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xpt5 > 历史 > 汉末小人物 > 第49章 乱世根源 下

汉末小人物 第49章 乱世根源 下

作者:张有孚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4-11 07:58:38 来源:书海阁

“谁?”刘琰急不可耐,张喜却微微一笑:“此人是所有士族心尖的一根刺,痛彻心扉还拔除不得。”

刘琰都快急出眼泪了,那边张喜脸色一沉,咬牙切齿目眦欲裂,仿佛刚才所说触及到心底禁脔:“万恶董贼,竟敢废黜先帝!鸩杀旧君当真我士人之耻!奇耻大辱啊!”

刘琰知道说的是谁了,看着张喜心中忽然觉得可怜,既为士族可怜又为董卓可怜。

董卓仕途可说是大起大落,出身边地家境还算殷实,父亲只能算个微末小官,属于大汉中下层公务员群体。其父在颍川做县尉时有了董卓和董旻,边地人能在颍川做官是件值得夸耀的事,董卓家中行二因此取表字董仲颖,董旻取表字叔颍以示彰显。

董卓第一个贵人是凉州刺史成就,给成就作从事时期履历战功,打出了名头引起当时并州刺史段颎的关注,延熹八年时成了羽林郎官,有了编制成为朝廷正式官员。

一年后张奂出击鲜卑,董卓成为军司马,因为战功再提一级,达到历职内外的资格自此平步青云,外派雁门广武县令,蜀郡北部都尉,五年时间便做到两千石戊己校尉,四十岁已经做到州刺史一级。

两千石这个级别不在比谁本事大贡献突出,比的是家族背景人脉关系,董卓本领拔群一身傲骨,坏在只会做事不懂做人,朝中无人再有能力也没用,不出意外被免职一撸到底,至于原因历史没有记载,两千石戊己校尉是高官要职,没有记载说明肯定不是大过错。

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仕途全毁,已过不惑之年的董卓痛定思痛,大汉英雄茫茫无数,和他们相比董卓只是运气好崭露头角,荣耀如凉州三明,那是何等英雄人物,来到洛阳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亲自上京师寻找门路投靠,浪荡几年有了深刻领悟,什么左右驰射什么英雄傲骨,在高门豪族眼里,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边地糙汉,董卓算看透了,主动放下身段投献到袁槐门下作部曲。

董卓也算个人物,甘愿投献袁家是件很有面子的事,袁槐当然不可能让当年的两千石高官做部曲,他很欣赏董卓谦卑的态度,从白身拔擢成门下椽吏。是金子总会发光,应当是工作卓有成效也学会了如何做人,没几年外放并州刺史兼领河东太守。

事情总有两面性,凉州武人可以饿死,可以穷死,但不可以低声下气给人家做部曲,仕途再顺畅也为人所不齿,往昔的朋友不再往来,现世风评恶名不断。辛亥事变后张奂辞官隐居在华阴县,有一次董卓让亲哥哥代表自己去看望,非挚友不可能让自家亲兄长去探望,足见两人关系之亲密,可惜张奂耻于董卓为人连面都不见。

一个普通公务员家庭出身,老爹一辈子只是个县尉,靠自身争气跻身大汉高层,知道底层艰难见过豪门奢华,眼看出人头地有望一朝打回原形,其中失落不是张奂这种累世高门能够理解。你可以清高可以辞官不做,可你人脉圈子摆在那,大儿子一门心思搞艺术,是百万拥趸的大明星,天天装疯卖傻还有人追捧;二儿子什么都不用干白给个黄门侍郎;三儿子出仕就是郡守一级。

你儿子没有什么战功,没有什么突出贡献,凭着你家关系就有人上赶着举荐,你儿子还挑三拣四,不是名动海内还当不成恩主。恩举是一件很正式的活动,通常举主要上奏章告知天下,这个人我举荐了你们别惦记。董卓不是士族没有师承,士族凭什么举荐一个没有背景的武夫?看你有本事抬举一下,说白了就是利用你的能力罢了,没有恩举连故吏都算不上。

我没有你们那样的背景和实力,现在不进取让儿孙从头再来?底层一步一步突破阶层壁垒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只看到董卓他爹是县尉,而不去琢磨董卓他爹做到县尉是多少代人努力的结果,这样太片面太不公平。

