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丨猪八戒与高翠兰的故事 第90章 回吴庄带人进城 创品牌一举成名

且不讲猪净坛两口子在吴双喜家过年，人来客往，热闹非常。单说高翠兰这次回吴家庄，村里一些年轻人听说在她齐兴开了个大酒店，便来托她想在城里找活干。高翠兰并不推脱，答应了好多人。

猪净坛看他来者不拒，不由得问道：“咱们就开个酒店，要那么多人干什么？”高翠兰道：“你不是带过兵的吗？人家韩信还懂得多多益善呢。”猪净坛道：“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当年的天蓬元帅，带兵打仗，那叫多多益善。咱们现在开的是饭店，一个人一份工钱。人多了，挣的钱还不够发工资呢？”

高翠兰笑着道：“你也学会算账了？”猪净坛道：“干啥讲啥，卖啥吆喝啥。咱们干的是酒店生意，不会算账当什么老总？”高翠兰道：“你不知道，农村挣钱多么不容易。他们想出去闯荡闯荡，咱们怎能不帮这个忙呢？你放心，我自有安排。”

在吴家庄的几天时间里，高翠兰最感兴趣的是他发现了一种自己没有吃过的菜。这种菜是庄大爷从外地引种过来的，叫苔菜，加工晒干后叫苔干。是冬季烹饪食用的佳品，由于咀嚼时清脆作响，也有人喊它为响菜，传说清代乾隆年间曾为贡品。原来只是一种地方独有的特产，属于稀有品种，种植面积相当小，而且加工费工费时，成本高，普通老百姓消费不起，市面上很难见到。最近几年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苔干菜才开始逐步向外推广。

庄大爷已经种植了两年，春节拿了几把给吴双喜家，叫大家品尝品尝。高翠兰按照庄大爷的方法泡发后，无论跟哪种肉类搭配，都能做出美味佳肴，吃起来嘎嘣作响，特点出众，非比寻常，真乃一道奇菜。

高翠兰询问苔干菜的价格，庄大爷道：“这个菜出在真源县，在原产地都卖到三、四块钱一斤，可咱这里不行。年前我拉到集上，两块钱一斤也卖不出去。”高翠兰道：“大家对这个东西还不了解。”庄大爷道：“说的对。去年我介绍卖给医院的医生一些，今年他们就找我还要买。这叫卖的卖不掉，买的买不着。”

高翠兰听说庄大爷的苔干菜没卖完，便跟他一块到他家里。一看，他家的一间小仓库里不仅摆着几百斤苔干，还有几麻袋苔干叶子。高翠兰便问他：“这叶子有什么用？”庄大爷道：“包包子，下面条，好吃着呢。今年晒了好多，都送人了。”

高翠兰听说做包子好吃，便对庄大爷道：“你不要愁卖不掉了，不光苔干我拉走，连这叶子我也收购了。”庄大爷高兴地道：“这都是卖不掉的东西，叶子不能要钱，苔干你给个本钱就行。”高翠兰道：“种这东西恁么辛苦，哪能亏了您呢？不但今年收你的，往后你继续种，种多少我都要。加工好了以后，叫你孙子直接拉过去就行。”喜得庄大爷连声说好。

高翠兰不肯耽搁时间，过了年初六便要走。威威也缠着杏花着要去城里玩几天，双喜只能答应。自己留下看家，其他人都跟着高翠兰去了齐兴。

这次跟着高翠兰来的还有庄大爷的孙子吴四清，老书记的孙子吴会议，饲养员的孙女吴月秋，田菊花的妹妹田芙蓉，还有铁锤、叮当、运动、有福等吴家庄的六、七个男孩。

到了齐兴，高翠兰根据他们的要求，有的愿意在厨房里打杂，跟二柱学厨；有的直接安排在小吃店当学徒，学成后他们就可以自己出去开店。

吴妈跟杏花一直过到正月十六，学校要开学，高翠兰只得派吴四清护送，婆媳俩才带着威威恋恋不舍地回了吴庄。

高翠兰和吴二柱回来以后就研究苔干菜最佳做法，年初九开业，推出了新菜单。吴二柱和他带的两个徒弟喜欢钻研，不断创新菜肴，增加花色品种，高老庄酒家一直人气旺盛，生意兴隆。

大饭店自有大饭店的好处，高翠兰原来不知道，以为每天买菜应该是个大事情，起码得占用一个懂行的人。没想到饭店开张几天，很多卖菜的就过来联系，价格比街上的都便宜。高翠兰选择了一些客户，主要的菜源都由他们供应。

