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皆当死去 第40章 父与子

刘默不想给苏樱拖后腿，这个男孩发过誓，要一直陪在对方身边，面对一切困难，哪怕付出生命！

“苏樱...咳咳...我要帮她...我必须去帮她！”

刘默凭借顽强的意志再度缓缓站了起来，热血沸腾。

苏樱和张克正在对峙着，忽略了后方那个男孩，也料想不到后方那个男孩体内的血液正在激发出力量，加速产生着变化。

再来！

苏樱双手将黑樱太刀拖在地面，正打算对前方的恶鬼使徒再度发起冲锋，却听到了身后的一声呼喊，那声呼喊已经很近。

“爸！”

此时的张克虽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甚至那仅存着人类外貌的左半边脸也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开始堕化，眼皮也是耷拉下了一半，但是发出呼喊的那道身影依旧是认出了自己的父亲。

苏樱微微蹙眉，脚尖轻点地面，凌空后跃四五米的距离，然后伸出一只手拦下了正奔跑向那只使徒的张晋。

“不要过去！他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

苏樱神色肃穆，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前方的恶鬼使徒。

此时的张克突然见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仅存的一丝人性似乎在强烈反抗起来。他愣了愣，然后偏头看向君航公司办公大楼那些大块玻璃组成的墙壁，从玻璃上，他看到的是一个面目狰狞、形象恐怖的邪恶怪物形象——那简直就不是人世间该存在的东西。

他到现在才明白，神明降临在人类面前，并非是来给予救赎的，而是诱惑人类堕入恐怖的深渊！

“小晋，小晋，儿子啊...”张克低头喃喃着，突然觉得脑袋痛得要裂开，就像是有两个残暴的小人在脑子里面以命互搏，疯狂地要摧毁周遭的一切神经！

“吼吼吼吼！！”

张克的双手死死抱住脑袋，痛苦地吼叫起来，一滴带着人类温度的晶莹泪水，从他血红的左半边脸上缓缓流下。

“吼！”

张克的吼叫就如同从地狱逃窜出的，重见生天的恶鬼。苏樱倒是能够勉强忍耐，但是刘默和张晋却是变得十分难受起来，特别是后者，感觉心脏都要爆炸了似的，双手撑地跪了下去，额头浮现青筋，满头大汗，面色发青。

“怎么...会这样，到底...呃...发生了什么！?”

在难以承受的鬼吼声下，张晋满眼泪水地看向苏樱，乞求着对方能够解释什么，他不想知道为什么苏樱和刘默这两个同学明明离开了，却会还待在这里；他不想知道为什么二人都拿着奇怪的黑色武器，还穿着沾染血迹的风衣；他不想知道为什么这里一副激烈战斗过的模样，到处坑坑洼洼，到处都是裂痕。

他只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变成这副模样。

为什么父亲会成为这副模样！

“快闪开，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苏樱伸手一把扯住张晋的后衣领，娇躯猛地发力，带着张晋迅速远离了张克那蕴含摄人心魄力量的吼叫声所能影响的范围。

“不，我不离开，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啊！”

张晋不断地挣扎着，想要从苏樱的手心挣脱，但是后者神情冷漠，不为所动。

“你回来做什么，真是让人头疼！”

苏樱的话语中蕴含着前辈似的斥责，张晋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接下来的许多秘密都对这个要经常见面的同学兜不住了，而且他的性命也难以得到保障。

张晋逐渐放弃了挣扎，但是他轻声的话语让苏樱的娇躯微微一颤。

“放开我好吗？今天，今天是我爸爸他的生日...”

“生日...”苏樱的脑海中涌出回忆，那一次刘默给自己过的，十八年来的第一个生日，情绪产生了一些波动。

“我特意去定了蛋糕，还准备了礼物，写了祝福的话，想给他个惊喜。但是我爸他迟迟没有回来，所以我才又来了公司，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加班。”

张晋带着抽泣的轻声述说让苏樱心神一震，这个纨绔子弟，这个刚有一点迷途知返迹象的阔少、富二代，特地赶来这里，只是想给爸爸过个生日而已。

但是他做不到了，永远也做不到了，因为在今天，他父亲的生日也将成为忌日！

“对不起...”苏樱坚守住心中的理念，还是没有放开对方。

身为屠神者，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必须尽可能地保护普通人的生命安全。

“小晋，小晋啊...”

此时的张克似乎逐渐冷静了下来，他那消失得只剩下一丝的人性居然暂时压制住了残暴嗜杀的使徒的意识。

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来，像是要抓住些什么，慢慢地朝着苏樱和张晋走过去，整张脸都是泪水，左半边脸颊流的是透明的泪水，右半边脸颊流出的泪水则是骇人的猩红颜色。

苏樱带着张晋后退几步，精神紧绷，神色警惕，握刀的手变得更加用力。

“儿子，对不起，儿子，对不起啊！”张克做出了一个放在平时可是天打雷劈的举动，他竟是对着自己的儿子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了起来，“我杀了人，我杀了很多人！对不起，我不配做你的爸爸！”

苏樱明显也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愣在了原地，不知不觉中松开了扯住张晋后衣领的手。

“爸！”

张晋不顾自身安危，猛冲向了张克，即使张克杀了很多人，很多的人，即使张克已经化身为这般丑陋狰狞的恶鬼，但是他依旧是自己的父亲，这是无法磨灭的事实！

若是有这么一个人，哪怕全世界都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得不除的祸害，所有人都将他视为罪恶滔天的坏人，但是如果这个人从来没有想过害你，对你好，那么你就得念他的好。

“儿子啊，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杀了很多人！”

“爸，我不管这些，今天是你的生日啊！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张克和张晋，父子二人跪倒在地，互相拥抱着，都嚎啕大哭起来。

刘默因为担忧苏樱的安危，蹒跚着赶了过来，他胸口的伤似乎没了什么大碍。

这本来让刘默有些奇怪，但是因为还身处情况瞬息万变的战斗之中，所以他没去细想。

而苏樱和刘默之间，隔着相顾而泣的父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