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司 一百二十九章 弑神

要说这天下能让白榆感到头痛的人物，那么百里扶光显然要算一个。

白榆趴在墙根眼看着百里扶光从街口踱步走来，手里摇着扇子，穿梭在人来人往之间的模样像个矜贵的小公子。

百里扶光的目光穿过人群，似乎是有所察觉，恰好就往白榆和霍云川所在的地方看过来！

坚决不能让百里扶光发现自己！白榆想到这里，立刻缩回小巷，拽着霍云川的肩膀当场喊了声：“快跑！”

霍云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蜉蝣步当场带跑，“什么……”

此时百里扶光看起来似乎有所察觉，抬起头看向原本白榆的方向，熟练地转了一圈手中的扇子。

“咦？好像有熟人也来了。”

百里扶光摇了摇扇子，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又无奈地摇摇头：“跑得倒是挺快。”

他说完这句便收回目光，又往另一边的戏院走去了。

霍云川落地的时候甚至看着满脸丧气的白榆还有点觉得好笑，“亡灵打上来了都没见你躲过，怎么偏偏就躲百里仙君？”

“亡灵可以一刀砍死，如果一刀砍不死的话，还可以砍两刀三刀一百刀”，白榆话音刚落，旁边的生肉摊子上，屠户恰好一刀砍中新鲜的半扇猪肉，倒是给她了很好的伴奏，“但那破小孩不能砍，更不能死。”

“你打不过？”霍云川总觉得他们站在生肉摊子旁边聊天始终不太妥当，便温柔拽着白榆往前走。

“怎么可能！”白榆当场炸毛，差点反过来把霍云川拽一踉跄，“我会打不过那个死小孩？霍云川你是不是故意嘲笑我？”

但她一抬头迎上霍云川一张冷静过分的脸，她倒是莫名熄火了：“行吧，不是我打不过他，只是他不能打。”

“因为他是仙君？”

霍云川单纯只是好奇，但用他的语气说出来就很像是什么武学探讨：“修罗族因为战败所以不能对天界动手？”

“倒也没有那种恶心人的规矩”，白榆跟霍云川肩并肩走在街上，他们走过的是一条并不宽敞的小街，两侧都是卖菜卖肉卖水果的小摊贩，还间隔有出售杂货的挑担货郎，捧着一把糖葫芦的走街小贩，支着柴火卖包子馄饨的食摊，还有几处靠着河边的是摆着竹筐水缸和水盆卖水产的鱼贩子……

比起东西南三条街的繁华，南街更多是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

“那为什么他不能打？”

“他是新的璇玑岛主”，既来之则安之，白榆对这条卖吃喝日常杂货的小街也充满了兴趣，给了小贩几个铜板买了一串糖葫芦，兴致勃勃咬了一个然后被酸得皱了眉，随手把竹签子往霍云川手里一塞，又改去看挑担货郎匣子里的小拨浪鼓转着玩。

“璇玑岛主是何来历？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说起来就话长了”，伴随着拨浪鼓咚咚咚的声响，白榆给了货郎一把铜钱，拿走了拨浪鼓，边给霍云川讲起了璇玑岛的传说。

天界一直是人间修仙者的向往之处，人们想尽办法修行，不过是为了一日立地飞仙，摆脱生老病死的命运。

璇玑岛就是连接九重天与人界之间的地方。

凡人痴迷修仙，仙则追求成神之法，自万年前不周山倒塌，洪水过境之后，众神相继陨落，如今天界只有寥寥几位神君和上神。

“你知道这世间为什么要有神吗？”

白榆问霍云川，霍云川不解地摇摇头，九重天对于他一个凡人来说恐怕太过遥远了，他并不知道那些。

“因为日升月落，时事运转，都要依靠神力来维系”，白榆说起这些语气中有莫名怅然，“若众神皆陨，世界便会坍塌殆尽。”

“莫非传说中的不周山……”

白榆点了点头，“若不是当年众神以身殉道，重建天地秩序，当年的滔滔洪水便已经将这无聊的世间冲毁了。如今九重天上的几位神君和上神，都是后来自璇玑岛破位成神的仙君。”

没错，璇玑岛正是能为世间孕育神的地方。

“大部分仙君成神都要经过历练，能通过者数千万年间不过寥寥，但也有个别仙君是天生神体，不需要历练，只要机缘一到，便会立地成神，而能成为璇玑岛历任岛主的仙君，都是这样的天生神体。”

“没有人能弑神……”

“对，尽管修罗是堕天的神族后裔，可弑神之罪，是要遭天谴的。”

白榆抬头望着头顶苍茫的天空，仿佛要从交叠的云层背后看到那传说中虚无缥缈的九重天神界一般，“我可不想被雷劈。”

霍云川平静观察着白榆的表情，见她眉宇间都是不悦之色，他现在毕竟是执念司的人了，自然要为司主排忧解难。

他认真想了想，攥着一根糖葫芦，非常严肃地开口问出一句话来：“弑神会被雷劈，那如果……套麻袋揍一顿呢？”

“？”

白榆看着霍云川的模样是很正经的，顿时没忍住笑出声来，“你是怎么用一副高手的姿态说出这么没人性的话的？”“所以……能打？”

霍云川见白榆不答，又确认一遍，“你觉得他会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白榆再也忍不住笑得很大声，关于对百里扶光的无奈顿时都烟消云散了。

“算了算了，本司主不跟小破孩儿一般计较。”

白榆说着又看了霍云川一眼，还是忍不住笑，她笑得连手里的拨浪鼓都在晃，脸都皱起来了，“什么颜色的麻袋哈哈哈哈哈！”

“不打算了”，霍云川放下盘算偷偷给百里扶光用麻袋套头打一顿但不被发现可能性的念头，转而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好酸。”

顿时也变成皱巴巴一团，“不好吃。”

“都说了酸了你还吃，别吃了”，白榆有点愧疚但不多，装作若无其事从霍云川手中把糖葫芦拿过来扔了，拽起他往河边走去。

河边都是鱼贩子，支着摊子旁边摆着架子，放着水缸和水盆。

白榆看到水产顿时来了兴趣，立刻就被水盆里养着的一条肥硕的大鱼吸引了目光：“这是什么？”

“鱼。”霍云川认真回答。

白榆斜着目光瞪了他一眼，没理会又去看摊子上杀好的鱼，决定换个问法：“这是什么鱼？”

“死鱼。”

霍云川认真地回答。

白榆也不知道是应该气还是应该笑，反正就没什么好气地抬手指向架子上挂着的鱼：“那是什么鱼？”

“咸鱼……吧？”

霍云川完全没能感受到白榆想要抽刀砍人的气场，回答的依然非常认真。

最后还是摊位旁边的鱼贩子实在听不下去，忍着笑给二人介绍：“盆里的是鲤鱼，摊子上杀好的是草鱼，架子上挂着的是风干的鳐鱼。”

霍云川听得很认真，他确实一眼看过去就是那种五谷不分的角色，但此刻被刚才的糖葫芦酸的开胃，倒是有点饿了，想吃鱼，“哪种好吃？”

鱼贩子便简单介绍了鲤鱼和草鱼的基础吃法，不外是清蒸红烧炖汤，至于风干的鳐鱼就不一样了，“鳐鱼是我们静湖的特产，上过一蒸再淋上香醋，滋味绝佳。”

他似乎是觉得万分骄傲，扬起脖子说得很大声，“就连咱们逍遥山庄的庄主大人，也爱这风干的鳐鱼呢！”

霍云川突然一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凭空冒出一句：“对啊，可以去问周前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