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皆当死去 第198章 坠崖

英吉利海峡上。

一个被恩国政府租赁出去一百年的小岛上。

名为托马斯的马场老管家离开了温暖的被窝，随便披了件羊绒大衣便走出了住所。

今晚他总是听到一声声嘶鸣，所以想着去马场内的马厩看一下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毕竟族长马库斯将看管这个日进斗金的马场的重任交给了自己，还说自己是他在家族内为数不多所信赖的人之一，交给其他人可不放心。

那么自己就得尽心尽力，不能辜负了族长的期许！

但其实马库斯真正的想法是——这位替他挨过枪子，救过他性命的托马斯年龄大了，如果再继续充当他的左膀右臂去做些危险的活计的话，很容易落下重伤或者成为残疾，甚至性命不保。

所以马库斯才交给这位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老伙计这个看管马场的轻松任务，而且承诺马场所得利润的十分之一都当做他的酬劳，好让这位老管家能够躺在钱堆上安享晚年。

马库斯还曾想过如果他的霸业真的成功了，而这位陪他打拼多年、劳苦功高的老伙计托马斯也想分一杯羹的话，那么他其实也不介意和对方平起平坐，共分天下！

一个人的好坏，其实是多方面的，也是很难评判的。有一句话说的好：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即使全世界都将他视为坏人，但如果那个人对你很好，那么你就得念他的好！

迷宫般的马厩内，那吵得人睡不着的嘶鸣声越来越清晰。

一阵阵寒冷的夜风袭来，一个不注意便会染上感冒。

上了年纪的托马斯不由得伸手紧了紧身上披着的羊绒大衣，嘴角微微翘起，心想这种顽皮娇俏的特殊嘶鸣，很明显是那匹被露西小姐取名为“天马”的白马所发出的。也不知道今儿是犯了什么毛病居然半夜里叫起了春，也许是露西小姐很久没来找它玩，而它又一直被马厩内的其他同胞所排斥的缘故吧...

托马斯晃了晃手电筒，找到了天马所在的那个马厩，出声道：“好了好了，别半夜乱叫消遣寂寞了，好好睡一觉吧哥们儿！”

托马斯本想好言相劝让天马消停下来，可这匹生性顽劣的马却得寸进尺，竟是原地上下蹦跶起来，马蹄重重踩踏在地面上，想要挣脱马厩内那些枷锁的束缚。这一举动引得整个马厩的所有马匹都被吵醒了，各种嘶鸣声此起彼伏，如潮水般不安地涌动起来。

“够了！”

托马斯怒目相视，撸起袖子就想要好好教训下天马这个坏孩子，虽然他现在不比以前年轻力壮，还受过枪伤，所以只能退居幕后。但也是老当益壮，对付一匹马的能耐还是有的。

但托马斯没料到“嘭”的一声，天马竟然直接冲出了马厩，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一屁股朝后摔倒在地上。

天马朝着托马斯的方向高高扬起了两只前蹄，像是要砸下来，后者赶忙举起双臂挡在头顶上方，以免头部被直接踩爆。

咚！

天马最后还是没有攻击托马斯，而是重重踩踏在了地面上，然后走向了赛马场。

闭上了眼睛的托马斯好奇为什么自己还没感受到剧痛，于是睁开了一只眼睛，发现没了天马的身影，然后睁开了双眼，放下了抬起的双臂，朝赛马场看去。

皎洁的月色下，雪白的骏马伸展开银白色的羽翼！

它心生感应，主人有难。

“嘶！”

天马高声嘶鸣，在地面奋力冲刺一段距离，纯白无杂色的鬃毛在凛冽的夜风中飘扬，这匹雪白骏马居然飞了起来，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上帝啊...”

