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苡 第63章 银风碎雪武魂云璃 贰

袁结秋还沉浸在看卷轴的过程中，并未察觉到身后的两人。

那两人对视一眼后，彼此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仿佛在瞬间传递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信息。然而，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谁也没有向前迈出哪怕一小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片沉默：“云璃殿下。”

袁结秋闻声转过头去，视线落在了眼前这两个陌生人身上。她仔细地打量着对方，心中暗自思忖着是否曾经与他们有过交集。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对这两张面孔毫无印象。

尽管如此，袁结秋并未因此而感到拘束或者不安，相反，她脸上绽放出热情的笑容，主动开口问道：“你们是？”

可是，那两人似乎完全被转移了注意，对于她的问话充耳不闻。他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张精致的脸庞上，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住了无法自拔。

面前的人肌肤如雪，晶莹剔透，宛如羊脂白玉般温润细腻；其眉眼如画，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般容颜本应给人一种清冷之感，但偏偏她的气质却与之大相径庭。那股与生俱来的英气从她的眉梢眼角、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既柔美又刚毅。

正所谓未曾相逢先一笑，便胜却人间无数。此刻的袁结秋便是如此，仅仅只是微微一笑，便能让人感受到无尽的魅力。

面对两人呆滞的表情，袁结秋不禁心生疑惑。她轻轻挑了挑眉，再次出声说道：“你好……？”这次，她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好奇和不解。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回道：“抱歉抱歉，突然愣神了。”

“我是天界的鼓神，这位是火神，我们刚好路过云璃殿，就想来看一看殿下您的真实样子。”鼓神碰了一下身旁的火神，火神才慢慢回过神来，道：“是的是的，有没有打扰到您？”

袁结秋微笑着说道：“那倒不会。”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解释道：“我不是有那么一张画像吗？而且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并没有特别出众的容貌。”

这时，一旁的火神忍不住开口了：“我们之前已经有幸目睹过您的画像，不过心中始终还是有些好奇您本人的真实相貌究竟如何。如今亲眼得见，不得不说，您长得实在是俊美非凡呐！”

听到这番夸赞，袁结秋回道：“过奖了，其实我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副长相罢了，还是别放在心上。”

说完，她便再一次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手中握着的卷轴之上，同时嘴里还不忘礼貌地询问道：“不知两位殿下是否还有其他重要之事需要与我相商？”

鼓神见状，赶忙笑着回答道：“没有别的事了，云璃殿下您先忙着，我俩就先行告辞！”

袁结秋微微点头，表示应允：“那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远送二位了。”

待火神和鼓神刚刚踏出云璃殿的大门，两人立刻像是被解除了某种束缚一般，再也难以抑制内心汹涌澎湃的激动情绪。只见火神压低声音惊叹道：“我的天哪，这哪里是单纯地请来了一位武神啊，简直就是找来了一位美神啊！”

然而，他身旁的鼓神却赶紧伸手捂住了火神的嘴巴，并低声呵斥道：“嘘——你小声点行不行啊！难道你忘记这云璃殿下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吗？人家可是刚刚飞升上来没多久，就能够直接晋升成为红玉级别，甚至还是武神！”

火神将鼓神的手拿开，小声道：“知道了！下次一定小点声。”

鼓神补充道：“还真别说，这云璃殿下的性格真挺好的。”

火神赞同道：“是啊，可不像那位天鬃将军，天天摆着一张臭脸，那目中无人的样子我看到就气！但又能怎么样......”

