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一把弓，看我一箭核平 第8章 反思与沮丧

谋杀、杀戮、凶杀...

在社会中，夺取他人性命的行为有诸多叫法。无论叫什么名字，这都是一种犯罪，是不道德的。

而且，即便完全抛开道德层面不谈，在大多数情况下，将社会中的一员除掉对这个社会来说也是有害的。

结束他人生命的行为，人类本能地对此感到憎恶，即便这种行为完全是正当防卫，往往也会给行凶者留下精神创伤。

在许多漫画中，英雄一旦杀死反派，自己就会变成反派。这被视为角色的一个转折点——他或她走向黑暗面的开端。

杰克坐在草地上，低头盯着地面，回想着那晚发生的事以及自己的感受，脑海中不断闪过诸如此类的想法。

他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从逻辑上讲，他知道那是自卫。他们想杀他，所以他反过来杀了他们。

这是正当的，而且在许多国家，甚至可以被视为合法行为。

甚至可以说他当时所处的情况类似于战区，适用于战争法则，那样的话，他不过是击毙了敌方战斗人员罢了。

然而，即便他能接受自己杀了人的事实，可他杀人的方式却不容忽视。

战斗时他没考虑过自己行为的残忍程度，但当看到那些尸体时，他的残忍程度便一目了然了。

尤其是对那个弓箭手……他把对方压制住，然后不停地用箭反复刺他，直到对方终于不再动弹。这是典型的过度使用武力的例子。

这些残忍行为或许可以用杰克缺乏战斗经验、战斗时肾上腺素飙升以及强化后的本能占据主导来解释，但他无法为自己在杀人时以及杀人后的感受开脱……他在杀他们的时候毫无感觉。

就好像他只是在逐个了结他们的性命时，在清单上勾选了三个项目一样。

战斗结束后，他唯一的感受就是兴奋。他从未感觉这么好过，从未感觉如此充满活力。

那种解脱感、优越感以及强烈到令人上瘾的“获胜”的感觉实在是太强烈了。

如果正如他所怀疑的那样，这种感觉是源于他强化后的本能……那就意味着他的本能，他最本质的自我，是享受杀戮的。

不，不对，他纠正自己。他在杀死那些獾的时候并没有感到任何愉悦，在干掉那头大野猪后也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情绪。在那之后他只是感到满足。

他并不享受单纯的杀戮行为……他享受的是狩猎，是猎杀过程中的挑战。他喜欢战胜对手的感觉。

杰克向来不是那种好斗或者有攻击性的人；实际上，他总是尽可能地避免冲突。但他喜欢挑战。

他喜欢挑战自己的极限，努力提升自我。全身心地投入某件事，力求做到最好。这就是他能把射箭练得如此精湛的原因，也是他能以班级佼佼者的身份毕业的原因。

不是因为他特别聪明，只是他喜欢看到自己考试分数提高，所以才拼命努力让它实现。

他记得有一位教授曾形容他“有上进心”且“有抱负”。杰克不确定自己是否认同这些评价，但他确实喜欢参与艰难的战斗并取得胜利。

不过，人们误解的地方在于，他这么做并非是为了挑战所带来的回报。他是为了挑战本身而做的。结果并不一定重要。

对于最终导致三个人死亡的那场战斗，他也是这么想的。他觉得结果，也就是他们的死亡，最终并不重要。

战斗的过程才是他的目标，而不是那三个人的死亡。那只是一场生死搏斗不可避免的结果。

这就是他问题的根源所在。在反思自己的情绪并仔细梳理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太在意。

无论是人类还是野兽，到头来，他们都只是需要去克服的挑战而已。到目前为止，在这个新手教程中，他唯一感到懊悔或遗憾的时候就是乔安娜受伤那次。

即便如此，杰克心里清楚，他觉得那更多是她自己的错，而不是他的错。

他内心有一部分讨厌这种想法，但当他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时，却实在找不到该怪罪的其他人了。

她一开始就不该摔倒。作为一名施法者，她至少可以试着使用他们之前确定所有施法者都有的魔法屏障。

摔倒后就愣在那儿，对她摆脱困境也毫无帮助。如果她没愣住，完全有可能从野猪的冲锋路线上滚开。

要是这些都行不通，她至少可以设法避免被踩断一条腿，这样他们就能像处理另一条腿那样用药水治好它了。

换句话说，如果当时在战斗中处于她那个位置的是他，他是不会落得失去一条腿的下场的。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而她现在成了个累赘。他和团队里的其他人都清楚这一点，但没人真的想说出来。