世间又有多少董卓家族世代努力却得不到结果,底层就是千军万马拥挤着过独木桥,多少家族几代人努力一朝化为乌有,只有寥寥天选之家凭着过人运气实现阶层跃迁。当你家踩着累累尸骨以为登顶,抬头一看前面横亘万仞高山,拥挤过独木桥只是一张入场门票而已,现在仅仅是有了继续奋斗的资格。

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别人前,请先审视自身,你与谴责的对象是否处于同一阶层,再设身处地为对方设想一二,世道就这样他是不是没更好的选择。董卓只是想跻身士族圈子,给家族一个光明的前途,后代不要继续经历残酷,能稍微轻松一些去做自己愿意做的事。

要怪就怪董卓急功近利,就算做了相国仍旧被人瞧不起,董卓开始没要杀袁槐,不敢杀也不能杀,袁家也没把董卓当成对手,亲属连资产都留在洛阳,袁绍和袁术在袁家只算支脉,派出去和中央真正的家主袁基内外相呼应。

在主人眼里狗不论多凶狠永远是狗,董卓要是聪明就配合袁家把持朝政,董卓开始也是这样做,举荐了不少士人出任各地牧守。不过他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出任牧守的人里不光是袁家门生故吏,此一时彼一时,当下到底地位不同了,董卓也想建立自己的圈子,礼尚往来你们袁家多少给些尊重。换来的不是尊重,袁家没有让步反而怒目相向,那些派出去的封疆大吏只认袁家。平分权利走不通,董卓还以为是身份不够高贵,认了董太后做亲戚又学霍光废黜皇帝树立威信,过程中董卓始终都在向士族摇尾示好,奈何沟渠始终是沟渠,一个边地武夫永远做不成士族,跪下磕头都没用怎么做都被瞧不起。

当董卓发觉根本无法进入士族圈子,放弃自尊失去朋友,没人理解全是鄙夷,站在权利巅峰不能带来丝毫荣耀,整个努力过程都成了一个笑话,除了手中刀再也没有其他,失去了毕生希望这才彻底疯狂起来。

士族不可能容忍和一个工具讨价还价,现在和你平分权利等于开了一个坏先例,所有的事都要按照士族的规矩来办。董卓是一个没有士族背景趁乱攫取权利的暴发户,过去有现在有今后仍会有。

士族们不在意皇帝是否被废黜,他们在意的是被谁废黜,你一个边地武夫袁家走狗,居然敢越过士族行废立大事,当自己是谁?还要不要规矩了,破坏规矩那就是十恶不赦。同时董卓的行为彻底伤害了士族的自尊心,如同张喜所说,那就是心尖上的一根刺,每每想起都会觉得受到侮辱,从来都是士族侮辱别人,换做自己才知道个中滋味有多痛苦。

过了好久张喜才从悲痛中缓解过来,刘琰轻声开口:“我算士族吗?”

“你是规矩。”

“啥是规矩?”

张喜伸出手抚摸眼前面庞,神色间一股莫名悲哀:特权通过规矩展现自身荣耀,是特权的体现同时又是压榨的手段,国宝不容觊觎藩篱不可逾越。摆出来的叫展品藏起来的是金银,靠努力能得到就都不算稀罕,那些看得见碰不得的才叫国宝,国宝的意义在于普通人只能看,掌权者才能把玩,但又不属于任何人。

这样形容人,那人就成了某样物品,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有思想有人格有判断对错的能力,除非人变成奴隶,奴隶没有思想,不存在道德,对错都与奴隶本身无关。

刘琰若有所思:“你说我不是人?”

张喜没有忙着解释,起身从墙壁夹层里拿出一个黑色小巧漆盒:“有两样东西你需记住,一个是麝香,一个是它。”

赵温家里有一模一样的小盒子,刘琰不但见过还吃过:“会绝后吗?”

张喜显得很不以为然:“吃与不吃不是你能决定。”说着从满满一盒中挑出一粒红色药丸,拿在手上得意摇晃:“这是汞丹一类,驱烦也害命,少吃不会害命也不会绝后。”

刘琰丧气垂头:“吃多少我也无法决定。”

“所以你算人吗?”张喜呵呵笑着回答了刚才的疑问。

一股无名火起,刘琰站起身瞪着墙壁拳头越攥越紧:“我是黄阁主薄给事谒者,堂堂两千石散骑,陛下敕封大汉朝官,女官又如何?我有自家打算谁都拦不住。”

张喜摆手连道别急,你是朝官不假,可以想想官位是怎么来的,当时皇帝知道真相不可能授官,就算你打了程昱保住官位,也只能在宫里虚度光阴。没有赵温当不上黄阁主薄,更出不得皇宫,回忆一下整件事里面你凭自身意志做过什么。

