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的退休生活 番外 老于的故事5

先是张惠兰约的老于，又叫了老陈和老卢，还是在羊肉馆里。

几个人边打牌边聊天。

这样的聊天，是没有主题的，国外听不见枪炮声的战争，本地那个部门又抓了个贪官，张家的猫咬了李家的狗，城东的光棍上了城西寡妇的床……都是随机性的闲话。

说着说着，话题就聊到了老赵头上。张慧兰说：“我们这些同学中，老赵是最有福的。”

老卢和老于都没有接话，老陈就随口应了一句：“他有啥福？现在还不是和我们一样，退休老头一个。”

“那可不能这么说。就说我们班的同学吧，上学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城里的，好多人都是领导子女。可你现在看看，大半辈子都过去了，活明白的有几个？当了官的，那两个不是已经进去了？其他的，大多都进了企业，买断的、内退的，还有乡里的，哪个活的不艰难。唯独人家老赵，官也当过了，钱也挣下了，人也平安落地了，退休工资还是最好的，老了老了，还交了个桃花运，娶了那么年轻漂亮的一个老婆，这才是人生的赢家。”

老于向来是不愿背后议论人的。听张慧兰这么一说，心里就不太高兴了，刚好手里抓了个幺饼没有用，就把牌朝桌子上重重的一拍：“打牌就打牌，哪来那么多废话？给你个幺饼，把嘴堵上。”

张惠兰当下脸就紫了。

C市人对麻将牌有他独有的叫法，比如二饼，都叫二奶，二条都叫丫头的，幺饼都叫qiu，不太文雅。

张惠兰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老卢又说：“碰，qiu都不让你吃。”

张惠兰把牌一推：“什么人吗，多大岁数了，还一口黄腔。不玩了，走了。”

说着，站起来，拎起自己的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三个老男人就愣住了。老陈追了出去，劝了半天，也没有劝回来。

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了一阵，摊子就散了。有人说，当今这个社会，男人坏事通常坏在两件物事上：一个是嘴巴，吃了不该吃的，说了不该说的；一个是qiu，进了不该进的，干了不该干的。三个老男人没有想到，无意间，说了**，同样也坏了事。

从那以后，老于玩牌的习惯就改了，以为不合适的人，坚决不在一起玩。可又闲的无聊，最终还是经不起诱惑，进了麻将馆。

C市的麻将馆，有各种档次的，但大多都是不临街的门面房，这样的房子，有房价低、不招人显眼、费用小的好处，几个人玩上一下午，无非是每人十块钱的台费，当然具体的输赢，自然是摆不到台面上来的。但缺点也是很明显的，一间二十几平的房子里，总要支上七八个桌子，而且来这里打麻将的，大多都是退了休的老人们，大部分还抽烟，所以，除了烟雾缭绕之外，就和菜市场的早市一样，人声鼎沸。但这种场所，是比较符合老余的消费水准和打麻将要求的，都是陌生人，至多是打几次牌后的麻友，不牵扯其它。

可还是打出了问题。

下午五点多，老赵刚准备做饭，老于打来了电话：“微信上转过来八百元，急用。”

两个人认识这么些年了，即使在老于最困难的时候，也未曾张口借过钱的，这么急急忙忙的打电话，肯定有说不出来的缘由，但和打麻将有关，这是肯定的。老赵没有多问，随手就转给了一千。

又过了好几天的一个早上，老于又打了电话，说是一起遛弯去，两个人就去了景观大道。老于还了钱，才吭吭哧哧的说出了缘由：“让几个不知道底细的牌友给坑了。”

老于以为自己打了大半辈子麻将，对于牌场上的一些出千手法，心里还是有数的，但还是没有想到，着了人家的道，每天只输不赢，总是在三五百之间，连输了一个礼拜，好几千就干了进去，当月的退休费全输了还不够，心里就着了急，越输越想赢，越想赢越输。向老赵借钱那天，一下午竟然输了一千多。

幸亏牌场上还有老于认识的几个人，悄悄的给老于提了醒，老于才知道，和自己打牌的那几个麻友，表面上好像不太熟悉，其实是一伙的。先是玩小的让你赢钱，然后再逐步加码给你下套，老于就这样让人给捉弄了。

这就让老于有点尴尬。

再不去玩吧，心里总是不甘心，输钱了不要紧，输多了就心疼，让人捉弄了，肯定就气愤。所谓的赌博心理，不管老少还是有的。

想了好几天，老于去想翻本的心思，终究还是压住了，刚好退休金到账了，就先把老赵的钱给还了，然后赌咒发誓，说是以后再也不动牌了：“十赌九诈，老人说的话一点都不错。”老于感慨。

就在老于被坑了后的一个礼拜，老于常去的那个麻将馆，就让公安给查了，坑老于的那几个人自然是重点。

据说是让人举报的，但肯定不是老于，按老于的说法，那个场子里面，玩的比他大输的比他多的人大有人在的。

不过，老于的麻将倒是真的戒了。不管是生人还是熟人，再也不打牌了，按他自己的话说：“人活一辈子，吃一次亏，才能长大一回。”

没有了一起玩牌这个媒介，老同学之间的联系就明显少了。就在老陈的儿子结婚后不久，同学们再次聚会，却是在丁二庆的丧事上。

这个时候的高中同学们，都已经是年过花甲了，但是，丁二庆是他们同学们过了六十岁以后去世的第一个。

丁二庆的丧礼是在乡下举行的。老于说：我们这一班同学，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丁二庆，虽说折腾了一辈子，从乡里折腾到城里，又从城里折腾到乡里，虽然什么都没有折腾下，但他的那股折腾劲，我以为，那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参加完丁二庆的丧事，老于回来病了一场，酒和麻将都戒了，烟还是抽着，每天早上吃了早饭，就出去溜弯。说是溜弯，其实，就是散一会步，然后在景观带的条椅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