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丨猪八戒与高翠兰的故事 第148章 调查组各有成见 常委会一锤定音

高翠兰听他说出两个‘不允许’，心情一下子沉了下来，知道这里面管得太严。进都不让进，还送什么饭呢？愣了一会儿，正要离开，忽然听刺猴道：“高姨，你看，那不是安队长吗？”高翠兰问道：“哪个安队长？”刺猴道：“公安局的，猪大叔不经常说跟他是朋友吗？”高翠兰问道：“你认识，在哪里？”刺猴指着道：“认得，刚走出来，左边那个穿警服的。”

这时候，调查组刚刚开完会，又接到通知，晚上七点钟召开县委常委会议，让方组长和安付局长列席参加汇报情况。二人心照不宣，幸亏抓得紧，理出了头绪。不然，汇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肯定要受批评。

二人说着话，出了楼门，安付局长正要去开车，忽然听见有人喊道：“安队长、安队长！”安付局长看时，见大铁门外站着女的，正在喊自己。便对方检道：“你等一会，我看看谁找我？”

安付局长走了几步，问道：“你们喊我？”高翠兰道：“你不是安队长吗？”安付局长瞅了瞅，道：“你是谁，好像不认识你呀？”高翠兰道：“我是高老庄酒家的高翠兰。”

安付局长一下子明白了，才想起老猪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把他打发走呢，老婆又找来了。忙走到跟前，问道：你是老猪的家属？”高翠兰道：“是。”安付局长道：“来一个还不行，你又来干什么？”

高翠兰道：“老猪不是被你们关起来了吗？我是来给他送饭的。可是还不让进，怎么办呢？”安付局长道：“你挺关心他。我们关他了吗？他是自己来的。”高翠兰道：“我知道，他来，就是要你们关他。”

值班的看安付局长到了门口，忙跑过去打开门。安付局长半开玩笑地对高翠兰道：“让我们关他，怎么了？在家过的不舒服，你们吵架了？”高翠兰道：“他从外地刚回来，就来这里了，哪有时间吵架？”

安付局长道：“没吵架就好，你抓紧进来吧，快把他带走。”他又指着刺猴道：“饭你就带回去吧，回家吃。”刺猴点点头。

高翠兰听说要她把老猪带走，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跟在安付局长后面，胆怯地问道：“怎么，老猪出什么事了吗？”安付局长道：“出什么事？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们这里不是他想的那样，不是随便都能进来的。”高翠兰问道：“这么说，你们没关他？”

安付局长停下脚步，对她道：“你马上见了他，就跟他讲，我们查的案件暂时与他没有关系。让他赶快回去。不要在这里纠缠其他事情，那样影响不好，还会把事情办坏。我们这就要去开会，没时间跟他解释。你懂吗？”高翠兰答应道：“明白、明白。”

方组长见安付局长带个人进来，走向前问：“这是谁，怎么让她进来了？”安付局长道：“这是猪老板的老婆，我让她把老猪带走，省的跟他啰嗦。”方组长这才退在一边。

安付局长带高翠兰来到八戒休息的房间门口，见小朱、小杨在旁边守着，便给他们介绍：“这是老猪的家属，让她把老猪带回去，暂时没他什么事情。”小朱、小杨答应。安局长又安排：“我要去开会。你们把他送出门口，不要跟其他人接触。”便走了出去。

高翠兰进了房间，只见八戒睡在床上，正在打鼾。用力拍了拍他，八戒睁开惺忪的眼睛，一看是高翠兰，忙爬了起来，问她：“你怎么来了？”高翠兰道：“我是来接你回家的。”八戒道：“接我回家，我不是让你送饭吗？”高翠兰道：“本来是给你送饭的，可是安付局长说，这里没有你的事，人家不收你，所以咱们得回家。”八戒道：“你说的是安局长，他人呢？”高翠兰道：“开会去了，他让我带你回家。你就别问了，刺猴还在外面等着呢。”

八戒这才下床穿鞋，道：“这里挺舒服，要不是你说，还舍不得走呢。”高翠兰道：“别胡说八道。这地方舒服，谁愿意往这里来？”八戒道：“你说的也是，这里有好人，也有孬人。那个方组长就不怀好意，刚来到就叫我蹲地下，哪有这样对待人的？”

高翠兰听刺猴说过里面的情况，道：“哪里有哪里的规矩，你懂什么？”八戒道：“什么规矩，他给我乱扣帽子，这也叫规矩？要不是看安局长的面子，非跟他闹清楚！”高翠兰道：“别瞎说了，咱们快走。”八戒指着小朱、小杨道：“怎么叫瞎说呢，不信，你问问他们？”高翠兰道：“好了好了，咱们走。还啰嗦什么？”

