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丨猪八戒与高翠兰的故事 第75章 找原因不得其解 查内鬼敲响警钟

第二天，地局的督查室荆主任便带着一名助手小丁来到了齐阳县公安局。

这次调查的组织、程序、方法、步骤都十分严格，首先开了有关人员的会议，令局长讲了意义、方法，步骤，荆主任强调了纪律。具体内容是，凡是参与调查和抓捕行动的人，都要单独跟督查组进行‘说清楚，找疑点，查漏洞’活动。所谓说清楚，就是要讲清楚自己在调查和实施抓捕时间内的所有行动，包括时间、地点、证明人，然后由督查组核实。“说清楚”的同时，还要向督查组提出自己的疑点，查找工作中的漏洞。

局长带头作了‘说清楚’，大家明白这次活动是查找内奸，纯洁队伍的需要，不但没有怨言，而且主动配合督查组开展调查活动。

这次调查，排出了一些疑点和工作中的疏忽：一是侦查时把警车停在案件当事人门口，会引起犯罪嫌疑人的怀疑。二是抓捕行动拉响警笛，犯罪嫌疑人不跑也给吓跑了。驾驶员承认，领导没发话，是听到齐兴带路的警车响了警笛，才跟着打开的。三是到齐兴调查的小卫说出了对齐兴局派出协助调查的汤洁有所怀疑，说他在调查对象讲出嫌疑人与公安系统关系复杂的情况下，竟然替雇凶嫌疑人开脱；还说被调查人提供‘七鬼’是姓庞的雇佣没有证据。荆主任把这一情况向祝队长核实一下，确有此事。

荆主任明白，在齐阳只是排查线索，调查的重点应该是齐兴。

荆主任一行来到齐兴，跟乙局长通报一下情况。乙局长也觉得有些意外，但他不相信会是派去协助调查的人员走漏风声。他对荆主任道：“这一次要说是我们的警员漏了风，就是怪事了。齐阳令局长打电话来，只说有个抓捕任务，请我们派员协助，连我都不知道要抓的人是谁。等齐阳刑警来到后，我才随即派了三名警员跟他们一块去执行任务，他们是行动之前才知道抓捕目标的，而且是临时制定方案，然后就开车走了。我觉得，就是有人认识他，想通风报信，也根本没有机会。”

荆主任便把闫局长制定的调查方案说给他听了，坚持要查，乙局长只能同意。

按照同样的方法，“说清楚”活动在局会议室举行，首先由参与抓捕，包括司机在内的四名警员进行说清楚，除有一名警员在布置任务后，临出发前曾去厕所，让警车等了两分钟以外，其余都没有人单独行动。

由于上厕所的这位警员找不到证明自己“就是、只是上了厕所”的证人，暂被列入“说不清楚”对象。

荆主任要求查询曾参与调查案件的汤洁。乙局长有些不理解，道：“他只是给齐阳刑警带个路，当个向导，况且只是调查阶段，他怎么知道会有抓捕行动，也值得怀疑？”荆主任道：“你说是怀疑也好，排除怀疑也好，反正这是程序。开始已经跟你讲了，凡是参与这个案件的都要走这个过程，对每个同志都一样。”乙局长只得把汤洁叫了过来。

汤洁开始还觉得无所谓，可没想到督查组问得那么详细。从专案组调查猪老大之后、顺便把他送回家，具体活动的时间、地点、证明人都要讲清楚。他听到这里就有些心神不宁，好像故意找他麻烦一样，因为当天晚上他参与的那个酒场就不好说出口。是一个食品加工厂的老板请客，主客是县经委副主任，并由汤洁出面，请铁头老大作陪。如果说出真实情况，一个个调查起来，自己如何还在朋友圈里混事？

这就难住了汤洁，他不知道“说清楚”是个什么概念。要说当晚哪里也没去，在家里吃的饭，万一马上派人去家中查怎么办？一下子就露馅。关键是心中有事，拿不定主意。考虑再三，只得道：“总有五、六天了吧，谁能记清这些事情？”

他抬头看了看乙局长，道：“乙局长是知道的，局里人给我取个外号，喊我‘胡辣汤’，我也承认，对于这些生活上的细节，我就是马马虎虎不记得。”乙局长道：“没事的，好好回忆回忆再说吧。”

汤洁想了想，道：“说句老实话，我同学、朋友、亲友也比较多，自从过了中秋节，特别是晚上，几乎天天都在一起喝酒，头都喝大了。我一时还真弄不清那天晚上跟谁在一起吃饭了。”

荆主任提醒道：“那是上个星期三。调查结束后，专案组的车顺便送你到家路口的，那时还不到五点钟，你再仔细想想，晚上到哪里去了，应该能想起来？”

