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难眠 第三十六章 大火

盛聿开车回去的路上，心脏不停地跳动，带着隐隐约约的不安感。

这种感觉在靠近家的时候愈发明显，心口处像是被人撕裂开了一个口子，酸胀肿痛。

果然，车子还没有驶入小区，盛聿就看到并不远处的高楼上冒出滚滚浓烟——

整个世界都被浓烟给笼罩，像是进入了一个没有光亮的暗黑世界，天边的乌云黑压压的，一个不好的念头在盛聿的心头涌现。

他一脚刹车按下，车子飞快地转弯进了小区。

着火的那栋楼正正好好是傅迟礼那栋。

恐慌和不安在心口处蔓延，他冲下车，周围已经围满了，消防车喧闹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地响应着——

“嘟嘟嘟——嘟嘟嘟——”

“让让！让让！都让让。”盛聿从人群当中挤出来，他看着消防员将大楼里面的人一个一个地搬下来，心里的恐慌更加严重。

“这，这里怎么会着火？”

男人一把抓住身边的路人，一双狭长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自己面前的人，眼眸猩红，里面装着的是无穷无尽的不安和惶恐……

“这，这我们也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这火势已经不受控制了。”

“对对对，我们看到的时候，消防员已经到了，据说起火的是十七楼。”

十七楼？

盛聿忽然脱力松开了揪着人的领子。

十七楼，具体傅迟礼住的十八楼，紧紧相隔了一个楼层。

他抬头看着还在冒出滚滚浓烟的房间，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竟然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无力感从心中蔓延，直至全身，仿佛是溺水的人，挣脱不开越陷越深。

“那，那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人。”

盛聿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一下，眼角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蓄满了泪珠，他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向将最后一批人抬出来的消防员。

“你们，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二十二岁长得很漂亮，画着淡妆，她今天穿了一件宝蓝色的衣服，你们有没有看到她？”

消防员们相视一眼，大家都很默契地摇了摇头。

其中一个站出来，似乎是这群人的队长，他看着盛聿，有些为难的开口：“先生，我们能够救出来的人都已经在这里，如果没有的话……”

队长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

他身边的队友拍了拍他的肩膀：“队长这不是你的错，火势太大了，整个十七楼都快被火焰烧空了，我们真的尽力了。”

那人的话像是一记致命的刀，直直得插进盛聿的心脏。

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场大火里，火势汹涌不断蔓延，他的礼礼被困在里面，大面积烧伤，最后奄奄一息地被自己找到。

上一次，傅迟礼足够幸运可以从火场里逃出来。

那这一次呢？这一次也能够从里面逃出来吗？

盛聿不知道，但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十八楼，那么高的楼层，要从上面成功套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心里一片死寂。

盛聿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要被抽去了。

“礼礼！我的礼礼！”

忽然一道哭泣的女声从耳后传来，盛聿顿时回头。

是慌慌张张跑过来的傅父傅母以及他们身后跟着的傅文婧和迟矜洲。

“消防员！消防员！”傅母找到消防员面前，她神情悲伤，嗓音止不住地颤抖：“你有看到我的女儿吗？我的女儿住在十八楼，你有看到她吗？”

眼泪一滴一滴从傅母的眼眶中滚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傅父扶住颤颤巍巍的傅母，将妻子揽在自己的怀里：“小伙子，你有看到一个女孩吗？她长得很漂亮，住在十八楼，你们救出她了没有？”

消防员看着两人，沉重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先生，火势太大了，我们没能冲上去。”

傅母听着这话，当即就要昏过去，还好身边有傅父扶着，否则现在估计就已经倒了下去。

“我的女儿，我的礼礼，妈妈才刚刚找到你，你不能抛下我啊。”

“不会的。”盛聿低声的呢喃，他转头看向傅父傅母，眼神坚毅：“我相信她不会死的。”

男人的攥紧拳头，他拿起一旁的冲锋衣，就要往火场里冲……

“不可以！”

“不能上去！你会死的。”

两个消防员快步上前制止了盛聿的动作，他们将盛聿牢牢地禁锢在自己怀里：“这火太大了，你上去的话，你也会没命的。”

“那傅迟礼怎么办！”盛聿吼着，眼泪无声地从两边滑落，他几度想要冲进火海却被人牢牢抱住，“放开我，我要进去，放我进去，我的爱人还在里面。”

盛聿像是被死神剥夺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周围喧闹不堪，救护车消防车以及周围群众不断地窃窃私语，盛聿就这样坐在地上，一向矜贵自持的男人，第一次流露出无力。

他轻轻转动手中的戒指，紧紧注视着，小声的说道：“我们快要结婚了，很快，很快她就能够成为我的妻子了。”

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十八年……

明明，明明马上就要苦尽甘来了，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跟他开这样一个玩笑。

盛聿转动着手指间的解释，痛苦地低声呢喃：“我的礼礼，最怕的就是火，她怕疼，怕被火灼烧，我为什么要将她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呢？我为什么……”

为什么又让悲剧重演。

傅迟礼最怕火了，他的礼礼一定很疼很疼。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盛聿不顾形象地握住手中的戒指。

“她马上就要成为我的妻子了。”他低声呢喃。

如果他知道今天会发生大火，盛聿一定不会选择跟傅迟礼赌气，他会将人待在自己的身边，并告诉她：我喜欢你，从始至终都喜欢你。

头顶忽然投射下来一阵阴影挡住面前的视线。

“盛聿，你还敢说不喜欢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盛聿猛然抬起头，正面对上一双笑脸盈盈的眼睛。

傅迟礼脸颊还有灰，看上去像是一只花猫，此刻却冲着盛聿笑得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