把她丢下就等同于让她等死。他们谁都不想因此而良心不安，也没人想抛下同事和朋友不管。就连杰克也不想，尽管她让他挺心烦的。

但同时，他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和这个团队格格不入，现在回想起来，意识到这一点似乎有点晚了。他们都是公司职员，彻头彻尾的平民。他们中任何人唯一参与过的打斗也就是像拳击之类的体育运动了。他怀疑整个团队里除了一个人之外，其他人甚至都没参与过酒吧斗殴之类的事。

伯特伦确实与众不同。在进入新手教程之前，他就已经果断且强壮了。他能很好地使用盾牌和剑，攻击时也从不犹豫。

这个人有着战士的眼神和气质，毫无疑问，除了杰克之外，他是团队里最强的人，但他和雅各布关系密切。

把他们这群乌合之众般的办公室职员和他杀掉的那些人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虽然那些袭击他的人在使用武器方面也还是新手，但他们对战斗可一点都不陌生。

他们有进攻计划，在杰克看来还是个相当不错的计划，而且他们有胆量去战斗。他们有勇气仅凭三个人就去袭击一个有十人的团队的守夜人。

他们很可能是希望在杰克还没来得及叫醒其他人之前迅速将他杀掉，然后再趁对方还没组织起反击就把整个营地一锅端了。

他们的等级也说明了他们的熟练度。他们要么敢于猎杀野兽，要么敢于猎杀其他人类来提升等级，这意味着进入新手教程后，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战斗。

只是他们运气不好，遇到的守夜人是杰克。要是换成其他人，很可能他们团队里的大部分人现在都已经死了。

把那三个人和自己的队伍作比较，只会让人感到悲哀。要是没有杰克在，面对那头大野猪，他们很可能会有好几个人丧命，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也许在遭遇第一群獾的时候他们就会有人受伤了。他们很弱——不仅是战斗力弱，意志力也很薄弱。

他知道这么想下去就像陷入了一个不断蔓延的负面黑洞，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如果他的本能，他的天性，就是喜欢狩猎和克服挑战，那么他能预见到，如果压抑这些**，自己只会被逼得彻底发疯。

他终于从草地上抬起头来，心中有了些许决心。他要去狩猎，他要变得更强。

其他人还在那两名战士的尸体旁交谈着，杰克能听到他们的讨论，内容似乎主要围绕着袭击者是谁、他们从哪儿来以及是否还有其他袭击者之类的问题。

杰克看着他们。他们是他的朋友、同事，就卡罗琳而言，还是他心仪的对象。他打心底里希望他们能活下去。

为了让他们活下去，他需要力量。他今天赢了，但明天呢？要是有更多袭击者怎么办？要是他们等级更高，或者他犯了错怎么办？他的血脉能力远非完美无缺。

它并没有赋予他全知全能，只是让他在战斗中有更快、更恰当的反应而已。

就拿那个中级战士的攻击来说，他的剑上覆盖着红光那次。他的本能没有对此发出任何预警，结果他被缴了械，差点丢了性命。

那次攻击本身并没有直接威胁到他的身体，只是冲着他的刀去的。那是一次旨在缴他械的攻击，而他的本能无法识别这样复杂的攻击。

他在战斗时还需要多思考，将本能和逻辑结合起来。

下定决心后，他朝团队里的其他人走去，除了还在乔安娜身边的莉娜。

“杰克……你能跟我们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雅各布看到他走过来问道。

大家似乎都刻意避开不去看那些尸体，这完全可以理解。同样可以理解的是，他们也都尽量不看这个杀人凶手。

“嗯……我在守夜的时候听到……”

他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在描述遭到伏击的情况时，他看到了雅各布脸上的担忧。

而当他描述自己是如何扭转局势时，那种担忧似乎变成了困惑。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攻击我们呢？”卡罗琳问道。

“经验、装备和新手教程点数。”杰克立刻回答道。接着，他继续解释了自己获得的点数以及等级提升情况。

不过，他故意没提血脉的事。当听说其中一名袭击者等级达到7级时，他们都大为震惊，因为在杀死野猪后，他们当中最强的伯特伦，其职业等级也才只有2级。

“但是就这么杀人……”卡罗琳嘟囔着，立刻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杰克。

“这是自卫，卡罗琳，”雅各布帮杰克说话道，“他……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自卫。他可能救了我们所有人。请不要因此责怪他。我们可能需要重新考虑我们的……”