鼓神连忙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之后才松了口气，他嘴角抽了一下，小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别在外面说啊！如果被人听见怎么办？”

“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走远后，便将在云璃殿里发生过的事情以及云璃殿下的性格都告诉了他们所认识的人。慢慢的，整个天界有一半的人都知道了云璃殿下是个性子很好的人。

袁结秋将手里的卷轴翻了又翻，终于看到了自己最想知道的答案。

黑殒谷的具体位置在哪。

“在大漠深处，有一座死山......”正想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将手里的卷轴凑近一看，果然发现这上面标的位置正是慕北国！

她觉得诧异，黑殒谷不是应该离暮莲很远才对吗？为什么这上面的位置却是标的慕北国？但她又仔细想想，慕北和暮莲的距离也不近，的确有这个可能。

“这慕北之人竟然能在这般短暂的时光里接二连三地覆灭众多国家，其背后所依仗之物究竟为何？”

莫非仅是凭借一身蛮力？若真只是依赖于蛮横之力，那似乎有些难以自圆其说。要知道，这世间仰仗蛮力行事的国度比比皆是，但真正能够取得与慕北相同成果者却是寥寥无几。然而，恰在此刻，她的双眸竟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开来。

“……难不成，这慕北人所倚仗的竟是……”

黑殒谷里的戾气？！

亦或是，这群慕北人已然成功汲取了黑殒谷内那充盈着无尽哀怨之气的力量，并借此使得自身那本就惊人的怪力得以在如此短促的时间之内迅猛飙升至一个令人咋舌的高度？实在难以想象，这位统领慕北国的君主究竟怀揣着怎样的企图，方才会构想出如此惊世骇俗的法门来提升本国实力，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既然黑殒谷是在慕北，那么慕北人可以说都不是正常的人。可能是由戾气控制的傀儡，又或者是那些心怀恨意、无所归去的人自愿来加入。

袁结秋又拿出那一小块人骨，放在手心认真观察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在记忆里找出有关于这个的线索。

很快，她的大脑里便慢慢浮现出在战场上的那些被杀死的慕北人的尸体。虽然并没有看到他们的骨头，但他们死后的**上却是浮现出和这个差不多的黑斑，只不过在尸体上的会更浅一点，如果你认真去看的话，几乎是看不到。

而在骨头上的就特别明显，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出，但只是对个别人来说而已。

她确定了一件事：慕北人有一大部分人都是被戾气控制了。

她又随手一翻，不经意间瞥见上面写着几个红色的大字：

杀死土地神的真凶。

袁结秋并不知道这位土地神是谁，但既然出现在这上面，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于是她便顺手翻开继续往下看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据上方所记载的情况来看，这位土地神的死状相当凄惨。其头颅与身躯已然分离开来，原本应闪烁着光芒的双眼球不知去向，徒留两个深不见底、空洞洞的眼眶。更为离奇的是，如此惨烈的一幕居然发生在了天门之上，而整个天界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此事。

直到后来某一天，当有侍者在例行清扫时，无意中瞥见了那具横陈于天门之上的尸体，经过一番辨认后，方才惊觉这竟是已经失踪多日的土地神。一时间，这个消息如同惊雷一般在天界炸响，众人皆感到震惊不已。

然而，尽管事情已经过去长达一百多年之久，但至今仍无人能够查出究竟是谁下此毒手。凶手的手段极其高明且隐秘，以至于所有线索似乎都在刻意引导众人走向错误的方向，让人无从查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部分人逐渐将此事淡忘，唯有寥寥数人依旧执着地继续展开调查。毕竟，土地神作为维护天界秩序的重要神只之一，他的突然离世无疑给天界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和混乱。尤其是对于西部地区而言，由于失去了守护一方土地的神灵，各种自然灾害频发，百姓生活苦不堪言。

要知道，土地神总共分为四位，分别是东方土地神、南方土地神、西方土地神以及北方土地神。此次不幸遇难的正是那位掌管西方土地的神只，因此，西部地区自然首当其冲受到了诸多不利影响。

袁结秋心里想着：“过去一百多年都还没被查出来，这凶手手段挺高的啊。如果是神官死了的话，那么凶手有八成的可能也是天界的一员。”

她偏过头又看了看手里的人骨，叹气道：“那就得同时做两件事了？哎，谁让我是个好人呢。”

她拿着手里的卷轴，打算亲自去找翟蚕有关于这个的消息。然而她刚走出门，就发现云璃殿的周围围了好多个人。

袁结秋愣了一会儿，慢慢环视四周，最后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这是......？”