小朱、小杨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口，八戒道：“谢谢你们，下次再来，还让恁俩看着我。”高翠兰也对他二人道：“看样子你们俩照顾的好。他没住够呢，还要再来。”说得小朱、小杨都笑了。高翠兰又跟他们道了谢，这才离开。

高翠兰让刺猴骑车先走了，问八戒：“光让你蹲下，没为难你吧？”八戒摇头道：“蹲我也没蹲，还是让我坐椅子上了。后来我听他说话不中听，就干起来，还为难我呢？”高翠兰道：“怪不得，还是跟他吵架了。我听安局长说，叫我把你带走，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八戒大大咧咧道：“有安局长在，能出什么事？”高翠兰道：“你别以为安局长什么事都能扛。安局长说得清楚，他们调查的不是那回事，才放你回去的。”八戒看着她道：“你不懂，怎么不是那回事？”高翠兰道：“要是那事，怎么能让你走？”八戒道：“我听说这里关的都是当官的，查的是他们。我是不够资格吧？”

正说着话，刺猴叫一辆三轮车回来，把他们一块拉走了。

却说调查组到百货商场去调查，主要是那一批自行车的来龙去脉。信书记当时不知道什么意思，等调查组走后，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五交化公司出事，万经理被关了。

信书记有些担心，不知道猪老板这边的情况。下午下了班，便骑自行车来到高老庄酒家。

在大厅见了李晴。李晴跟他打招呼，信书记便问：“两位老板在家吧？”李晴道：“猪老板从外地刚回来，就去了人武部。”

信书记知道“去人武部”的意思，忙问：“他去那里干什么？”李晴道：“听说是万经理被查了，关在那里。猪老板说去看看，可是到现在没回来。高老板担心，就给他送饭去了。”信书记觉得事情严重，问道：“去多长时间了？”李晴道：“不到六点就去了，刺猴骑车带她去的。估计快回来了？”信书记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一下，看到底怎么回事。”便在旁边沙发上坐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刺猴果然推着车子回来了，信书记忙站起来喊：“刺猴，怎么自己回来了，高老板呢？”刺猴忙招呼：“是信书记。都回来了，在后面呢。”信书记问道：“猪老板也回来了？”刺猴道：“都回来了。你到后面等着吧，他们马上就到。”便带着信书记到后面房间里坐下。

八戒、高翠兰下了三轮车，刚到门口，李晴便告诉他们，说信书记来了。八戒高兴地道：“来的正好，就要高人指点呢。”高翠兰道：“这一回高人也没料到会出事。他百货大楼也代卖自行车，或许查着他们了吧？”八戒道：“查他，他怎么没进去？他的官比万事通还大呢，这就是高人！”

高翠兰觉得奇怪，问道：“抓人还论官大小吗？”八戒道：“当然了，我都投案了，说倒买倒卖是我干的。他们怎么不抓我？”高翠兰道：“人家先抓当官的，还没轮到你呢。”

来到院子里，八戒道：“我是又渴又饿，你去叫他们弄些饭菜来吧。”高翠兰道：“早就给你下了一饭盒面条，这就给你端来。”八戒道：“我才不吃那面条呢，我得陪信书记搞两杯。”高翠兰道：“你不咋呼饿了吗？先吃面条垫垫，不耽误喝酒。”

信书记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早走了出来。站在门口道：“人都进去了，还有心思喝酒？”八戒招呼道：“信书记，我正说高人来了呢，怎么能不喝酒？”信书记道：“哪有高人呀？要有高人，就不会出事了。”

八戒让信书记进了房间，坐下来，道：“这算什么？常言说，无事要胆小，有事要胆大，我才不怕呢。”信书记道：“不是怕，是想不到，这个时候还能出这样的事情。咱们小县城真是封闭的很哪！”八戒道：“是呀。你看我朋友那里，都是挤破头做生意的，各地的人都有。咱这里倒好，刚拉几车老百姓喜欢的东西进来，就犯法了！”

这时，高翠兰把饭盒提了过来，还拿了个饭盆。八戒道：“你还真让我吃面条？”高翠兰倒了面条，道：“这可是鸡丝面，我专门给你做的。先吃了垫垫，等会儿能多喝两杯。”八戒高兴地道：“有你这句话，我就不客气了。”端起盆吃喝起来。

信书记问高翠兰：“你去送饭，怎么就把他放出来了？”高翠兰道：“正巧看见安队长了。”八戒瞅她一眼，纠正道：“安局长！”高翠兰道：“对对对，安局长。安局长说暂时没有他的事，让我把他带回来的。”

