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司 第252章 地动

霍云川心中有难以抑制的悲伤，他明知道结局就是如此，可他偏偏不想要这样。

白瑜比他显得更平静，仿佛经历这一切的并不是她，她像是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他竭力让自己恢复下来，情绪平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除非我放弃恢复记忆。”

白瑜将手搭在他的指尖上轻轻抚摸，感觉到他的手掌难以抑制的变得冰凉。他的泪却滚烫，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但你应该知道，我不愿意的。”

白瑜朝他微笑，“我生不如死，甘愿被当做傀儡活了三百年，只是想找回丢失的真相。”

现在她距离那个真相已经很近了，最后一站璇玑岛，或许就是一切来时的归处。

霍云川知道自己拦不住白瑜，他并不想阻拦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可那样他就必须陪着她一道走向必然灵魂泯灭的结局。

“好，我陪你。”

霍云川反手握紧了她的手，笃定了的眼神望着白瑜，“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帮你做到。”

“看来靳少阁主真没说错”，白瑜无奈地笑，“你啊，还真是个恋爱脑。”

“那又如何？”

霍云川握紧了她的手，将她抵在怀里深深拥抱，“我乐意的。”

“是哦”，白瑜没有拒绝霍云川亲密的举动，她将下巴埋在他颈窝里，无声无息地露出欣喜微笑来，“确实没人能勉强我们小霍。”

她腾出一只手来，使劲拍了拍霍云川的后背。

这样也很好。

白瑜想，人在时日无多的时候，是不是也更想要跟最重要的人一起度过呢？

后来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在简陋的房间里互相依靠着，有时候在一起沉默的时光也足够愉快，霍云川开了一扇窗，任凭星光落下来，海岛上空的星辰格外璀璨，他们恰好透过那扇窗就能看到落满了仿佛黑色锦缎上落满宝石一般的夜空。

人们总是觉得，天上的星辰其实是死去的人变成的。

在那遥不可及的地方，是否真的存在另一个世界，早已经远离我们的人，会静静注视着自己最亲爱的人？

而消散于这个世间的人，是否还会以另外一种方式重逢？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瑜睡熟了。

静谧的环境和身边令人心安的人让她放下所有戒备，沉沉靠在霍云川怀里睡得呼吸均匀。

霍云川却没有睡，在陌生的环境当中总要有个人习惯守夜，这件事当然应该由他来做更合适。

白瑜的睡颜原本平和舒展，他低头便借着窗外的月色打量她。

就这么看着也觉得幸福快乐，霍云川想，自己可能真的没救了。

爱情也是一种另类的病入膏肓，既然无药可救，那就顺其自然吧。

但突然白瑜的眉宇忽然皱起来，似乎是在睡梦里遇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她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她原本搭在霍云川掌心的手也骤然抓紧，指甲划过他手掌的那一瞬间甚至因为急促将皮肤划出血痕来。

霍云川反手抓住她的手，没敢用力，只是虚虚握住害怕她在梦里不小心弄伤自己。

“白瑜？白瑜……”

他喊她但全无反应，白瑜似乎是被魇在了这个梦里，不得脱身。

霍云川垂下眼，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她叫醒，想起两人之间的血契联系，干脆低下头将额头贴在她额头上。

一瞬间他看到眼前展开的血光与火海，铺天盖地而来的血腥味几乎让他感觉被顷刻间吞噬到地狱。

而火舌燎原，温度灼热到能将一切生命都灼烧殆尽。

他恍然看到白瑜一身金衣在火海当中奔跑，她穿行之处，脚下的血海当中便生出浓烈的火焰，仿佛是黄泉彼岸盛放的红莲。

六瓣红莲灼灼其华，是灼烧天地的纯净火焰，也是吞噬一切的混沌之火，诞生在世间最惨烈的死亡与战乱当中……

她……

霍云川看到白瑜似乎在朝着自己的方向喊着什么，可他还没来得及分辨清楚，就仿佛耳边轰鸣，他瞬间从梦中醒了过来。

不是轰鸣，是什么东西在剧烈震动，仿佛是地动一样！

隐约能听到从远处的海岸传来的海啸声，大地在剧烈摇晃，树屋有所感应，一瞬间变成了摇篮秋千。

可就算是这样的震动都没能叫醒白瑜，她依然睡得很不安稳。

霍云川总感觉莫名不安，他正准备将白瑜抱起来一起出去，震动突然就停止了。

滔天的海浪渐渐平息，大树的摇摆也停了，世间迅速安静下来。

只是他眼前的空间骤然打开一道纯白的光圈，匆忙走出来的正是许久不见的仙君百里扶光！

霍云川隐约猜到应该是出事了。

果然他刚将白瑜安置在旁边躺好，抬头目光刚与百里扶光对视上，年轻的璇玑岛小岛主便匆忙向他说道：“九重天上的筑命石碎了！”

霍云川记得那块石头，他曾经在那块石头上见过修罗族堕天的预言。

都说那是神界当中至关重要之物，可没想到竟然会突然碎了？

“出了什么事？”

他心想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连带影响到了筑命石，可百里扶光摇了摇头，“没有，就是突然碎了，还连带着引起了三界的地动。”

原来方才那巨大的震动是筑命石影响的，霍云川终于找到了原因，“那你突然来找我……”

百里扶光意味深长地看着霍云川，他犹豫半响，终于还是决定朝他摊开手掌，露出安静落在掌心的一小片筑命石的碎片：“你自己看吧。”

霍云川不解地接过那一片碎石，上面有宛若生命流动一般，落在他的手中先是一沉，随即便绽开一片柔和的光晕，金色的两个大字在虚空中凝聚成型。

灵泽。

“灵泽？”

霍云川很疑惑地看着这两个字，似乎在分辨筑命石的意思。

他在人间修行时，入玄天剑宗师父给他的道号便是灵泽，而在前世记忆当中，他似乎是灵泽上神，这两个字到底预示着过去的自己，还是现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