火神不好意思的从中间探出脑袋来，心虚道：“不好意思云璃殿下......我这传的的速度有些快，没过一会儿就有很多人想要来看您了。”

袁结秋叹了口气，回道：“既然大家是来看我的，那不妨说说几个你们想问的问题，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去处理正事了？”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有一个人慢慢抬起手来，问道：“我，我有问题。”

袁结秋：“好，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云璃殿下，您为何能够在刚飞升就直接晋升为红玉等级啊？”

袁结秋：“大概是我运气不错，老天赏脸了吧。”

“我也有！”又有人开始举起手来问道。

“什么？”

“那个......您能不能参加这次的比武大会？就是武神和武神之间的比拼。我们都想看看您的真实实力。”

“对啊对啊！”

“我们也想看！！”

袁结秋回道：“这个啊，有时间我就会的。如果我有去的话，到时候大家记得给我助个威加个油哈！”

众人没想到袁结秋会回答的那么爽快，原本想回复的词语都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都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而袁结秋见众人没反应，于是就道：“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等过段时间我有空了再跟你们好好聊聊吧！”说完就自己拿着一堆卷轴直奔翟蚕的宫殿去了，只留下身后面面相觑的众人。

“果真是个爽快的人啊......”

有人附和道：“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袁结秋抱着手中的卷轴，步伐轻盈而迅速，没过多长时间就来到了翟蚕真君的宫殿前。只见那高大巍峨的殿门上方，高悬着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博香殿”。

袁结秋静静地伫立在殿门外，怀着尊重之心往里轻轻瞥了一眼。然后，她微微躬身，提高音量恭敬地喊道：“真君？”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静，显然殿内空无一人。

“难道真君还没回来？”袁结秋暗自思忖着。犹豫片刻之后，她决定暂且将手中的卷轴放置在一旁一个精致的案几之上，接着便在博香殿外开始在其四周游览起来。

翟蚕真君的博香殿布置得极为简约雅致，没有过多奢华繁复的装饰，但却处处散发着浓郁的书香气息。

袁结秋漫步其中，只觉身心都被一种宁静祥和所包围。殿外就如此安静了，那殿内不会更静？

忽然间，她留意到墙壁上张贴着许多张密密麻麻记载着有关天界各种事宜的纸张。好奇心作祟之下，她不由自主地凑近前去。

其中就有天界的九大美谈，袁结秋一个一个看了后，不免称赞道：“能成为美谈的果然意义非凡！”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那高悬于空中的神官排行榜。榜首之位，毫无悬念地被权倾天下的帝尊所占据，而紧随其后的，则是声名远扬的寿生大仙。

她沿着榜单依次往下看去，心中默默数着名次。当视线落到第九名时，她不禁微微一怔，因为那个位置赫然出现了自己的名字——云璃！这让她感到十分诧异和不解，要知道不久前她还排在第十八位呢，怎会如此迅速地攀升至第九名？

就在袁结秋满心狐疑之际，凡间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不知从何时起，各地纷纷兴起了建造云璃像的热潮。尤其是暮莲国，国王亲自带头修建，一时间举国上下皆是热火朝天的忙碌身影。

短短时间内，整个暮莲国内便矗立起了数百座宏伟壮观的神像，每一座都栩栩如生地刻画着袁结秋的形象。人们虔诚地对着这些神像顶礼膜拜，已然将袁结秋视为他们心目中真正的“守护神”，祈求她能护佑一方平安，赐福于民。

要说最为热情积极的人物，那必然非袁永峖与柳楠莺莫属了。这二人齐心协力，竟然一口气修建了多达五十余座神像！

而且他们对于每一座神像的修建都有着极其严格的要求，必须亲自参与到神像的修建工作当中去。不仅如此，就连每一块刻有“云璃像”字样的牌匾，也是经过他们两人绞尽脑汁、精心设计而成的。

如今神像已然矗立在了人们面前，那些虔诚的信徒们自然也就纷至沓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的香火必定会越来越旺盛。