你也别试图改变什么,脱离赵温保护世人不会容忍女官,另投他人也脱不开玩物命运,女官是皇权特有,因此享受皇帝待遇就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特权,就像国宝的比喻,不单因为美丽,你确实美丽,我承认有这层关系。

张喜停顿片刻继续开口:“战阵无双本就罕见,身居显赫更是稀奇,坦白说就是条母狗都要尝一尝滋味。”

“老哥你说话真难听。”刘琰承认张喜有道理,你有姬妾成群,我有大汉散骑,你身边美人只会跳舞投壶,我这位可能战场杀人。

张喜突然收敛笑意:“实话都不中听,你师承今学无所依靠,要提防他人贪恋你的心志,这才是最可怕的。”

“我自己能做主。”刘琰说完一把将漆盒抢到手里,张喜立刻就急了:“当面显摆而已没说给你,赵温家有自己要去!”

“很贵吗?”

“何止是贵,制作极为麻烦有钱也得排队。”

“那谢谢了。”说完就揣进怀里,趁不注意探手夺过张喜手里那颗药丸,闭上双眼张嘴吐舌一口含住,一股腥臭入喉呛得刘琰连连干呕。

张喜上前拍打刘琰后背:“看样子没吃过几粒,就怕以后吃习惯不再干呕。”拍两下想起来吃亏,嗐一声坐到远处生起闷气。

“我说过自己做主,老哥你别想旁的,我不干。”刘琰觉得喉咙回味让人作呕,吃完怕是口气都不好了。

张喜递出一杯蜜水才开口:“你确实不错,只是这身板忒吓人,我还是得意女子柔弱些。”

“还是我爹懂得欣赏。”刘琰撇嘴不屑,这个时代不讲究身材凹凸,也不喜欢女子高挑,胡姬也是娇小柔弱才值钱。

听到提起赵温张喜同样不屑,起身拉开妆奁对着镜子补妆扑粉:“只看脸是真的想,不过我有更高层次的追求,就好似精心制作出一样艺术品,受到众人称赞畅快还是藏在家里独自赏玩畅快?”“好像不冲突吧?”

“请不要污蔑艺术。”张喜回头很认真的说话:“最后一刀,你要时刻记得利益最大化,显然我不够资格。”

刘琰突然沉默了,扣着嗓子干呕吐了半天也没见药丸,张喜看见神色黯然:“就是你想的那样,高级些罢了。如果无法面对就留在这里,与我明早一同走,谁都拦不住我。”

确实是奴隶,只不过奴隶主不是某个人,刘琰不再催吐,沉默看向周围:绿色丝绒垫子厚实柔软弹性十足,天蓝色的绸缎窗帘发出艳丽光泽,檀香木家具错落摆放弥漫着淡香,各色精美金银装饰品遍布角落,几案上错金香炉升腾起袅袅尘烟,油亮的肥烧鸡在镜子前涂脂抹粉,地面上深色印记是刚吐出的污秽,固状物星斑点点看着就让人恶心,五颜六色的怪诞组合纠缠在一起,眼前是那么的离奇可又真实存在。

几声轻笑过后懊悔带来沉默,没有比自身更加荒诞离奇,当黑夜被说成白日,当女官堂而皇之穿街过巷,当人们都追逐利益,渴望从趋炎附势中得到好处,那么世间再无是非对错,歪门邪道获得特权会被争相效仿,道德在利益面前就变得苍白而空洞。

“为什么会是我?”

“你的经历别人效仿不来。”

脚下沉重一步步迈向门口,内心不想离开却不得不离开,也许和董卓一样没得选择,虚荣比毒品还要令人恐惧,一旦沾染上,习惯所带来的虚假风光就会万劫不复。即使某个时刻暂时戒除精神层面的依赖,内心深处总有一股力量强迫再度回头,重新追逐虚幻的满足感。

沉浸于虚荣给予的快感时,往往会忽略为此付出的巨大代价。并不是因为那些代价不够沉重,不够惨痛,相反那代价足可以摧毁一个人所珍视的一切。然而,虚荣却拥有一种让人如痴如醉的魔力,使人心甘情愿地舍弃真挚的、宝贵的,以及内心的平静与安宁。

“那女子!”刘琰走到门口被张喜叫住:“随时可以回来,明早我会来这里看一眼。”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