八戒急急忙忙吃完饭，把盆一推，对高翠兰道：“你不知道里面的事情。”便把如何找到安局长，如何带他去调查组投案自首，如何跟方组长闹翻的事情说了一遍。

信书记问他：“这么说，那个方组长是要关你？”八戒道：“不光要关我，还叫人把我看紧点呢。”信书记看他说话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道：“没说因为什么要关你？”八戒道：“怎么没说？他尽给我扣帽子。说来投案就是嫌疑犯，说我套购计划物资就是倒买倒卖，又说我贿赂有关人员。我不知道‘贿赂’怎么回事呢，错把‘贿赂’当‘回炉’了。这不是骂人吗？”说得信书记又笑了。

八戒道：“后来才知道，他是说我进货总要找关系，走后门，不送钱、送礼吗？这才叫贿赂。”高翠兰道：“你不也送了吗？硬面馒头，响菜包子。”信书记笑着道：“那也叫贿赂？”八戒道：“就因为没有贿赂的事，才跟他顶起来。我觉得他说话没谱，气得我还投什么案，起来走了。”信书记知道一些里面的情况，道：“那是个啥地方，你敢跟他吵，还说走就走？”八戒道：“他不讲理，我跟他啰嗦什么。其实我也不是走，是要去找安局长。他看我出了门，就跟着撵了出来，还喊人抓我。后来就出来几个警察，逼着我进‘号’里。说来也巧，差点就要动手，安局长赶过来了。要不事情闹大，恐怕真回不来了。”

高翠兰道：“你不还是进号里了吗？”八戒道：“什么进号里？那是安局长给我安排的房间，说我从外地回来累了，让我休息的。”高翠兰道：“你的待遇还真高。安排你休息，门口还有两个站岗的。”八戒道：“站岗的？那也是安局长安排的。”高翠兰道：“好了吧，别管谁安排的，既然能让你出来，说明暂时还不想办你。不然的话，谁也没这个权力放你。”

信书记道：“说的有道理。我正觉得奇怪呢，方组长要抓你，安局长敢放你，说明这里面一定有门道。”八戒道：“我也觉得纳闷，我去找安局长，本来是想打听一下为什么抓的万经理，可安局长只说有人举报，他对这个案子也不太了解，其他什么也没说。信书记，你是高人，这里面能有什么门道？”信书记道：“还高人呢？人家都查到我们那里去了，我才知道万经理出了事。”

高翠兰道：“我刚才在还说呢，百货商场也卖了自行车，恐怕牵涉到你。果然去调查了？”信书记道：“调查了，就是那批自行车的事。反正我们如实回答，个人又没捞油水，账也查了。他们走的时候也没有说什么，我就觉得奇怪，后来才知道是万经理那里出事了。”

高翠兰道：“老猪也是刚从外地回来，听说后就沉不住气。你也知道，这帮生意是老猪朋友牵的线，老猪挑的头，其实赖不着万经理。所以，老猪去找调查组，他是要说明情况，把万经理换出来。”信书记道：“怎么可能呢？大要案都是有针对性的，抓的一些重要人物，不可能关那些蚂虾兵。”说得八戒瞪大了眼。

信书记看八戒在意，忙解道：“不是说你蚂虾兵，这个生意你可是扛大梁的。我的意思是，像这些能够引起县里重视的案件，都是对着当官的来的，检举也是检举当官的，办的也是这些人。”

八戒忽然道：“你不说这我还想不起来，这一回抓的还有单禄哩！”这句话刺激了高翠兰的神经，忙问：“单禄，你见他了？”八戒道：“哪能？只说要抓他，没抓到。”高翠兰道：“你怎么知道要抓他？”八戒道：“安局长告诉我的。他知道我跟单禄是对头，还以为是去举报单禄的呢？”

高翠兰问道：“又干了什么坏事了。怎么没抓住他呢？”八戒道：“安局长也没说他犯了什么事。只说这家伙跑了，没抓到。”高翠兰叹息道：“这样的人，早该抓，又跑掉了！”八戒知道高翠兰最恨的就是单禄，安慰她道：“不要担心，正在抓他，早晚没有好下场。”

信书记道：“他的事情早在机关传开了，还有人说他有本事呢。凭着原来的一些关系，搞搞钢材、搞化肥，什么都敢干，官不当，发大财了。”