只是袁结秋还不知道而已。

袁结秋抬起右手，轻轻碰了碰这两个字。

也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翟蚕的声音。

“云璃殿下？”

袁结秋闻声望去，发现正是自己要找的翟蚕。于是她快步上前，道：“真君你终于是来了。”

翟蚕问道：“殿下找我？”

袁结秋点头，道：“是啊，有些东西我想找你确认一下，跟我来吧！”

翟蚕只好跟着袁结秋一同进入自己的博香殿。刚踏进门，袁结秋便将那些卷轴拿了起来递给翟蚕，道：“真君，我顺便想问一下这西方土地神究竟是怎么死的？”

翟蚕闻言，皱了皱眉毛，问道：“殿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袁结秋挠了挠头发，道：“觉得这事并不简单，我就想能不能帮忙找到。”

翟蚕听到袁结秋的回复，也只好点头，道：“好吧。”

“西方土地神，又名西山神。在一百多年前，被人所害，死状凄惨，至今找不到凶手。在此之前，我曾派遣人手去寻觅他的踪迹。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当我们最终找到他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尸首早已横陈于天门之上多时。更糟糕的是，案发现场竟然没有留下丝毫可供追踪溯源的蛛丝马迹，仿佛一切都被刻意抹去一般。”

“起初，那些神官们还认为，或许他只是下凡去处理一些紧急事务罢了。毕竟，作为身负重任之人，偶尔离开天庭也是情有可原之事。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渐渐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因为供奉给他的香火日渐稀少，而原本应该熊熊燃烧、与他相互感应的法火也变得越来越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才意识到他恐怕是遭遇不测了。”

袁结秋听着，问道：“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是的。”

袁结秋一只手托住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放在桌上，她微微眯起眼睛，再次将目光聚焦到眼前那卷泛黄的古老卷轴之上。过了好一会儿，袁结秋才缓缓开口说道：“看起来这件事情确实相当棘手啊，否则以你们的能力和资源，怎么可能花费长达一百多年的时间去追寻，却仍然一无所获呢？”

坐在对面的翟蚕闻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她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当年那位西方土地神突然身亡，对天界有的一定的损伤。毕竟，土地神虽职位不高，但也是维护一方安宁的重要神只。他的死讯传出之后，给整个天界都带来了不小的震动。帝尊得知此事后，也立刻派遣众多天兵天将四处搜寻真凶，然而经过一番漫长而艰苦的调查，最终还是毫无头绪。”

翟蚕顿了顿，继续说道：“由于始终找不到凶手，帝尊无奈之下只得任命了一位新的西方土地神来接替原先的职位。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对于旧西方土地神的死亡之事渐渐淡忘，不再像最初那般关注。”

袁结秋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都是这样的，只不过这旧西方土地神死的也太离奇了，现场竟然没有一点线索可以查寻，说明这凶手有可能是天界的人。”

翟蚕无奈道：“我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有证据，也不好当面去查神官们的宫殿。”

袁结秋：“确实。”她继续说道：“也可以排除一些可能，真君你比较信任的有哪些？”

“天界那么多的神官，值得信任的也很多，我也不好判断。”翟蚕回道。

她似是想了一会儿，才回复道：“不过有几人我是非常信任的。”

“是谁？”袁结秋好奇问道。

“寿生大仙，玉贞真君和洛乔灵将军。这几位是我非常信任的。”翟蚕道。

“既然真君这么说了，那我对他们也有很好的印象喽。”袁结秋笑道。

“那殿下你是要顺便查这件事情吗？”翟蚕看着袁结秋，问道。

袁结秋眨了眨眼，道：“不行吗？”

翟蚕微微颔首，轻声说道：“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此事着实繁杂异常，您贵为武神，要应对起来恐怕会稍感力不从心。”

袁结秋听闻此言，朗爽地笑了起来，回应道：“我是武神，也是神。神官本就应当处理这些令百姓心生困惑之事，这难道不是份内之责么？况且如今我刚刚飞身成仙，着手处置这类事务恰好能够助我尽快熟稔天界的诸般情形，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举？”

