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沉睡了多久,或许是一刹那,又或许是亘古的时光。
叶辰的意识从无边的黑暗与混沌中挣扎着上浮,如同溺水之人终于触及到救命的稻草。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浓稠得化不开的墨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霉味与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身体如同被无数巨象踩踏过一般,每一寸骨骼都像被重锤敲过,撕裂般的痛楚从四肢百骸涌来,让他几欲再次昏厥。
他艰难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丝微弱的清明。
“必须赶紧恢复!”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顽强地滋生。
他心念一动,丹田内的【阴阳圣天诀】悄然运转。
初始,功法运转得极为晦涩,仿佛生锈的齿轮在艰难地咬合。
但随着他意志的坚持,那股熟悉的金黑二色光华开始在他体内缓缓流淌。
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暖流,如同初春的细雨,无声地滋润着他几近崩溃的躯体。
断裂的经脉在缓缓续接,碎裂的骨骼也开始重新聚合,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
痛楚在逐渐减弱,力量一丝丝地回归。
“踏踏踏!”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却清晰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
那脚步声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叶辰心中一凛,刚刚恢复少许的灵力瞬间戒备起来,目光警惕地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黑暗中,一道模糊的轮廓缓缓靠近。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轮廓渐渐清晰。
是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女,穿着一袭朴素的黑色长裙,裙摆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
她的面容在昏暗中看不太真切,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仿佛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少女走到近前,停下了脚步,似乎在打量着他。
片刻后,一道略带欣喜的清脆声音响起,打破了此地的死寂。
“你醒啦?”
“真是太好了!”
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稚嫩,却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叶辰体内的【阴阳圣天诀】仍在自行运转,身体的掌控感与力量正快速回归。
他勉强撑起上半身,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的疼痛让他闷哼了一声,但比起先前已好了太多。
他看向那少女,声音因虚弱而有些沙哑。
“小妹妹,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似乎被他突然的问话惊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但很快又站定了。
她轻声回答。
“这里是重罚之地。”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和爷爷在外面……嗯,在外面的时候,碰到了昏迷的你。”
“看你还有气息,爷爷就让我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重罚之地?
叶辰的眉头瞬间蹙起,脸上写满了疑惑与不解。
这名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善地。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坠入了一个空间通道,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那个少女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清亮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黯然。
她的声音也随之低沉了些许,带着难以掩饰的萧索。
“重罚之地……就是我们魔族人,用来惩罚犯了重罪的族人的地方。”
“我和爷爷,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三年了。”
魔族?
叶辰心中又是一惊。
他竟然阴差阳错地来到了魔族的地盘,而且还是一个类似监狱的地方。
这可真是……始料未及。
他定了定神,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并无恶意的少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你和你的爷爷,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呢?”
少女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轻声开口。
“我叫墨灵儿。”
“至于我和爷爷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音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有委屈,有不甘,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力。
叶辰看着她黯淡下去的眼神,那其中交织的复杂情绪,仿佛一根细针,轻轻拨动了他心底某处。
他体内的【阴阳圣天诀】依旧在自行修复着伤体,力量每时每刻都在回归,但此刻,他更在意眼前这个瘦弱少女的悲伤。
“若是不方便说,便算了。”
他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试图驱散她眉宇间的阴霾。
墨灵儿猛地摇了摇头,仿佛想甩掉那些不快的回忆。
“没什么不方便的。”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
“我爷爷……曾经是魔族的大长老。”
这句话出口,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微弱的颤抖,既有曾经的骄傲,更有如今的失落。
“后来,因为跟魔帝的意见不合,爷爷就被他……就被他发配到了这里。”
说到“魔帝”二字时,她纤细的身体不易察觉地绷紧了。叶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大长老,一族之尊,却落得如此境地。
“那这三年来,你们……受了不少苦楚吧?”
他望向这阴暗潮湿的石室,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散不去的压抑。
墨灵儿的眼眶倏地红了。
先前强作的镇定,在叶辰这句平淡的问询下,有些土崩瓦解的迹象。
“这三年来……”
她的声音哽咽了,带着浓重的鼻音。
“魔帝他……他没少派人来……来折磨爷爷……”
晶莹的泪珠再也抑制不住,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滚落,砸在积了灰尘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爷爷他……”
她再说不下去。
压抑了太久的委屈与痛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墨灵儿蹲下身子,双手捂住了脸,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在这死寂的石室中回荡,充满了无助与悲伤。
叶辰心中一沉。
他想伸出手去安慰,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臂都有些艰难。
就在这时!
咻——咻咻!
石室之外,骤然传来一阵阵尖锐刺耳的破空声。
那声音极其迅疾,带着一股凶戾之气,仿佛要撕裂这片沉寂的黑暗。
正沉浸在悲伤中的墨灵儿,哭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的泪痕未干,一双通红的眼睛里却瞬间被巨大的惊恐所占据。
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是……是那些坏人……”
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
“他们……他们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