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瓷娘子 番外二 清明（32）

越明礼的的言语太认真。

闻言，叶青釉的脸上顿时古怪起来，有些若有所思：

“......变态吗？”

分别的一千多夜，说长不长，说短，也着实不短。

相同的是，每个夜晚，她都会想起越明礼。

寂寞如同春末夏初的柳絮。

虽然轻飘到远不足虑，但是只要钻入口鼻，就能引发一场山崩地裂的颤动。

夜晚那么长，总得做些什么吧？

叶青釉曾试图求助于书，但在尝试过各种方法之后，发现书上所说，不总是对的。

书上说，有一个丈夫早亡的妇人，总是独守着漫漫长夜，每到夜晚来临时，就掏出一大把的红豆，抛洒在房间各处，等她一一捡回红豆，天就差不多亮了。

叶青釉也试了，不过家中没有红豆，撒的是绿豆，绿豆太小，撒的太多，捡不起来容易和自己吵架。

吵完架还是捡不起来，就会轰然放弃......

而且第二天，还容易困。

这当然是不合适的。

这个方法在尝试过一次之后被否决，之后叶青釉也尝试过很多方法，但无一靠谱。

直到，她再一次询问黄秀丽，得到了一个新的答案：

‘想念人吗？那当然是要说出来了！’

‘我和你说，再冷冰冰的男孩子，直肠...不，我的意思是，内心都是柔软的！’

‘只要说一些好听的情话哄哄，他一定会知道你在想念他，并且无可救药的爱上你！’

那天，叶青釉若有所思的掏出了搜索界面，打开了《情话大全》，开始在茶余饭后，苏醒与入睡之时，都挑挑拣拣的发上一句。

不过时至今日，很显然，她犯了两个错。

一，她忽略了黄秀丽原本就是个傻瓜，对方说的话，并不可尽信。

越明礼未必喜欢这种太过‘露骨’的方式。

二，她在越明礼走后一年多，才得到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对方并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

而她，也没有在信息中透露自己是谁的信息。

叶青釉抿了抿唇，越明礼有些无措，连忙解释道：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因为那些消息总不太像是你能说出来的风格.......”

当然不是她说的话。

免费的电子大全里面一抓一大把，每一条几乎都信誓旦旦的担保自己能把妹/追男成功。

叶青釉心中幽幽念叨了一句，随即摇头：

“没关系，我知道你肯定还在等我，所以这些只能算是小误会.......正事要紧。”

越明礼还在懊悔，一时间没有听懂什么叫做‘正事要紧’，眼角余光里模糊的黑影一闪，就见一道纤细白皙的身影灵巧的绕过驾驶位于副驾驶位中间的手刹......

而后，下一瞬，叶青釉竟也窜到了驾驶室里！！！

这个变故太突然，越明礼整个人被吓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几乎是下意识的举起了双手，作出了.......投降的姿势。

叶青釉被他的动作逗乐，将鼻尖贴近对方的鼻尖，一边感受着身下逐渐急促的呼吸声，一边温和的问道：

“你想我吗？”

有......想她在这一千多个日夜中想他一样，想她吗？

叶青釉等待着答案，也享受着自己肌肤从鼻尖起骤然蔓延的灼烫感。

两人靠的如此近，呼吸交织，心跳可闻，几乎仅仅是一瞬，车内的温度，就骤然被拉高了数度。

越明礼浑身僵硬的厉害，几乎如同石化，他一动也不敢动，神色几乎是一片空白，但还保持着最后一点点的理智：

“青，青釉，我们不该，不该这样......你快，你快从我的，我的身上下.......”