翟蚕稍稍停顿了片刻，似是在斟酌言辞，少顷之后方才缓缓开口：“殿下果真是位好人。”

袁结秋哈哈笑道：“但凡能够跻身神官之列者，又有哪个不是心地善良之人呢？”然而此时的她并未留意到翟蚕眼中那转瞬即逝的一抹讥讽之意，依旧专注地凝视着手中的卷轴，并时不时提起毛笔在其上圈圈点点、勾勾画画些什么。

没过多久，她便迅速地将一些相对较为关键和重要的内容给圈画了出来。紧接着，她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指着上方那些被圈起来的文字，然后转头面向翟蚕，轻声说道：“真君请看这里。”

听到这话，翟蚕顺着袁结秋手指的方向低下头去仔细查看。起初她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但随着目光的不断深入探索，她渐渐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翟蚕定睛一看，原来袁结秋所圈出来的这些地方，存在着许多连他们都未曾留意到的细节问题。尤其是其中一处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更是让人不禁心生疑惑。

只听得袁结秋缓缓开口问道：“这西方土地神在临死之前究竟见过多少人呢？”说话间，她特意将那“死之前”三个字又重新圈画了一遍，并继续解释道：“要知道，此前一直都没有人能够确切知晓这西方土地神到底是何时离世的，既然如此，为何还会有人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来询问呢？”

面对袁结秋这番分析与质疑，翟蚕沉默片刻后回应道：“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我当初也曾感到有些奇怪，但当时情况紧急复杂，一时之间倒也没有过多地去深思其背后可能存在的缘由。”

袁结秋继续道：“真君你想想，既然凶手能够做到天衣无缝，那么肯定有他的厉害之处。而且这一看就知道这西方土地神实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才遭受刺杀，也就说明这人肯定对他有意见。”

“你是想说，这凶手极有可能是西山神他手底下的人？”翟蚕问道。

袁结秋并没有做出肯定回答，只是道：“既然对他有意见，肯定也是呆在他身边时间久了的人。有可能是手下。也有可能是他的好友。但又是谁提出了这个问题呢？”

翟蚕道：“西山神死后，他的手下也都各奔东西，投靠他人了。现在也就只剩下两三个人还在他的宫殿里守着。”

“那我们不妨去问一问这剩余的几个人？”袁结秋问道。

翟蚕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和袁结秋一起去了。

到了旧西方土地的神宫殿后，里面荒凉无比，只有两个人拿着扫帚在里面扫地。看到门口来人后，先是愣了一会儿，才慢慢问道：“......翟蚕真君？”翟蚕微微点头，道：“我有事想问一下两位。”

两人面面相觑，虽然疑惑。但还是跟着翟蚕出去了。

到了门外，他们还发现外面还有一个人。她倚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一头银色的头发隐隐发亮，一双漂亮的蓝色瞳孔正看着他们，接着便微微眯了起来，道：“你们好。”

两人根据外貌便猜出了面前人的身份，于是道：“云璃殿下。”

袁结秋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一下你们。”

其中一人问道：“殿下想问什么？”

袁结秋道：“旧西方土地神身边最亲近的人，你们知道是谁吗？”

两人闻言，没有立马回复。而是一脸警惕地看着袁结秋，随后才缓缓开口道：“殿下为何这么问？”

袁结秋回道：“有要事在身，这个问题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你能告诉我们吗？”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只不过还是紧绷着身体，回道：“大人他身边最亲近的只有三个人，其中就包括我们两个，还有一个是我们的师兄，他和大人的感情最好了，但他已经去世了。”

袁结秋：“你们是他最亲近的人啊？”

两人点头，道：“是的，之前我们三个就一直跟在大人身边，没有离开大人半步。可大人是那么善良的人，为什么会......”其中一种说话都开始哽咽起来。

袁结秋只好先安慰他，才继续问道：“那你们的大师兄是怎么死的？”