高翠兰也受廖主任给领导买硬面馒头的启发，千方百计打造品牌，提高知名度，扩大销售量。她把苔叶、苔干分别剁进肉泥里或调成素馅，做出了顾客喜欢的各类包子。打造出了“高老庄馒头”和“中国响菜包子”两大特色面食，得到食客们的交口称赞。便在城里开了高老庄馍店，先后设两个分销点，由吴月秋和田芙蓉两位美女分别经营。

苔干菜本来就是一道营养丰富的特色食品，由于大家口口相传，加之电台、电视台的宣传，产品刚上市，就供不应求。特别是系列响菜包子，老年人喜欢吃苔干叶的，青少年喜欢吃苔干梗的，一时间在齐兴县城成了热门话题。“好吃有营养，一嚼它就响”成为响菜包子对青少年的诱惑。

高翠兰先是试验着在街旁设了销售点，后来干脆租了加工间和两处门面，扩大了生产，把街头摊点变成了冠名堂皇的店面，名称叫‘中国响菜包子、高老庄硬面馒头’店，简称高老庄馍店一店、二店。名字虽然复杂一些，但消费者都认可。只要到放学时间，两个分销店门前就排成长长的队，都是家长带着孩子买包子的。猪八戒看到这种场景，不仅从吴家庄带来的人没有闲着，而且生意做得火爆，不得不暗中佩服高翠兰。一眨眼到了夏天，猪净坛和高翠兰只顾忙生意，围着饭店转，不知道县里发生的事情。这一天，猪净坛上了街，准备到分店去看看。这也是高翠兰给他的任务：因为两个女孩毕竟年轻，怕她们在店里出什么意想不到事情。所以有时间便叫猪净坛到分店里去看一看，也是个照应。

刚走在广场附近，就听见大胡子那熟悉而又响亮的声音，如演讲一般。猪净坛停下脚步，听大胡子一句一句像念稿子一般道：“齐兴社会治安乱，出了不少大要案，有案就是破不了，上上下下都埋怨。现如今，领导英明作决断，公安局长被撤换。如今调来新局长，已经来到咱们县，老百姓、都在盼，社会治安要转变。”

猪净坛听了，忙走到大胡子身边，喊道：“大胡子，你说公安局长换了？”大胡子道：“换了。”他反过来问猪净坛：“老猪，你怎么当起演员来了？”

猪净坛一头雾水，问道：“当什么演员？”大胡子道：“你不当演员，怎么演起了猪八戒，听说你还开一个高老庄饭店？”猪净坛道：“你也听说了？这都是真的。我本来叫猪净坛，人家说猪净坛就是猪八戒。这个社会，有本事赚钱才是正事，什么演戏不演戏？”大胡子道：“说的对，挣钱是正事。猪八戒怎么了？会三十二变，也是有本事的人呐！”

接着，蹬起三轮又唱道：“说是假来假亦真，八戒翠兰现真身，二人来到齐兴县，开个酒店在吕村。“猪八戒听他唱了自己，追上去道：“你也知道我开的酒店在三里吕？”大胡子道：“怎么不知道？推三轮车的都知道。我还替你吆喝呢。”

猪净坛问道：“你替我吆喝什么？”大胡子又唱了起来，道：“请客吃饭去西关，城西来了俩神仙，一个自称猪八戒，一个名叫高翠兰。本是神话当中人，来到齐兴开酒店，取名还叫高老庄，你说新鲜不新鲜？恁要不信去看看，他们的厨艺不简单。猪八戒亲自蒸大馍，高翠兰下厨来做饭。各位莫怕路程远，坐上三轮不要钱。”

猪净坛听了挺高兴，知道他编这么几句，是费了功夫的。对他道：“编的不错，这是为我们做广告，我得请你喝酒。”大胡子道：“我这个人不沾酒，请我喝什么酒？”猪净坛道：“那怎么谢你呢？”大胡子道：“瞧你客气的，我随便咋呼咋呼，就是图个嘴皮子快活。用得着谢吗？”

猪净坛道：“我老婆说了，我们是做生意的，无论谁，只要是为我们帮忙，都要给报酬。”大胡子道：“这是瞎编的，算不得什么帮忙。我从来不要报酬的。我若是要人家的报酬，还能在这里随便讲话吗？”

