缓过神来，点评一句道：

“有黄金，踏江山，千百道，渡己身。”

他重复着姜风璂方才的语句，蹙了蹙眉头，又是接道：

“虽语句遣词没有太多的亮点，不过也算工整。尤其最后三个字，倒是发人深省啊！”

话落，那人扬天大笑着。

姜风璂听出他语气中的心虚，神色无比沉静。

须臾，四周也是多了些附和的笑声

她望着他们，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