托马斯小跑着来到了赛马场内，看向夜幕，不可置信地使劲揉搓着自己的眼睛。

天马原来真的是匹会飞的“天马”！

···

温莎很快便逃出了卡里斯布鲁克城堡，逃出生天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到十字骑士团的基地好好休息，而是对着耳机内的组织首领——B老大请求紧急支援！要知道那个甘愿牺牲自己来吸引火力的露西，现在可是面对着不下千人的追捕！

“你可千万别死了啊，不然的话这份人情我可受不起！”

温莎看向西边，那里不断亮起一阵阵火光，导致她的内心充满了焦急。

其实露西并不是心急之下随便选了个方向跑路，今夜来这里的时候她是先从伦敦乘坐火车赶往朴茨茅斯——她当初将Riva游艇停在了朴茨茅斯，然后驾驶着Riva游艇从怀特岛的西边登陆，并将游艇停在了那里的海岸。

所以露西现在才选择朝着西边疯狂逃窜。

露西的身后一开始是紧跟着密集的人群和枪林弹雨的，但是很快地，许多追捕者都被她那惊人的速度给远远甩在了身后，现在只有寥寥几十个“人”还能坚持着跟上她的步伐。

虽然夜色浓郁，但是有着B 级别屠神血统的露西还是能够凭借极好的视力看出一些端倪，发现了身后追上来的那几十个家伙并不是人，而是几十只羊角鹿身的怪物！马库斯也在其中，而且他现在的外形同样十分怪异：山羊的头颅，人类的躯干、鹿的下半身，双脚是山羊的蹄子，而且屁股上还长出了一根带毒钩的蝎子尾巴，在毒钩的顶端还燃烧着一团幽暗的绿色火苗。

为了所谓的宏图霸业，马库斯竟是选择不当人了！

“咩！”

马库斯率领着几十名通过了强化血清试验、现在主动苏醒为“超级战士”的手下对他自己的亲侄女穷追不舍，其中还有一道身影是令露西略感熟悉的，只不过那道身影已经完全处于马库斯的精神控制之下了。

露西在岛上那条本来用以汽车通行的双向道路上亡命奔逃着，而且在脱离了平坦的大道，去翻越一座座山坡、跨越一条条河流的时候，她的速度也丝毫没有慢下来的迹象。

“真是该死，难道她也注射过什么血清？！”

马库斯在心中暗暗叫苦，自己的这位乖侄女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几十只骇人的怪物就这样不要脸地追着一个女孩，似乎是要追到海角天涯——最后这些怪物确实是追到了一处分为三层、类似悬崖的地方——尼德尔斯白崖。这地方也被称作“方尖石”，实际上是怀特岛最西端海中的三块大白垩石，高出水面约三十米，北部还长有许多橡树。

“这下看你往哪里跑！”

马库斯的声音因为身体发生了异变，所以也变了，变得低沉浑厚，开口说话就像是恶魔在低语。

露西的面前是绝路，是一望无垠的大海，她却是缓缓转过身去，表情显得十分淡定。

“说实话，我不想伤害到普通人，也不想被太多的敌人给包围。嗯，现在这数量正好，而且都不是人！”

露西修长的十根手指交叉，掌心朝外撑直双臂，活动了一下手臂关节，然后松开交叉的手指，双臂弯曲往左右两侧顶了几下，活动活动肩部关节，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马库斯的眼角抽搐两下，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嘴硬！”

“给我上！”

马库斯一声令下。

“咩！”

数只羊角怪物前冲扑向了露西。

露西同样前冲，伸出双手做出朝地面撑起的姿势，身形旋转着高高跃起，落地后依旧是背对着冲向自己的羊角怪物，然后双脚发力再度跃起，做出一个完美的“后空十字架”，跃过了那些冲向她的羊角怪物，居然就这样轻易来到了看得失了神的马库斯的身后。

马库斯跟个呆子一样站在原地，心里一阵无语，怎么眨眼的功夫对方就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露西腰部发力，身形扭转，一记鞭腿“啪”的一声抽在马库斯的后脑勺上，虽然后者凭借迅速的战斗反应和强力的肌肉记忆进行了格挡，但是也被击退了十多米的距离。

