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我谈奋斗 第16章 年后进厂

人在异乡过年，心中犹如打翻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着实令人伤感。

幸运的是，沈林风还有刘飞翔这个好兄弟，刘飞翔与沈林风的相遇，犹如在黑暗中找到一丝曙光。不知不觉间，两人竟已喝到面色如关公。

然而，他们并未沉醉其中，尚留一丝清醒。

刘飞翔拍了拍沈林风的肩膀，说道：“兄弟，你稍等片刻，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等会儿你也打一个吧。无论有钱没钱，给老人家报个平安总是要的。”

沈林风向他竖起大拇指。

说实话，沈林风自己对打电话回家心怀恐惧，主要是害怕与父亲通话，更害怕听到母亲那充满关切与唠叨的声音。

在落魄的日子里，人的心灵总是异常脆弱。

相比之下，更早踏入社会的刘飞翔则显得经验老到得多。听他打电话时的语气和状态，沈林风仿佛找到自己打电话回家的勇气和灵感。

轮到沈林风打电话时，他兴高采烈地告诉母亲，自己正和同事们一起欢庆新年，好不热闹！过年的费用，是老板出钱，在酒店特意为留在深圳的同事准备的，各种菜品非常丰富，还有不少海鲜呢。

沈林风瞎吹牛的同时，有点庆幸老母亲用的是老人机，无法发视频，也看不到图片。

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母亲犹如一个不知疲倦的“唠叨机”，对各种生活细节都要刨根问底，嘱咐沈林风趁着放假要多吃点好的，千万别舍不得花钱。

还关切地询问他钱够不够花。要是不够花的话，家里就给他打点过去。

沈林风赶忙回答自己的钱足够花。因为年后要和同事们去广西旅游一趟，所以今年就暂且不寄钱给两位老人了。

母亲连说不用，你自己才毕业，能够自食其力就已经很棒。

千叮万嘱之后，母亲才把电话递给老父亲。父亲的话就如同那简洁的电报，简简单单地问两句，便又继续去喝酒了。父爱如山，一动不动，连语言都没有。

挂掉电话，两人相视一笑。

然后举起手中的啤酒，走一个。

刘飞翔竖着大拇指说：“兄弟，你学习能力不错，我才演示一遍，你就学得差不多啦。”

沈林风苦笑：“没办法，经验不足，不得不借鉴你的文案。”

是的，沈林风刚才对父母亲瞎扯的那些话题和语言，基本上都是刘飞翔跟他家人说过的，属于换汤不换药的抄袭。

沈林风说完，刘飞翔哈哈大笑，沈林风也跟着笑。

此时此刻，喝酒便是最好的宣泄方式。两人喝了一听，又开一听，完全不要劝酒。别人不知道，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但凡混得再好一些的人，也不至于留在异地过年。

他们的职业，不是那种走不开的重要岗位。

他妈的，纯粹就是没钱回去装逼！

用刘飞翔的话说，他们老家喜欢打麻将、推牌九，尤其是过年的那段时间，根本没有人限制。回家打不起牌的，基本上都属于穷人。像刘飞翔这种级别的，回家去不过是丢人现眼的主。

他所谓的赚钱，其实也不过包括底薪和提成拿到六千多块钱而已。

眼看着火锅差不多吃完，啤酒也喝掉一件，两人才停止年夜饭，把锅碗瓢盆暂时扔一旁，各自上床。

沉默不语。

其实，他们有三分醉意，三分伤感和四分想家。为了不尴尬，索性假装喝到位，各自躺在床上睡着。实际上沈林风根本没有合眼。

想比刘飞翔也差不多。

......

春节假期很快。

尤其在深圳这个地方。当农村过年的氛围还是非常浓郁的时候，都市新一年的节奏已经开始运转。

还没过正月初四，很多工厂便开始了复工复产。

到初六左右，人才市场的招聘工作已经在满负荷启动。

而沈林风也开始了自己新一年找工作的进程，由于经验不够，他再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正规金融公司，和刘飞翔上班性质类似的，倒是不少。

沈林风又不想去那种公司。

因为他知道，孙旭和刘飞翔在那种公司也混得不怎么样，经常是饱一餐饿一餐的，业务极其不稳定。

内心里，沈林风还是期待去证券公司，或者银行上班。哪怕是普通的派遣职务，他也可以接受。

事实上非常难。

现在证券公司的交易员，至少要求硕士以上，有的还要求有专业背景和工作经验。

沈林风有毛线的经验！

直到元宵节过完，沈林风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而回家过年的孙旭，竟然也没有再回深圳。一直到农历正月二十那一天，孙旭才给沈林风打电话。

“林风，我不打算再来深圳了，准备在家考试。我的那些东西，用得着你的就继续用，用不到的，你帮我扔掉吧。”

沈林风一愣，感觉太突然了。

在此之前，孙旭都说要再坚持一年的，不曾想一会去过年，又有了新的决定。

沈林风说：“在家考试也挺好，趁着咱们的学习能力还保持读书时的状态，早点参加考试把握更大。”不管怎么样，尊重孙旭的选择吧。沈林风还能说什么呢？

孙旭说道：“其实我挺舍不得的。可是今年回来过年，也给我很多感触。跟我同时间毕业的高中同学，当初留在家乡发展的，绝大部分都考上单位了。家人都要求我留在家里考试，说公务员和事业单位才稳定......”

那些话，沈林风也听说过。

孙旭招架不住，也是情有可原。

沈林风认为，孙旭大概率是在听到家人规劝时，想起自己在深圳苦苦支撑的不堪画面，才意志动摇的。

说实话，要不是觉得此时再回去多少有些丢人现眼，沈林风都有回去考公务的冲动。

当然，他也不甘心回去。

最近半个月，很多同学在微信或者QQ上也没少劝沈林风，让他回去多参加一些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编制考试，争取一个稳定铁饭碗更好。

尤其是表哥曾松，多次表示自己可以帮沈林风想办法活动活动，即使暂时考不上公务员，在他们单位先弄一个合同制工作也可以。

他说现在招考的信息很多，只要坚持报名，然后多复习一点，考上事业编制的问题不大。

沈林风对此嗤之以鼻。

在他眼中，深圳宛如一座蕴藏无尽机遇的宝藏之山。无论未来怎样，他都绝不会为自己的抉择而悔恨。更不会在此时此刻打道回府，沦为他人的笑柄。

每当忆起何玲和戴乐涛的身影，沈林风便如被注入无穷的力量。

有时男人拼搏的动力，未必源自亲人或朋友，更大的可能是源于敌人。在沈林风的心目中，戴乐涛就是那个夺走他心爱女友的宿敌。他虽已不再仇视戴乐涛，却始终难以忘怀自己因贫困或前途黯淡，而被财大气粗的戴乐涛取而代之的残酷现实。

穷，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罪孽！

这句话，沈林风已然忘却出自何人之口。然而，他坚信，那便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

求职的压力犹如泰山压卵，让人喘不过气来。

临近月底，沈林风终于决定不再墨守成规，只要能赚钱，他都愿意去尝试。

又过了一个星期，他犹如醍醐灌顶般终于明白，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解决生存问题，再谋求发展。

否则，他将陷入生活的泥沼，难以自拔。

于是，沈林风最终在宝安区铁岗水库附近的工业区，找到一份工厂 QC 的工作，决定先去搞一段时间包吃包住的生活，存点钱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