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烬未央卷 第123章 金陵雨骤揭沉冤

潇湘馆的竹影在暮色中摇曳，黛玉独坐案前轻抚父亲留下的紫檀木匣。鎏金锁扣沾着海盐结晶，轻轻一碰便簌簌落下。匣中《盐政疏议》残页泛着潮气，忽见墨迹间游出几缕靛蓝丝线，竟与三日前发现的暹罗硝石如出一辙。

"姑娘快看！"紫鹃擎着烛台近照，盐卤蚀出的蜂窝孔洞在光线下拼成"漕"字。黛玉用银簪挑开装订线，桑皮纸夹层簌簌落下灰白粉末，遇着香灰"嗤"地腾起青烟——正是岭南火山灰掺着辽东乌头的痕迹。

窗外忽有瓦片轻响，宝玉翻窗而入，雀金裘下摆沾着夜露："荣禧堂后巷的暗渠..."话音未落，一支冷箭破窗钉入妆台。箭尾缠着半幅血衣，残存的"敏"字烙纹与栖霞寺僧人背上印记分毫不差。

戌时的雨点敲打着库房残垣，宝玉举着西洋琉璃灯细察焦木。黛玉青缎斗篷掠过瓦砾堆，忽见断墙缝中嵌着半块翡翠佩。宝钗冒雨赶来，金镶玉镯与残佩严丝合缝："这是当年薛家当铺收的典当物，当票上写着'甲戌年腊月廿三'。"

三人正欲细看，暗处忽有寒光闪过。探春执剑挡开冷箭，箭镞钉入焦木竟腾起靛蓝火焰。黛玉耳后莲纹骤然刺痛，恍惚见父亲立于火中，官袍下摆滴着咸涩海水。

"快走！"宝玉护着黛玉退至月洞门，却见周瑞家的绣鞋整整齐齐摆在石阶上。鞋底赤壤混着硝石粉，与古井边的痕迹全然相同。

林如海灵位前的长明灯无风自灭，黛玉跪在蒲团上凝视莲花座。供桌缝隙透出半截靛蓝经幡，遇着香灰竟显出安南文字："火耗三成，腊月交割。"宝钗用雪浪纸拓印，墨迹游移间浮出北静王府印鉴。

王夫人忽然扶着贾母跨进门槛，佛珠碰着鎏金香炉叮当作响。黛玉垂首退至幔帐后，瞥见贾母杖头镶着的翡翠竟与漕帮令符纹样暗合。窗外惊雷乍起，探春浑身湿透闯进来，手中《金刚经》扉页夹着盐引账簿："老太太每年腊月都要焚化三船暹罗香！"

潇湘馆的菱花镜蒙着水雾，黛玉拆解染血诗帕。双面绣夹层里掉出婴儿襁褓，金线缠绕的乌头丝刺破指尖。宝玉用显微镜细看，倒钩绣法正是凤姐独门绝技。

"姑娘！"平儿慌慌张张捧来锦匣："琏二爷让送来的旧年礼单。"黛玉展开泛黄笺纸，甲戌年腊月条目赫然列着"暹罗香三百斤"。宝钗褪下虾须镯浸入盐水，波浪纹里浮出蝇头小楷："盐铁易主日，血染金陵时。"

更鼓声中忽传来裂帛声，黛玉推开窗，见凤姐院中惊现半幅漕帮令旗。金线绣的浪花纹在月光下泛着幽蓝，与乌木匣中残存的令符如出一辙。

荣禧堂寿宴正酣，黛玉倚着朱漆廊柱轻摇团扇。戏台上《长生殿》唱至"埋玉"，杨贵妃的水袖忽卷起半截带血襁褓。宝玉执壶斟酒时，琼浆泼在贾政官袍，火折子遇酒竟渗出靛蓝汁液。

"这酒..."宝钗银簪瞬间乌黑。黛玉望向主桌，北静王正与贾母把盏言欢，翡翠扳指上"敏"字烙纹与箭矢标记全然相同。戏台忽传来玉带钩崩裂声，小生怀中密函飘落，安南纸笺水印拓着林如海官印。

满座哗然间，周瑞家的绣鞋从梁上坠落。王夫人手中佛珠倏然断裂，檀木珠子滚过染血经幡，显出"甲戌年腊月廿三"的靛蓝字迹。

子夜的古井泛着冷光，宝玉用铁钎撬开青石栏。井底乌木匣缠满水藻，黛玉以银剪挑开锁扣，《盐政疏议》残页正被盐卤蚀出蜂窝孔洞。探春擎灯照向井壁，青苔掩映处现出女子抓痕，指甲缝里嵌着金丝线。

宝钗用雪浪纸拓印抓痕，墨迹游移显出安南文字："八大仓空，腊月补缺。"紫鹃忽然惊叫，吊绳末端缠着半枚翡翠耳坠——与王夫人除夕夜遗失之物恰成一对。

黛玉耳后莲纹蔓至颈侧，父亲遗书中"祸起萧墙"四字浮现在水波倒影中。井底忽起漩涡，漂出的婴儿襁褓上，辽东乌头丝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贾母小佛堂的沉香即将燃尽，黛玉凝视莲花座底暗格。父亲绝笔中"三船暹罗香"字样被香灰覆盖，遇着潮气竟显出漕帮密语。宝玉翻窗而入，怀中油纸裹着库房焦土："你闻这味道..."

黛玉将土末撒入香炉，腾起的靛蓝烟雾中浮现八大盐仓方位。探春掀帘进来，《金刚经》扉页夹着贾母亲笔："甲戌年三船香，可抵盐税三千。"窗外骤雨倾盆，黛玉望着渐暗的天际，耳后莲纹已蔓至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