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渊 第70章 传志先生

北荒，大夏最北。

北荒与恒度帝国，克尔突王国接壤，大夏中原与大夏北荒之间，皇朝依托古仑山脉，建立了一座巍峨雄关:天门关！

北荒共有四大部落，以酋长为尊。分别是:准加部落，瓦硕和部落，纥喀什部落，察尔扈特部落。

四大部落分别占据北荒四大主城，及周边大小城池、土地。

因此，四大主城亦称为北荒四部。

两架马车缓缓驶出天门关，向北荒驶去。

马车上，除了车夫，车厢里还坐着一名行将朽木的老叟，以及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

马车后方还拖着一架板车，上面是几个大木箱。

“武伊，你的师兄师姐们……”

武伊低声回答:“师父！师兄师姐他们都没有跟上来！”

老叟一脸悲戚:“皮影传承真的要断了吗？”

武伊安慰道:“师父您别激动，武伊会将皮影发扬光大的！”

老叟轻轻摆摆手闭上眼睛，两行浊泪缓缓流出，为数千年传承后继无人而悲痛，也为传承可能会断于自己这一辈而自责。

马车一直向北，一路荒无人烟，连续两日，师徒二人与车夫，只能以干粮充饥。

第三日，马车来到了他们进入北荒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城镇:力番镇！

而此时已经有一群人，正聚集在城镇外，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当马车行驶到力番镇城门处时，一名少女从等待的人群里快步走出，双膝跪地，大声念道:“察尔扈特部落，酋长之女阿依木，求传志先生收我为徒！”

其他人全都躬身下拜:“见过传志先生！”

马车停下，武伊快速下了马车，欲将阿依木扶起。

阿依木却倔强的不愿起身:“察尔扈特部落阿依木，求传志先生收我为徒！求先生收我为徒！”

马车里的老叟叹气:“唉！你并非自愿，何必强求自己？”

阿依木依旧跪着，不断重复着求收徒的话语。

的确，她并非愿意来此拜师，或者可以说阿依木连何为皮影都不知道。

可是她的父亲，也就是察尔扈特部落酋长，却要求她必须拜传志先生为师。

其实察尔扈特部落酋长本人也疑惑，为何上面会下这样的命令？皮影，在他看来只不过是走街串巷、卖艺杂耍的一种，而上面居然让自己的女儿，察尔扈特的小公主去拜师学皮影？

阿依木就更不服气了，凭什么？自己明明是一名修士，十六岁就已经达到七阶筑基境了，现在却让我去学皮影？

但酋长与萨满的命令，在部落就是神谕，谁也不能违抗。

她来了，跪了，求了。但她心里却千般不甘，万般不服。

传志先生低声说道:“自从千年多前灵力重启，我们这些传统文化，就已经逐渐被遗忘。

大家都想修行，都想成为强者，都想开天踏出天外。

我们这些传承了数千年的文化，也许也是时候退出历史舞台了？

阿依木公主，您心中不愿就不必勉强，传承在于心，而非形！”

阿依木依旧不起身:“求先生收阿依木为徒，求先生收阿依木为徒！”

城门处的众人也纷纷施礼:“请先生收阿依木公主为徒！”

传志先生神情不悦，怒道:“想拜师？就让这些人离开！”

阿依木冷喝:“全都给我滚！”

众人纷纷行礼迅速离开。

城门处，只剩下传志先生三人与跪在地上的阿依木。

“求先生收阿依木为徒！”

传志先生淡淡的说道:“收徒之事日后再说，你先随我们入城吧！”

阿依木连忙起身，准备上马车，却被传志先生阻止。

“你去后面的板车上。”

阿依木愣神之后，一脸愤怒的跳上后面装货物的板车。

武伊进入车厢:“师父，您为何不收下阿依木公主？”

传志先生揉了揉武伊的头发:“武伊啊！她，心不在此！”

武伊不是很明白，她只知道师父以前很希望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皮影，学习皮影，传承皮影。

可现在为何有人上门拜师，师父又不愿意收了呢？

换做以前，传志先生肯定会收下阿依木，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忘记皮影，嘲笑皮影，随着一个又一个徒弟，单纯为了修行而离开，他已经死心了。

传承，不是靠他或者靠他们那些寥寥无几的传统文化传承者，就能够做到的，需要的是不断注入新的热爱与活力。可是现在……

就像他说的，现在的人啊！都在想着修行，传承了几千年的传统文化，却无人问津，可能真的要退出历史舞台了！

而且这个阿依木，一看就知道不是真心为了皮影而来，虽然不知她为何坚持要拜师，但现在的传志先生非常抗拒这种人。

他害怕传承会断绝，但他更害怕这些传统文化被糟蹋！

马车在城镇的街道上慢慢行驶，堂堂一部公主阿依木，却低着头怒火中烧的坐在后面的板车上，被人指指点点。“武伊啊！如果三天后她还不走，你就教她以杆控形吧！”

“好的！师父！”

……

三日后，一间陈旧的小院里。

传志先生对委屈，愤怒的阿依木说道:“公主，您这是何苦呢？”