说得猪净坛皱了眉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大胡子道：“你没听说吗？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我在这里说得每一句话，都是我自己想说的，谁也别想左右我。我要是收了人家的钱，不就成人家的传话筒了吗？”

猪净坛明白了大胡子的道理。不由得问道：“有人给你过钱吗？”大胡子这才压低声音道：“不瞒你说，真有人给过。”猪净坛道：“你吆喝人家了吧？”大胡子道：“当然吆喝了。我喊他‘认钱不认人，见钱不认法，三千块钱能消灾，抓进去的放回家；手下要想往上爬，五千块钱能提拔；转业安置走后门，两万能进公检法。’我这一吆喝他心里明白，叫人给我送了二百块钱，劝我歇歇别喊了。”

猪净坛道：“这叫封口费吧？”大胡子道：“你还怪懂哩——我不收他的钱，他能封我的嘴吗？”猪净坛伸出大拇指道：“好汉。”大胡子道：“好汉个屁？后来他听说我还在大街上吆喝，又派人来威吓，说要开车撞死我，吓得我几天没敢出来。”

猪净坛笑了，道：“你也怕死？”大胡子道：“废话。好死不如赖活着，谁不怕死？”猪净坛道：“那你还敢吆喝？”大胡子道：“我这个人，听着理不顺就想吆喝。我吆喝的，都是他们内部传出来的真事，名字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还有送钱没办成事的，我也记得明明白白。常言说，‘疼了想摸摸，亏了想说说’，这些当事人不讲，大家怎么会知道？还有主动给我送消息的呢。我要是造谣诽谤，早把我抓起来了。”猪净坛道：“你这样一吆喝，谁心里有鬼谁知道，也能吓唬吓唬他们。”

大胡子长叹一声道：“自从那一次受人威吓，我在家里闷了几天，越想越窝囊。他们可以违法乱纪，胡作非为，我吆喝几声就要轧死我，这也太不公道了吧？想来想去，怕他个鸟，拼老命了。索性连送钱跟威吓我的事都吆喝出去，看能怎样？”

猪净坛拍着他肩膀道：“对，你要是不吆喝，他还以为得逞了呢。”大胡子道：“我这一吆喝不要紧，听的人当作大新闻，都来问我是真是假。这事反而传的更快，老百姓都知道了。”猪净坛道：“这样对着干，他们能放过你吗？”大胡子道：“说来也怪，那个吓唬我的人也不见了。”猪净坛问他：“就这样拉倒了？”大胡子道：“怎么能拉倒？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正好省里来检查，他们说我破坏大好形势，趁机就被抓起来了。”猪净坛点头道：“不没咋着你吗？还让你吃几天不要钱的饭。”大胡子道：“把我跟几个上访户关在一起，我又知道几件天大的冤枉事，放出来后，我没事就替他们喊冤。”猪净坛笑道：“抓起来也没忘记老本行。”大胡子笑了。

猪净坛觉得大胡子是个挺仗义的人，就是为看不惯的事吆喝，给别人打抱不平。自己跟他只是一面之交，就给酒店做起广告，总想表示点心意。 对他道：“你替我们饭店吆喝，请你喝酒你不会，我觉得过意不去呀。”

大胡子道：“怎么又提这事，你不是个直爽人吗？”猪净坛道：“就是直爽，才有恩必报，有难必帮。”大胡子道：“这点小事不值得一提。”他又开玩笑道：“人家送钱我都不要，别说请我喝酒喽。”

猪净坛道：“这事跟那事能扯一块儿去吗？那样的事你乱吆喝，别说送钱，说不定会给你送刀子呢。”大胡子道：“送啥也比送刀子强。我在这里也算是个‘知名人士’，我骂谁，得罪谁，老百姓心里最明白。死了也好调查，晾他也不敢随便动手。你千万别说这破嘴话，我还想多活几年呢。”猪净坛道：“对对对，还是要说好听的。”

大胡子想了想，道：“你不说过意不去吗？这样吧，我也不让你欠我的情。听说城里那个包子、馒头店也是你们开的？”猪净坛得意地道：“对对对，高老庄馒头，那就是我老猪发明的。还有中国响菜包子，那是我老婆首创的，怎么样，好吃吧？”大胡子道：“什么好吃吧，我还没尝过呢？”

