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玄穹录 第32章 人间美味

林霄怔怔看着婴孩手中的青铜小刀，那刀尖正慢慢融化，化为一滴滴晶莹的露珠，落在地上竟生出嫩绿的菜苗。翡翠树的根须轻轻颤抖，似在回应什么隐秘的召唤。林霄的元婴从虚空中归位，面色苍白如纸，喃喃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极叼着鱼骨，盯着那株菜苗，瞳孔骤然收缩："这菜苗……是‘未济’！"

"未济？"林霄皱眉，脑海中闪过《易经》中"未济卦"的卦辞——"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未济卦象征未竟之事，然而眼前的菜苗却生机勃勃，分明蕴含着某种"已成"的力量。

芷初的金瞳微睁，白发生丝飘动，低声道："未济已成，天地重归混沌之初。这菜苗是……天道遗落的生机。"

归墟海面轰然震动，九百口青铜棺中的厨神残念纷纷破棺而出，手持锈迹斑斑的菜刀，朝着翡翠树的方向跪拜。每一道残念头顶都悬着一只铜碗，碗中冒出缕缕白气，竟是各自生前的拿手好菜——有人蒸出三头六臂的蒸熊，有人煮出满锅金鳞的鲤鱼，还有人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人头面"。

"这……这是……"林霄的脸色变了又变，他隐约感觉到，这些厨神残念并非单纯的怨灵，而是某种"未完成之物"的具现。

孟极突然大笑，笑声震得桃林落叶纷飞："哈哈哈哈！老子明白了！这些厨神残念，竟然是‘未济之味’的化身！他们生前都有一道未完成的菜，所以才会在归墟中徘徊！"

芷初低声道："未完成的菜……未完成的执念……"

林霄喃喃道："所以，他们被困在归墟，等待着有人能完成他们的菜，才能得以解脱？"

"不错！"孟极猛地一拍大腿，"但这小子……这小崽子，居然用西王母的簪尖，把这些残念的执念都凝聚成了这株‘未济菜苗’！"

林霄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孩，那孩子正咧嘴笑着，双手捧着菜苗，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他的哭声早已止住，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脆的笑声。

"他……他到底是谁的孩子？"林霄的心头一阵刺痛，他隐约感觉到，这个婴孩的存在，或许就是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

"他当然是你和白芷的孩子。"一个低沉的声音从翡翠树中传出，带着一丝苍凉与悲悯。

林霄和芷初同时变色，循声望去，只见翡翠树的树干上缓缓浮现出一个虚影。那是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如同星辰般璀璨。

"你是谁？"林霄警惕地握紧烟火刃。

"我是……"男子的声音一顿，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我是天道遗落的碎片，也是这株‘未济菜苗’的真正主人。你可以叫我……初代编纂者。"

"初代？"林霄和芷初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初代编纂者的虚影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林霄怀中的婴孩身上："不错，这孩子是我的儿子，也是你们的儿子。他是我在天道崩塌之际，用最后一丝本源创造的生命。"

林霄的元婴骤然炸裂，元神几乎无法承受这股信息量。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初代编纂者的虚影："你……你为什么要创造他？"

初代编纂者低声道："因为，只有他能完成‘未济之味’，只有他能拯救这天地。"

"拯救天地？"孟极冷笑，"你当年不就是因为想掌控天地，才导致了这一切的灾难吗？"

初代编纂者沉默片刻，叹息道："当年我确实错了，但我并非想掌控天地，而是想修复天地。可惜，天道不容篡改，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留下一个希望。而这个希望，就是这孩子。"

林霄怀中的婴孩忽然抬起头，目光清澈无比，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他伸出小手，轻轻触碰初代编纂者的虚影。那一瞬间，虚影的身体开始崩散，化作无数点星尘，飘落在翡翠树上。

"爹爹，你该醒了。"婴孩的声音如同天籁，震得林霄的元神都为之一颤。

林霄的灵魂深处，一阵剧烈的波动袭来。他仿佛看见了自己前世的点点滴滴——从青丘学艺，到归墟问鼎，再到如今的天道崩塌。这些记忆如同一幅幅画卷，缓缓在他脑海中展开。

"我……我是谁？"林霄喃喃自语，眼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清明。

初代编纂者的虚影彻底消散，只剩下最后一句话在林霄耳边回荡："记住，‘未济之味’并非完美的味道，而是人间烟火的本味。"

翡翠树突然绽放出万丈光芒，九百口青铜棺中的厨神残念齐齐发出一声欢呼，化作点点星尘融入菜苗。那株菜苗迅速长大，最终化作一桌丰盛的筵席，摆在归墟中央。

桌上摆满了各种奇异的菜肴，有的像是蒸熊，有的像是烧鱼，还有的像是一碗热气腾腾的"人头面"。但每一道菜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香气，仿佛能勾动人心最深处的**。

"这就是……未济之味。"林霄喃喃道。

芷初轻轻抚摸着婴孩的头，低声道："这就是天地的本味，也是我们的传承。"

孟极蹲在菜桌旁，抓起一块烧鱼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后，眼泪突然流了下来："他娘的，老子终于尝到了‘未完成’的滋味！"

林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若有所悟。他突然明白，天道的崩塌并非终结，而是新的开始。而人间的烟火气，才是真正的永恒。

"走吧，回家开茶馆。"林霄拿起烟火刃，转身离去。

芷初抱着婴孩，微笑着跟在他身后。

孟极叼着烧鱼，大踏步地跟上："喂，你们俩能不能先把这桌菜吃了再走？老子饿了！"

三人渐行渐远，只留下一场永不停歇的筵席，漂浮在归墟的中央，成为天地间最后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