阿依木不语，眼眶里有泪光闪动。

她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这三天，过得比部落里那些服侍她的侍女都不如。

武伊温和的说道:“公主，您真的想学皮影戏吗？武伊可以教你！”

阿依木看向武伊，倔强的点头。

武伊看向传志先生，先生点头。

“公主！那您跟我来，我先教你以杆控形。师父说了，学会了才考虑收您！”

传志先生直接否认:“老朽未曾说过。”

武伊不理会师父，俏皮一笑带着阿依木来到屋里，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最简单的棉帛剪影，以及几副木杆竹杆……

一周后，阿依木有些喜欢这个皮影戏了，觉得挺好玩的。

一个月后，阿依木可以轻松熟练的用木杆控制棉帛剪影的动作。

可她开始觉得枯燥，乏味！

一个半月后，阿依木可以操控任何形态的剪影。

但她已经不想再看到这些棉帛。

两个月后的一天晚上，传志将阿依木叫到院中。

这是两个月来，传志先生第一次主动与阿依木说话。

“公主！您还想继续留在这里吗？”

阿依木问道:“先生为何不愿收我为徒？”

传志看向天空的星星:“公主了解过皮影吗？”

“以木杆控制棉帛剪影的动作，以灯光将其影子投射到布幕上，形成各种画面。”

传志先生叹息:“唉！您说的只是表象！这是一种文化，一段历史，一份传承！

您也许觉得这样小小的皮影，算什么文化？可您想过没有？就是无数个这样不起眼的小东西，编织、交汇成了这方大地几千年的文明，从未断绝！

如果今天少了一份小戏曲，明天少了一个小传承，那我们的文明，总有一天会彻底断了，我们的文明会葬送，我们的信仰会不存，我们几千年的传承会一一失去。”

阿依木不解的问道:“先生，如今哪还有人关心这些？现在的人都在拼命修行，哪怕不能修行的人，也在为修士服务，皮影戏已经不适合这个世界了。您为何认为皮影戏可以传承下去？”

传志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悲苦:“是啊！我凭什么认为皮影戏可以继续传承下去？人们已经不需要这个了！”

武伊走到传志先生身后，轻轻摇晃着躺椅:“师父，我不会放弃的，哪怕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一直演皮影戏！”

阿依木不解，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而且是修为达到七阶筑基境的的漂亮姑娘，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生活？

传志先生淡然说道:“公主！您走吧！我不会收你的！”

阿依木叫道:“我不走，我阿爸会骂我，萨满爷爷会剥夺我公主的身份！”

武伊晃着传志先生的躺椅:“师父，您别赶公主走，公主学的可快了！”

传志将浑浊的双眼，看向边境的方向，久久不语！

阿依木:“先生，只要您收我为徒，我让阿爸下令，让察尔扈特部落的人，都学皮影，怎么样？”

传志先生冰冷的喝道:“不用，这样的皮影戏，我宁愿它从未出现过！你，走吧！”

“我不走！”

传志先生手指微动，阿依木瞬间不受控制的离地而起，缓缓飘向门外。

开门，关门！

阿依木被扔了出去。

“嗙嗙嗙！”

“先生开门！我不走！”

“武伊，你开开门！”

传志先生随手一挥，一道灰影笼罩院门，将声音彻底隔绝！

“何为皮？何为影？何为灵力？何为魂？武伊，为师累了，就在这睡了，你回屋去吧！”

传志先生一直没有闭眼，静静的看着院门，仿佛能看到门外的阿依木。

阿依木叫了很久，然后失落的坐在门前的石墩上，呆愣，惊讶，不甘，生气，愤怒，唯独没有怨，也没有恨……

三天后，院门再次打开。

面色憔悴的阿依木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倔强的不愿离去。

“进来！”

阿依木面色一喜，连忙跑入院中。

“半年，如果你能熟练的控制以丝控形，并且突破凝神境，我便收下你！”

阿依木一愣:“这跟灵力有什么关系？”

传志先生冷冷的说道:“能做到，老朽便收下你，为你赐名。做不到，你则必须离开！”

阿依木一想，半年？半年后估计阿爸和萨满爷爷应该不会再强迫我了吧？

“那好，先生咱们一言为定！”

武伊苦笑，丝可不是铁丝，是一根几乎肉眼不可见的柔弱蚕丝，微风都有可能吹断。

半年？武伊都练了两年多了，才勉强可以控制，但一盏茶时间都坚持不了。

……

四个月时间到了。

天还没亮，劳务区的八人都已经在食堂了。

“那个臭小子终于要走了！”

“早该走了，最好以后也别来！”

“王八蛋，竟然敢打本郡主的眼睛！”

“怎么有点舍不得呢？”

“他和那只臭猴子走了，估计这里……又冷清了！”

“唉！他还没起来吧？”

“昨天被我们围殴，估计现在睡的挺沉，哈哈哈哈！”

“嘿嘿，那拳拳到肉的手感，真不错！”

“我和小雅可没动手！”

“对，你们是好人，一个药翻猴子，一个困住常乐！”

“天亮后……他，要走了！”

“其实这臭小子人还是不错的！”

“废话，否则我们这么早起来为他准备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