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皆当死去 第219章 桑树

生桑之梦，死期将至。

——序言

前方有一棵蓬勃生长的桑树，枝繁叶茂，树干巨大得令人惊诧，足足有十人合抱粗细。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而下，在地面这块巨大的画布上碎成了一幅美丽的画。

风儿沁人心脾，轻轻拂过脸颊，带着些温热的暑气，是盛夏的味道。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张晋摸了摸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明明在家里睡觉来着，而且因为明天就是正式第一天上课，所以为了睡眠充足，自己睡前还喝了一杯热腾腾的牛奶，现在还能回味那种入喉暖胃的感觉。

这难道是自己的梦？

然后张晋吃惊地捂住嘴巴，情不自禁后退两步。

“班长？!”

如果这是梦，张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见班长胡安拉，难道自己潜意识里喜欢班长？！不不不，这绝不可能，自己的取向可没有任何问题，肯定对班长没有那种意思！

胡安拉扶了扶高挺鼻梁上的金框眼镜，笑容和煦，一如铺洒在桑树树叶上的那层灿烂阳光。

张晋定睛仔细瞧去，班长确实很有魅力...

张晋迅速摇了摇头，必须赶快打消这种想法，这种想法可是很危险的，一旦上路就回不了头了！

胡安拉站在繁盛的桑树之下，朝着张晋招了招手，然后指了指身旁的一条长木凳，示意对方坐下。

于是张晋毫不犹豫地迈步而去，期间瞥了眼地面的光斑和自己的影子，连细节都如此清楚，于是张晋愈发坚信这不是梦了，那自己怎么会从家里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自己梦游走了出来？

“班长，这里是？”

张晋坐下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出了心中疑惑，这个似梦非梦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胡安拉并没有回答张晋的问题，他平视着前方，问道：“你爸的忌日快到了吧？”

张晋的心“咯噔”一下，一种本来已经淡忘得差不多的悲伤感觉蓦然涌上了心头，然后涌上了喉咙，再然后涌上了眼眶，最后差点化作泪水夺眶而出。

张晋的眼眶立刻湿润了。

胡安拉偏头看向张晋那通红的眼眶，自顾自笑了笑，“抱歉，我并不是有意勾起你伤心的情绪的。”

张晋低下头去，怔怔看着地面上随着风吹桑树叶而不断变化形状的那一块块光斑，沉默不语。

天气甚好，心情却很差。

“其实我知道有关刘默和苏樱超乎寻常的强大力量，还有他们的神秘身份。”

胡安拉语气平淡，却令张晋的心中炸响了惊雷。

张晋猛地抬头看向了对方，发现眼前的这位班长似乎和平常是有几分不同。

张晋感觉到胡安拉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危险气息，也许对他而言是致命的，所以下意识将屁股在长凳上朝远离对方的方向挪动了一段距离。

不过张晋的这个举动是徒劳的。

下一刻，胡安拉突然出现在长凳另一侧，紧贴在张晋身边，伸出手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让后者感觉宛如被山岳压住了一般，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张晋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唾沫，额头冒出一滴冷汗。

“我还知道你爸是死在我们的同班同学——苏樱的手上。”胡安拉拍了拍张晋的肩膀，“节哀顺变。但是你就不恨那个叫做苏樱的女孩吗？而且当时刘默也是帮凶，张克的死其实他也脱不了干系。”

张晋很想一把推开这个长得像班长的怪家伙，这可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位班长！

“不，刘默和苏樱他们也只是‘为民除害’，我爸他变成那种怪物，当时JS市没有被查明真相的那件连环杀人案，就是我爸做的。如果没人制止的话，会死更多的人，刘默他们的所作所为对于爸爸他而言是一种拯救，让他从内心的煎熬和忏悔中解脱了出来。而且我爸也说了，不能怪刘默他们，他们...是对的。”

张晋一字一句地解释，但是刘默和苏樱确确实实是杀了他父亲张克，所以他内心还是有着一丝愤恨的，从他的眼神中也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但是落在了胡安拉的眼中，那丝不易察觉的怒意就显得无比巨大了。

胡安拉笑了笑，再如何压制内心的情绪，终究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长久的压抑反而会引起剧烈的反弹，人类中有个名人名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

“也对，冤冤相报何时了，但如果我告诉你，张克其实不必要死，是可以变回人类模样的呢？”胡安拉的嘴角先是微微翘起，然后露出一副怜悯和惋惜神色，“当时如果我在场就好了。”

张晋瞳孔猛地一扩，仿佛看到爸爸出现在了眼前，然后如同瓷器碎裂般怦然炸开，原来只是虚影，只是幻象，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阖家团圆了，记忆中那个厚实的肩膀再也回不来了...

张晋的脸庞皱在了一起，用狰狞来形容都不为过，他缓缓将头埋在膝盖间，忽然失声痛哭起来。爸爸死在了与自己关系重新缓和的那天，死在了他自己生日那天，生日成为了忌日，本该开开心心的事情变成了阴阳两隔的分离！

当时张克一句“不要怪他们，都是我的错，是我罪有应得”怎么可能就此荡平张晋心中的恨意？

那可是与他相处了十数年的亲生父亲！那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张晋亲眼见证了父亲的死亡，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做苏樱的家伙，对的，就是她，还有那个刘默！

“我知道的，呜呜呜...我知道的！我知道应该找将我爸变成怪物的那些家伙复仇，所有的怪物都脱不了干系，但是我做不到！我没有力量，而且我无法忘怀爸爸他死在我面前的那一幕，是苏樱的刀贯穿了他的心脏，是苏樱！呜呜呜...”

张晋抬起头来抹了把眼泪，却又将头埋在双手掌心之中，掩面而泣。

泪水像是山间流淌的溪流，从他的指缝间偷偷跑出。

“血海深仇，无论是否情有可原，终究是要去报的。”胡安拉站起身来，“那么...你想要报仇吗？你，想要力量吗？”

张晋抬起了头，看着对方，怔怔无言。

良久，等到温暖的风将脸上的泪水都轻轻抚摸干净，张晋经过了深思熟虑，方才点了点头。

“那么我便赐予你一份力量，与神比肩的力量。”

胡安拉将手掌放在了张晋的心口。

猛然间，张晋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功率开到最大的心脏起搏器给猛烈震了一下，灵魂都受到了震荡，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道比自身轮廓稍大一些的神情愕然的虚像，然后消散。

神可以创造使徒，而真主可以创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