猪净坛叹口气，忙问他：“你是想吃硬面馒头、响菜包子是不是？”大胡子道：“不是想吃。前天走过那里，看排了好长的队。这个年代还有排队买馍的？觉得奇怪。一打听，才知道是你们高老庄酒家开的店。名字起的新鲜，怪吸引人的。是想尝尝哩，可看着都是大人带着孩子在排队，怎么能跟他们争呢，所以就走过去了。”

猪净坛道：“那好说，我正要往包子店里去呢，既然你不愿意喝酒，那就请你去吃高老庄硬面馒头，怎么样？”大胡子道：“你还真大方，请我吃馒头，馒头谁没吃过？主要想尝尝你们响菜包子怎么响的？”猪净坛道：“行呀。你不知道，硬面馒头也是你没吃过的，两样都让你吃个饱。”

大胡子道：“那我可得有个条件。”猪净坛道：“什么条件？”大胡子道：“我从来不占人家便宜，吃包子、馒头我得付钱。”

猪净坛瞪着眼道：“我请客，还要你出钱？”大胡子道：“所以我得讲条件。要不然这样吧，你坐上我的三轮，坐车不要钱；我去吃包子，才能不要钱。这叫公平合理，谁不欠谁，怎么样？”猪净坛高兴地坐上了三轮车。

城里人都是认识大胡子的，知道他从不载客，只是推个空车吆喝。今天看他推着个人，觉得意外，便问他：“大胡子，今天做起生意了？”大胡子道：“今天也不是生意，推他换包子吃的。”

猪净坛听了，猛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对着大胡子道：“怎么说话呢，推我换包子吃？”大胡子吓了一跳，忙道：“我说的是推你不要钱，全当换包子吃的。”猪净坛道：“还是拿我换包子吃呀？”说的连路边的人都笑了。

猪净坛又坐了上去，两个人拉起呱来。猪净坛道：“刚才你说公安局长换了，就换他一个人？”大胡子道：“换了几个呢。最关键的就是他，他还是政法委书记哩。能管住法院、检察院，司法局。就是说，抓人的、审判的、诉讼的、辩护的，他都能管得住。天天警车嗷嗷叫，就是案件破不了。老百姓背地里说得可难听了：偷的偷，抢的抢，打死人，不抵偿，就因有个土霸王。”

猪净坛问道：“这样的人，怎么能当那么大的官呢？”大胡子道：“上面有人呗，县里的汪书记跟他也是一条线上的。”猪净坛问道：“你说那个姓汪的付书记？”

大胡子道：“对。其实汪书记是本地人，高中都是在这城里念的，可是区划调整，把他们那块地方划了出去，成了外县人，所以就不需要避讳了。当几年的副书记，一会儿分管组织，一会儿管政法，都是实权。亲戚朋友安插的差不多了，都在重要岗位。上级要调他到外县当政协主席他不走，哪有在这里势力大。书记、县长是外地人，根基不牢，一不小心就被他们给挤走了。”

猪净坛不解地道：“照你这么说，他那么大的势力，公安局长跟他是一伙的，怎么给撤了？”大胡子道：“也不是撤，是换人了。现在提倡干部交流，地区政法委来个姓伍的当公安局长，这里的乙局长调地区去了。是地区调整的，县里也管不着。”猪净坛问道：“怎么没连这个姓汪的一起调走呢？”大胡子道：“刚才不是说了，上面也想动他，可人家不愿走呀。”猪净坛道：“不愿意走就拉倒，不能撤了他？”

大胡子道：“现在讲的是稳定，怕出乱子。当官的只能升，不能降，别说撤他了。”猪净坛道：“还不如过去呢，朝廷的官，能升能降，说罢官就罢官了。”大胡子道：“事情都有两面性，有好处也有坏处。有些官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撤了，你像王安石、欧阳修、苏东坡这样有本事的好官，说贬就贬了。”

猪净坛道：“你说的这几个我都不认识。咱就说这个姓汪的，他包庇鹞子眼、单禄这样的人，能是好官吗？这里只要有他在，能好到哪里去？”大胡子也叹气道：“调走一个少一个，咱有什么办法呢？”

二人说着话，来到高老庄馍店一店。正巧赶上放学时间，猪净坛看田芙蓉忙得不可开交，只跟她打个招呼，自己动手，夹了一包馒头、包子，送大胡子走了。

猪净坛在店门前看了一会儿，觉得跟田芙蓉搭不上话，便到一店去了。正是：

有法不依治安乱 难怪百姓有怨言

敢讲真话大胡子 喊破喉咙也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