几句话把汤洁说的心惊肉跳，荆主任怎么会把情况掌握那么清楚？似乎已经知道真相一般。心里着急，可急中生智，突然想起铁头老大安排庞召逃走以后，为了解更多的情况，专门叫自己到他家一趟。铁头老大无意中讲出猪老大跟庞召在一起喝酒的事，顿时心中一亮，忙对荆主任道：“对了，你们不是调查谁给庞召通风报信吗？那就别查我们自己的同志了。”

荆主任感到意外，问道：“怎么回事？”汤洁道：“我才想起来，是那个姓猪的亲自跟庞召报的信。”荆主任问他：“你怎么知道？”汤洁道：“猪老大跟庞召这两个人都是靠打架出的名，后来结了仇，互不服气，水火不容，这街上的人几乎都知道。就在我带齐阳警方调查猪老大的第二天晚上，我跟几个朋友在琳琅饭庄吃饭，说来巧的很，我们坐的房间就是庞召跟猪老大头一天晚上吃饭的房间。”荆主任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汤洁道：“饭店有个端菜的服务员，叫孬七，是我邻居，认识我，他亲口跟我讲的。”荆主任问他：“为什么跟你讲这事？”汤洁道：“因为他们那桌人都喝多了，有几个人是架出去的。可能是孬七觉得他们喝的太多，才跟我说的。”

荆主任问道：“这个孬七认识姓庞的跟姓猪的？”汤洁道：“庞召经常在那里吃饭，他们熟得很。那个姓猪的长得特殊，跟猪八戒差不多，一说就知道是他。”荆主任道：“你跟姓庞的也很熟吗？”汤洁道：“反正也认识，他被我们公安局抓过。”

荆主任道：“好吧，这件事知道了，你接着往下说。”汤洁道：“还说什么？我说是那个姓猪的通风报信。你要不相信，可以找那个姓猪的去调查。如果没有这件事，你再找自己人调查就是了。还叫我说什么？”

乙局长也道：“小汤说的有道理，应该去查一查姓猪的。他刚被调查过，就跟嫌疑人一起吃饭喝酒，绝对不正常。”荆主任却道：“小汤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我们马上会调查。但是，现在还是要按照程序，先把自己这段时间的事情说清楚。我们这次不光是要查清事实，关键是要通过这件事情，对全区公安干警进行一次职业道德纪律方面的教育。”

汤洁因为知道猪老大与庞召当晚在一起喝了酒，是个天大的理由，所以编了谎话。觉得只要督察组查出他们在一起喝酒这件事，就可以说明是猪老大透露的消息。这样既推卸掉责任，还转移了目标。没想到荆主任是个一根筋，虽然把目标转移了，可是没推掉责任，还得叫自己讲清楚。他只得装模作样想了又想，应付着把当晚吃饭的时间、地点、参加的人员说了出来，但没说出自己和铁头老大殷铁山在一起。

汤洁接着说他第二天上午的活动情况：八点钟上了班，和打字员一起打扫卫生，接着去门岗那里打开水，后来看报纸。十点钟见乙局长进了办公室，便进去向局长汇报带齐阳专案组调查案件的情况。然后回了自己办公室，又看了一会报纸，便下班回家了。至于抓捕庞召的事，一概不知。

荆主任听了他的叙述，对于他十点钟在局长室跟局长汇报引起注意，问道：“你说十点钟进了局长室，这个时间确切吗？”汤洁道：“怎么不确切？因为我等着局长，想着要跟他汇报，看着办公室里的大钟呢。正好十点钟，局长开了门，我看着没有别人找他，就进去了。”他指着乙局长道：“俺的局长在这里听着呢，我敢说谎吗？”

乙局长也对荆主任道：“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吧，我记得是去跟汪书记汇报个事，然后回来。你问他这个，还有什么讲究吗？”

荆主任道：“没什么讲究。我的意思是，齐阳的令局长讲，他给你打电话，请你协助抓人，也是这个时间。你应该能回忆出来？”乙局长想了想，道：“对对对，他跟我打电话，正好小汤也在这里呢。”汤洁只得点了点头。

荆主任问汤洁：“电话的内容你也听到了吧？”汤洁知道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也没经过这样的场面，只得含糊道：“内容？没太注意。”

乙局长不在乎地道：“听到也没关系。电话里又没说抓谁，只说请我们配合行动。我当时也没问，不知道他们来抓谁。”汤洁道：“对，根本没说抓谁呀！”荆主任对汤洁道：“小汤，你应该知道抓谁。”汤洁一愣。

令局长也觉得荆主任说话离谱，道：“他怎么知道抓谁？”荆主任道：“起码能猜到抓谁。因为他头一天参与了专案组的调查，知道犯罪嫌疑人是谁。”这句话说得汤洁心里发颤，他觉得荆主任似乎看穿了自己，精神就要崩溃了。

令局长却觉得荆主任是借题发挥，道：“这什么意思，你是说小汤走漏的风声？”荆主任道：“我们现在是在调查，是想让每个同志都能讲清楚。我正在提出问题，他能说清楚不就行了吗？”