“大师兄他为了找到杀死大人的凶手，不惜跌入黑殒谷，直到五天后都没有出来。”

袁结秋道：“不惜跌入黑殒谷？”

“是啊，大师兄听说那里有个无所不知的女妖，想去打听打听杀死大人的凶手，却一不小心走到了黑殒谷，就再也没有出来了。我们当时都特别无助，看着大人逐渐闭上眼睛的样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袁结秋道：“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

那人吸了吸鼻涕，继续道：“大人死后，身边的人都投靠其他的神官去了，偌大的宫殿就只剩下我们三人。我们当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寻找杀死大人的凶手。”

袁结秋小声感叹道：“你家大人死后，他的样貌还是没变啊。”

其中一人点了点头，回道：“是啊......大人还是和生前一样俊俏，可为何就......”

袁结秋：“你们家大人死后，这里的人就全部投靠他人了吗？”

“是的，大人死后不久，就全部投靠他人了。”

再继续问了几个问题后，袁结秋和翟蚕便又回了博香殿。

翟蚕问道：“殿下可还知道了些什么？”

袁结秋道：“他最亲近的就有三个人，最有嫌疑的也是这三个人。可这三人之中就有一人因为寻找真凶而死，那就先排除掉他。这两人看着有点......”

翟蚕却是道：“莫要以貌取人，殿下，会吃亏的。”

袁结秋回道：“我不会吃亏的。”

翟蚕也只好点头，道：“如果不是他们两个的话，殿下还怀疑谁？”

袁结秋闻言，却是笑了。她再次拿出毛笔圈了几个字出来，接着道：“真君，心里有数了吗？”

只见袁结秋所指的地方：西方土地神，死之前，见过多少人。

“既然很多人都会认为，可能是他的手下干的。但仔细想一想，这个问题真的合理吗？”

“为什么要着重注意死之前，而不是死之后呢？”

翟蚕疑惑：“死之后？”

袁结秋点头，道：“没错，就是死之后。”

“可死之后，周围不是已经没有人了吗？”

“那如果不是他本人看到的，而是躲在身后的人亲眼目睹的呢？”

这下，翟蚕可算是知道了些什么，他抬头看向袁结秋，一字一句道：“殿下您是说，凶手有两个人？”

但袁结秋是怎么知道的？

她道：“您没有听方才那个人说的话吗？我随口一说的那句话，你家大人死后的模样还是没变啊。”

“可他被发现时的尸体，就已经毁得不成样子了啊，怎么可能还不变呢？”

袁结秋当时说的话很小声，翟蚕并没有听到。但此时听到袁结秋的回答时，也逐渐意识到什么。

“那就是？”

“这凶手有两个人，那其中之一便是那个回我话的那个人。只不过我还没有证据，更何况这两人还是唯一停留在这里的人，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讲义气、懂的报恩的人。”

翟蚕：“殿下果真是聪颖过人，竟然一下子就指出了这么多之前我所忽略的事情。”

袁结秋谦虚道：“我也是诈出来的。”

翟蚕摇头，道：“殿下如此认真，令我敬佩不已。”

她说着，开始自责起来，继续说道：“但当时形势太过紧张，我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处理这件事情。时间拖得越来越久，可见的线索也都慢慢模糊，我深感遗憾和愧疚。”

袁结秋闻言，叹了口气，上千拍了一下翟蚕的肩，道：“错不在你，都会累的，包括神官。既然重新有机会来处理这件事情，那就和我一起吧。”

她又道：“可以吗？”

翟蚕偏头看向袁结秋，心里五味杂陈。她虽然待在帝尊的身边很多很多年了，但从来没有人能够这么关心自己心中所想要做的事情。

帝尊待她虽好，樊越也不赖，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像袁结秋这般关心，也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说出：“她也会累”这四个字。

是啊，她多久没说过“累”这个字了？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她似乎快忘了，她自己也会感到累。只是她不能说出来，因为她是整个天界重要的翟蚕真君，要处理的东西有很多，所以不能累。

但现在，终于有人能够懂得她心中的苦和累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