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玄穹录 第10章 人间炊烟

青石山脚的忘忧茶馆飘出缕缕炊烟，林霄蹲在灶台前，手中烟火刃的残片搅动着砂锅里的药膳。白芷倚在柜台边，指尖摩挲着《山海经》手抄本的扉页，纸页间渗出淡淡的龙涎香——那是初代编纂者用建木树脂浸泡过的痕迹。婴孩的虚影蜷缩在房梁上，九尾狐的尾巴垂下来，正逗弄着柜台下的孟极幼崽。

“林掌柜！后山的雷泽又裂了！”猎户老赵撞开木门，蓑衣上沾满腥臭的黏液，“那些黑水涌出来，把整片桃林都染成了尸紫色！”

林霄舀起一勺药汤泼向门外，汤汁在空中凝成三足金乌的形状，尖啸着冲入雷泽方向的黑云。金乌炸裂的刹那，云层中透出一线天光，隐约照见黑云深处盘踞的巨影——那是一条无目无鳞的蛟龙，腹部鼓胀如囊，每一次翻腾都喷吐出腥黄的毒雨。

“是饕餮胃囊化的蛟。”白芷的剑尖挑起手抄本，书页间浮出刑天的残魂，“初代编纂者斩饕餮时，把它的贪念封进了雷泽地脉。”

饕餮化蛟

雷泽深处，原本清澈的雷池已化作一潭腐水。蛟龙半截身子嵌在岩壁中，岩缝里渗出青铜色的汁液，每一滴落地都生出密密麻麻的咒文。林霄的烟火刃插入岩壁，刀刃燃起的青火沿着咒文蔓延，竟烧出一幅巨大的饕餮纹图腾。

“这不是蛟……是饕餮的怨气借雷泽化形！”白芷的剑锋割破手腕，血珠坠入雷池，池底浮起三十六盏青铜灯。灯芯燃起的瞬间，蛟龙腹部突然裂开，吐出半截青铜鼎——鼎中盛满腐烂的五谷，谷粒间蠕动着无数米粒大小的婴灵。

婴孩的虚影忽然凝实，九尾卷住青铜鼎：“爹爹，这是当年青丘被屠时，初代编纂者偷走的婴魂！”他的指尖探入腐谷，扯出一缕黯淡的狐火，“他们用青丘的魂火喂饕餮，难怪天道会崩塌……”

神农鞭影

白芷的剑尖挑起狐火，火焰中浮现出神农架的虚影。漫山遍野的灵植突然枯萎，根系间爬出青铜色的藤蔓，藤上结着人面果实。林霄劈开一枚果实，汁液里淌出浑浊的记忆——初代编纂者披着无相法衣，正将青丘狐族的魂魄钉入建木根系。

“原来建木不腐的秘密，是用万灵魂魄浇灌。”林霄的烟火刃燃起七彩异火，火中浮现出神农氏的残影。那残影抛来一截焦黑的木鞭，鞭身刻满虫鱼鸟兽的图腾，“小子，用百草鞭打碎那鼎！”

鞭影扫过青铜鼎的刹那，鼎中腐谷化作飞灰。灰烬中升起一株通体雪白的稻穗，穗上结着的不是米粒，而是蜷缩的狐族魂魄。婴孩的九尾突然暴涨，尾尖金纹与稻穗共鸣，将魂魄尽数收入体内。

“白芷！”林霄突然厉喝，“鞭子给我！”

神农鞭入手瞬间，林霄的右臂爬满藤蔓状的血痕。他挥鞭抽向蛟龙，鞭影却在半空化作一条苍龙，龙爪撕开蛟腹，扯出一枚跳动的心脏——那心脏表面覆满青铜灶纹，正是初代编纂者封印饕餮时埋下的“祸根”。

灶火焚心

心脏坠地的刹那，雷泽沸腾。无数青铜灶台从泥沼中升起，灶口喷出腥臭的黑烟。白芷的剑锋刺入最近一口灶台，剑身突然结满冰霜——灶膛里冻着具青丘狐尸，尸身怀中抱着块残缺的玉璧，璧上刻着“未济”二字。

“原来每一口灶，都镇着一缕狐魂。”婴孩的归墟之瞳泛起血色，九尾插入灶台裂缝，“爹爹，用烟火刃烧了它们！”

林霄的刀刃燃起七彩异火，火中却浮现出忘忧茶馆的灶台。他猛然收刀，任由黑烟缠上手臂：“不行！这些灶火连着茶馆的命脉，烧了它们，人间烟火就断了！”

白芷突然割开掌心，血染神农鞭。鞭影化作万千麦穗，穗尖刺入灶台裂缝，将黑烟吸成养分。稻穗迅速成熟，谷壳炸裂处飞出萤火虫般的狐魂，魂光汇入婴孩的九尾。

“用青丘魂火补天道……”白芷脸色惨白，“这才是初代编纂者真正的局！”

茶馆炊烟

最后一缕黑烟消散时，雷泽上空降下血雨。雨水触及青铜灶台，灶身竟生出血肉经络。林霄的烟火刃突然脱手，刀刃插入最大的灶口，灶台轰然炸裂——碎渣中浮出半卷《炊事录》，书页间夹着片焦黑的狐尾。

婴孩的虚影开始消散。他将狐尾系在孟极颈间，九尾卷住林霄和白芷：“爹爹，该蒸最后一笼了。”

忘忧茶馆的灶台突然自燃，火焰不是七彩，而是最寻常的橙红色。蒸笼掀开的刹那，香气凝成万千狐影，它们衔着青铜灶台的碎片，跃入雷泽上空的裂缝。裂缝愈合处，隐约可见归墟之门缓缓闭合。

林霄拾起蒸笼边的玉梳——梳齿间缠着婴孩的胎发，发丝已化作雪白的狐毛。柜台下的《山海经》手抄本无风自动，扉页上浮现一行新字：

“天道的裂痕，不如茶馆一碗阳春面。”

白芷盛出面条时，孟极正蜷在灶灰里打鼾。一缕炊烟飘出天窗，在雷泽上空凝成婴孩的笑脸，转眼被山风吹散，化作青石镇上空永恒的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