马库斯被露西强健有力的鞭腿给抽得都有点儿晕了，身形一阵摇摇晃晃，一个劲儿地甩着自己晕乎乎的脑袋。

“来杀我啊，叔叔！”

露西朝着马库斯伸出右手，掌心朝上，除拇指外的四指并拢弯曲，极为挑衅。

“咩！”

马库斯的那颗山羊脑袋怒号一声，躬着身子朝着露西冲撞过去，头上两只尖锐的羊角在月色下闪烁着锋锐的寒光。

露西眼疾手快抓住了冲过来的马库斯头上的两只羊角，并且躲过了对方尾部那根带有幽绿火苗的尾刺，接着一记膝撞顶在马库斯的脸上。

嘭！

马库斯被顶得连连倒退，此时其他的羊角怪物也发起了进攻，有的奋力撞向露西，有的则是用手中的枪械射出子弹。

白崖上响起阵阵枪声，冒出点点火光。

嗒！

露西高抬左脚，用脚后跟砸中一只撞来的羊角怪物，将怪物砸得晕眩了一阵，紧接着她身形顺势而冲，单手撑地，另一只脚踩地共同发力，用左脚背又踢中那只晕眩的羊角怪物，直接将后者砸死。

露西的身形则是在空中转体躲闪过袭来的数发子弹，落地后一鼓作气用出数种系列的“踢月转体”，躲闪期间还利用厉害的踢技将那些羊角怪物踢得根本无法近身。

几分钟过后，露西停止了以空翻动作为主的行动，换以擅长的八卦游身掌，一招一式都充满着杀气。

一旁看着露西灵敏身姿的马库斯咬牙切齿，眼中的怒火都快喷薄了出来。

“给我上，乔治！”

马库斯一声令下，一只身形比较瘦弱的羊角怪物飞扑向露西，而露西在听到“乔治”二字后身形明显有了瞬间的凝滞。

乔治所变的羊角怪物张开了布满利齿的口，趁机死死咬住了露西的右臂，伤口处登时鲜血横流。

“可恶！”

露西借着月色看清了对方的相貌，虽然是一颗山羊脑袋，但是从这只怪物的眼神来看，露西觉得这只怪物说不定真的是那个贝雷帽男孩，而不是马库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随便胡说的，于是心中的怒意平添了几分哀伤。

右臂上传来深入骨髓的剧痛，露西感觉自己手臂上的骨头快被乔治给咬断了，可是对方依然没有松口的意思。“乔治...”

最终在一番艰难抉择下，为了令对方获得解脱，露西“唰”的一声刺出一记左手刀，贯穿了这只羊角怪物的心脏。

乔治终于松开了口，似乎回光返照，眼神中的光芒不再带着凶狠，而是变得柔和起来。

乔治咳出了一大口血来，下巴上沾满了血迹。

“露西...咳咳咳...小姐，我真的...真的没有偷您的背包，真的...不是我...”

乔治一边哭一边咳着血，心脏很快便是停止了跳动，身体摔倒在地上。

这个叫做乔治的，身世悲惨的男孩，终于当面向露西说出口自己是清白的，只不过是以死为代价。

月色下，露西抬起头来，满脸泪水，金色的发丝都粘在了雪白的脸颊之上。

嘭！

一声枪响，马库斯夺过身边一只羊角怪物手里威力增强过的勃朗宁手枪，打中了露西的肩头。

一抹鲜血在夜空中、月色下划出优美的弧度。

“死死死死死，给我死！”

此刻的马库斯本来就是羊角怪物模样，语气和眼神更甚，如同恶魔，他疯狂叫嚣着，不断朝着自己的亲侄女开出一枪又一枪。

露西被打得连连后退，靠近了白崖边缘，随着她后退的脚步，地面上出现了一滩滩鲜红血迹。

露西的视线逐渐模糊，她后仰倒去，跌落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