其他人还在继续交谈，主要都是在担忧未来，杰克走过去捡起了那把在中级战士用发光武器技能攻击他时掉落的刀。

在捡起刀的时候，他也终于解开了他们一开始扑向他时朝他扔过来的那个东西的谜团。

他看到了一只死去的獾，他射出去的箭还插在上面。

在他射中它之前它就已经死了，它的肚子上有一道看起来像是长剑划开的伤口——他推测这就是它一开始的死因。

他觉得有了自己新的“感知球”（他给那种新的全方位视野取的名字），自己不会再被这样的手段骗到了。再把注意力转回到同事们正在进行的谈话上，他可一点都不高兴。

团队的讨论似乎朝着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坐等新手教程结束的方向发展了，只在绝对必要或者为了获取食物的时候才去战斗。

杰克听着听着，变得越来越恼火。难道真的只有他明白他们现在所处的状况吗？

最后，他终于爆发了，用一种比他们任何人习惯听到的都要大得多的声音说道，还骂了不少脏话，那些脏话要是放在以前，足以让人力资源部门找他谈话了。

“醒醒吧，各位！整个这该死的新手教程就是围绕着杀戮展开的！哦，而且它叫新手教程啊！就是训练的意思！你们觉得这教程是用来干什么的？是为了找个舒适的公司办公室工作吗？

还是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比这更糟糕的地方？你们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世界已经变了，你们要是想活下去，就都得赶紧行动起来，适应变化。”

说到最后，杰克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大家都瞪大眼睛盯着他。他很清楚自己这样发火完全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他实在是受够了。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让他们活下去，要让他们毫发无损地通过这个新手教程，而他们却想躲在地下的洞里待上两个多月？

在新手教程里哪怕只打过一点仗的人，要是他们不提升实力，几天之内就能轻松把他们全干掉。

随便来一头野兽也能把他们杀了。杰克不愿去想这个，但他有信心，就现在的自己而言，要是搞偷袭的话，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把他们一个一个地用箭从远处干掉。

“那你建议我们怎么做呢？”伯特伦站出来问道。到目前为止，在团队里，不算杰克的话，他是最勇敢、最能干的。

他总是走在前面，甚至在入门介绍的时候就选择了一个能够保护他人的职业。他说话的语气里没有愤怒或挑衅，只有真诚。

“我建议你们想尽一切办法提升等级，在这破事儿里活下来，”杰克说，“就算你们不想和其他人战斗，至少也得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以防别人想和你们打。换句话说，去猎杀野兽。获取经验，获得力量，按照系统的要求去做。”

“我同意杰克的看法，”卡斯珀也加入了谈话，“我们得学会自力更生。要是当时守夜的不是杰克，而是其他人呢？要是他们早来几个小时呢？要是同时面对三个等级都比你高的人，你有信心战斗吗，丹尼斯？”

丹尼斯摇了摇头，显然，如果当时守夜安排不一样的话，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是地上的一具尸体了。

杰克希望自己的这次发火能给他们敲响警钟。他不想就这么抛下他们，自己单干。他害怕那样做的后果。

就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法独自生存下去。

他给他们留出思考的空间，然后离开人群，去查看那些尸体，先从那两名死去的战士开始。

他跪在地上，开始翻他们的背包。如果他和同事们在新手教程开始时拿到了六瓶药水，那这些人肯定也有。

他迅速把背包从尸体上取下来，往里面看了看。两个背包里都有不少药水，有体力药水、生命药水和魔法药水。

魔法药水的存在证实了这三个人要么曾经是有施法者或治疗者的团队成员，那些人已经死了，要么就是他们杀了施法者或牧师。他个人更倾向于后者。

算上死去的弓箭手背包里的药水，总共有十四瓶生命药水、八瓶体力药水和五瓶魔法药水。

他又转身看向团队，在他搜刮尸体的时候，他们就只是在一旁看着。天还黑着，但他们拿来的临时火把发出的火光把现场照得挺亮的。

问题是森林里还是太黑了，没法离开。他们得等到天亮才能有所行动。

“现在，尽量再休息一会儿吧，”杰克说，“现在还是我守夜，我会守着的。养精蓄锐。明天，我们去狩猎。”

然后他又在那根木头上坐了下来，怀疑他们当中没人能睡得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