高翠兰愣了一下，道：“说起来是把他告倒了，实际还告好了呢。拿着工资不上班，找机会发大财。看起来，还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八戒不由得骂道：“是呀，这小子怎么想着跟俺老猪走一条道呢？”信书记道：“别瞎说，你们不是一回事。”八戒道：“怎么不是一回事？都想当倒爷。”信书记道：“他捣动的是关乎国计民生的生产资料，你搞的消费类商品；他是把国家计划倒卖了，装进自己腰包；你虽然搞一些紧缺商品，但通过正规渠道销售，只是拿了一些补贴、奖金而已。怎么跟他算一个道上的呢？”

八戒笑着道：“我说的一条道，还有一个意思，就是都进了大要案调查组。要真是在那里碰了面，我还想着怎么收拾那小子呢！”

高翠兰看了看八戒，若有所思道：“我觉得这件事搞不好是单禄告的哩，这个人心眼太坏。你把他搞倒了，他不会善罢甘休，时时想报复呢。”八戒道：“照你这么说，他知道我搞倒买倒卖？”高翠兰道：“他本来就是想着害人的人，这样的事情能瞒了他？”八戒若有所悟，道：“对了，他告万经理，实际上告的是我呀？”信书记道：“也有这个可能。”八戒道：“告有什么用？我去投案人家都不抓我。哪像他，成丧家犬了。”

高翠兰仍然担心，问信书记：“这跟单禄的事还是不一样吧？”信书记道：“完全不一样。换句话说，如果猪老板弄来的自行车，转手在黑市上卖了，那性质就变了。恐怕这次进去，就不那么好出来。”

八戒想了想，道：“开始安局长也是不放我走的。还说既然来了，就得有个说法。可后来怎么又叫我走了呢，也没给个说法？”高翠兰道：“怎么没有说法，安局长说，暂时与你没有关系。”信书记道：“怎么没有关系，自行车的事情都查了？”八戒看着高翠兰道： “不是没关系，那只是安局长的托词，其实他一个人当不了家，那个姓方的是组长，得他说话才行。”信书记点头道：“对，得征求组长——方付检察长的同意。”

八戒问道：“你也知道他是付检察长？”信书记道：“听说过这个人，他是靠学历上来的。”八戒道：“科班是吧？那他说话太没水平。”信书记道：“再有学历也得实践，那时候正是知识分子不值钱的年代，刚大学毕业刚分到省里的哪个位，就被下放到地方了。本来学法律的，却安排在文化馆上班，等于闲了多少年。现在学历吃香，一下子提拔当副检察长。才干不到几年，不知道怎么就调到这边来了。”八戒道：“肯定没干好。干好就提拔了，还能调这里来？”

高翠兰道：“什么都不是绝对的。有学历不等于有水平，也不一定都能当好官。”八戒道：“说的对，他这个人高高在上，不把人放在眼里，肯定干不好。”

信书记道：“别议论他了，还是说万经理吧。我下午也给商业局尚局长打电话问了，他说已经跟地区局长汇报。万事通可是地区商业系统树立的典型，他们也不会不管不问的。”八戒道：“他们能管住这个调查组吗？方检吹得可大了，抓人都不要什么证的。”

信书记道：“我觉得关键是抓万事通与现实精神不符，报纸上正在宣传搞活流通，促进发展，介绍了很多典型，他们这是在搞什么？”八戒道：“我也在方组长面前说呢，人家海州想方设法搞活经济，他们这是千方百计想搞死人。”

信书记笑了，道：“连我们猪老板都明白，确实与形势不合拍。可能安局长已经悟到什么，才放了你。既然能放你，就说明问题不大。我觉得，如果万事通没有其他经济问题，很快也会放出来。”高翠兰道：“要是这样，那就好了。”

这时，小哈端上了酒菜，二人陪信书记喝起酒来。

果然，比信书记预料的还快，第二天上午，万经理就被放了出来。

原来是当天晚上的常委会，听取了安组长对几起经济案件的汇报。在汇报五交化公司万事通案件时，安局长还特意补充汇报了猪净坛自愿投案自首以及所谓倒买倒卖的情况，引起常委们的争论。最后，县委书记听取大多数人的意见，认为最近的几起经济案件，由于思想上认识不清，混淆了问题的性质，该立案的没立案，不该立案的立案了；该抓的没抓，不该抓的抓了；该严查的没有力度，不该查的瞎费功夫。他希望有关负责人要认清形势，理清思路，采取有效措施，尽快把这几起引人关注的案件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交代。

方组长听县委书记讲出三个“该与不该”，基本上否定大要案调查组的工作，脸色铁青。他明白五交化万事通的案件，是他接到检举信后，只是跟检察长打个招呼，自己主张立案的。所以惶恐不安，一夜也没有睡好觉。第二天上班，他就跟安局长商议，放了万事通。正是：

不怪观点有误差 只因社会太复杂

学历能力两码事 用人岂可搞批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