仅存的灯影下，言语已经无法汇总。

越明礼的脑中比身体僵化的更加厉害。

但他仅剩下的理智告诉他——

不该是这样的。

确实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的一切，应该早结束在了龙泉的那个夏季。

她应该恨他说出那些话，应该讨厌他，应该再不来见他.....如同那日欢送宴之时，她始终不曾出现过一样。

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她又怎么会，这些年给他发了那么多信息，还在十八岁成年那天千里迢迢来见他呢？

越明礼没能想明白，可他也没有能想明白的时间。

叶青釉就已然对他的沉默，作出了惩戒——

一巴掌。

落在越明礼脸上的，是一巴掌。

巴掌不轻，直接将越明礼那张温和隽秀的脸被打的歪向一旁。

可纵使如此，越明礼的脑中，却仍然不可抑制的窜出了比【惩罚】更合适的描述。

【奖赏】

这是，【奖赏】。

纤细白皙的手掌挥在脸上，第一感觉是香，而后，才是不值一提的痛。

若有似无，沁人心脾的香。

那阵奇香之下，越明礼觉得自己更加清醒了一些。当然，也有可能是更加恍惚了一些。

他的微微仰起脸，露出一双不因年岁而浑浊的明澈双眼，自下而上看着自己等候数年的人，一字一顿道：

“想。”

“很想。”

“非常想。”

“无时无刻......都在想。”

这是个令人满意的回答。

但，坏就坏在，叶青釉某种时候，不能算是人。

她的贪心，比之最贪婪的物种还要更加危险。

叶青釉微微眯起眼，捏着已经是青年的男孩，再一次步步紧逼，问道：

“......有多想？”

距离再一次缩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连一口喘气的空间都没有。

越明礼仍然不知道应当将手放在何处，面对逐渐压近的叶青釉，只能笨拙的从越发灼烫的空气中勉强换了半口勉强算是冰凉的空气。

他的答案，虽然磕巴，却再一次另人心安：

“兔子......”

“兔子那么想.......”

“从这里到月亮，再绕回来，那么想。”

叶青釉一愣，压近的身形都顿了一顿，等反应过来之后，旋即哈哈大笑——

她记得这个故事。

那是她十二岁那年，被越明礼从王春月手中救下时，越明礼为了安慰她，给她讲的童话故事。

故事的开篇，小兔子问大兔子有多爱她，大兔子想了想，反问小兔子有多爱他，小兔子指了指月亮，说‘我对你的爱，有从这里到月亮那么长，那么多。’

而大兔子回答说，‘哦，亲爱的，那我对你的爱，有从这里，到月亮，再绕回来那么多。’

那时候的她是怎么回答越明礼的呢？

她好像是说‘越明礼，这个故事不好，我没有人可以问这些问题。’

而近两千个日夜过去，他还记得这个故事。

就好像，好不容易等到了她，好不容易能鼓起勇气，对她说——

‘你还有我，可以问，而且，我总会记得和你有关的每一件事。’

叶青釉的笑声不小，纵使已是深夜，车窗也已经关牢，可车身的微微颤动，还是惊动了同个停车场的人。

有车路过，勉强还有最后一丝理智的越明礼下意识就熄了火，以免叶青釉的模样被人瞧见。

好在，那车只是发出了两声暧昧的鸣笛，随后扬长而去。

车内一片黑暗，仅存的月光照耀下，叶青釉垂下眉眼，伸出手指，自眉骨起，缓慢用手描摹身下之人的眉眼。

她的身形，又再一次压低了一些，直到在黑暗中按住了越明礼的唇。

那是叶青釉的战利品。

只是她并不着急，只是弯下腰，将自己的唇，贴近了自己的手指。

而后，手指撤开。

唇角，下巴，喉结......

一路直至锁骨位置，随后牙齿与舌尖一通发力，咬下了最上的一枚纽扣。

紧绷的越明礼明显呆滞了一瞬。

可也没等他失落，便有一道略微沙哑的含糊声在他的耳畔响起：

“明礼，我刚刚说过我来这里的目的......你是不是没有当真？”

“如果是这样，我今天，不，明天，一定会好好罚你的.......”

“不过，看在你刚刚两个问题都回答对了的份上......”

“我的乖狗狗可以自己做一个选择——

想在这里，还是，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