令局长有些忍不住，道：“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开始他就讲了，有人能证明那天姓猪的被调查后，晚上就与姓庞的搅和在一起喝酒，这不明摆着吗？这样的线索你不采纳、不调查，反而在这里怀疑自己的同志，我觉得这种做法不妥。”说着，站起来要走。

荆主任看他抵触情绪挺大，忙拉住他道：“令局长，你先坐下。”他对小汤道：“你先回办公室，等喊你再过来。”小汤走了出去。

乙局长不情愿地坐了下来，仍发牢骚：“没想到协助办案，弄出这么大的事来。”

荆主任走过去关上门，对令局长道：“千万不要感情用事，我知道你爱护自己的兵。其实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都希望他们不会做出格的事。但是，事情毕竟出现了，引起领导的高度重视，总得查清真相。这是闫局长布置的一项特殊任务，强调的非常严格，不可能马马虎虎就过关，必须得按程序办。我们之间有不同意见可以互相沟通，也可以打电话直接向上级反映，不必要当着下属的面发生争执。”乙局长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也不是故意与你过不去，我就觉得我们应当灵活一点。既然有了新线索，为什么不去查查呢？如果查清确有此事，是那个姓猪的通的气，还有必要再查自己人吗？”

荆主任道：“这是两码事。你说的那只是一个线索，说不定还会发现其他线索。现在我们是集中精力先把内部人员梳理清楚，其实也是进一步在查线索。等大家都讲清楚，也就放下包袱了。至于大家提供的线索，那还不好调查吗？”乙局长理了理头发，只得道：“行，就按照你们的办法弄吧。”

这时候，听到有人敲门。荆主任忙走了过去，打开门一看，是那个因为上厕所没人证明，暂被列入“说不清”的对象小刘。荆主任忙让他坐下，问道：“怎么，想起什么了？”

小刘道：“想起来了，我跑到二楼厕所去解手，回来时在办公室门口见到小汤。”荆主任道：“哪个小汤？”小刘道：“就办公室的汤洁。他问我‘你们集合上哪去？’我说了句‘抓庞召。’就跑下来了。因为这都是无意之间打个招呼，刚才怎么也没想起来。”

荆主任问道：“一楼没有厕所吗？”小刘道：“有。气味太大，平常都是到二楼去解手。”荆主任点了点头，问道：“其他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小刘道：“没了。——荆主任，我现在算不算讲清楚了？”荆主任道：“对，讲清楚就好。”小刘高高兴兴地走了，可是乙局长无意中却摇着头笑了起来。

汤洁又被叫了回来，荆主任仍然叫他从局长室出来以后的时间讲起，说清楚自己的一切活动。

汤洁知道两位领导已经协调好关系，这次局长再也不会阻拦荆主任的提问了。只能细心的考虑着，除了给铁头打电话的事保留之外，那段时间内的所有活动都一一讲了出来。

乙局长听他讲完，突然问道：“下午上班你是几点钟到的？”汤洁道：“两点钟准时来到。”乙局长道：“有人向你透露去抓庞召的消息吧？”汤洁故作镇静，重复着乙局长的话：“向我透露抓庞召的消息？”乙局长道：“对，就在抓捕行动之前。”

汤洁脸上显露出惊异的样子，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不可能呀，谁会给我透露这样的消息？”他看了看乙局长，接着道：“就是给我透露这样的消息，又有什么用？这是谁讲的，简直是朝我头上泼脏水。”

乙局长道：“不要着急，冷静地想一想。他也许不是故意的，随口就说出来了。但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就是个重要情况。”汤洁道：“这我明白。可是——对，我还真想起来了，你说的是不是小刘？”乙局长道：“想起来了？”

汤洁道：“好像有这么回事。记得是我到卫生间去倒茶叶水，端着茶杯刚出门，他从厕所那边跑了过来，差点碰掉我的茶杯。我问他‘跑那么急干什么？’他说了一句什么？对，好像说‘去抓庞召’，我当时根本就没在意。这有什么可怀疑的？完全可以说清楚。”

乙局长道：“那你就说清楚。”汤洁来了精神，理直气壮道：“领导，你们想一想，在那个时间，警车就要开了，我就是想跟庞召报信，骑自行车去，也没有警车跑得快呀。另外，除非他家有电话，可是在这个时间内，我一直都坐在办公室看报纸。因为主任在，电话就在他桌子上，他看着。我既没打电话，也没走出去半步。主任和打字员小何都可以证明。”

荆主任听了这一时间的对话，对汤洁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觉得他反应特别快，对自己怀疑的一些关键环节，说得几乎没有什么漏洞，绝对对不起“胡辣汤”这个外号。正是：

命运也会捉弄人 兴时常是喜盈门

倘若背时晦气来 吐沫星儿也溅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