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的神迹 第308章 阴魂不散

面对莱尔斯满目冰冷，格雷表现得异常平静，拿起烟斗吸了口，随即又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我已经五十三岁了，这人生的绝大多数道理我都了然于心，不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来提醒，我只是希望你能解答我一个疑问，你是怎么从弗洛市逃出来的？”

在格雷点出他身份的时刻，莱尔斯已经预料到格雷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格雷先生，如果这个问题的代价是你的生命，你还想知道吗？”莱尔斯眼眸微眯，嘴角牵出一丝冰冷的弧度，袖间的匕首滑出。

格雷依旧保持着平常的模样，仿佛没有看到莱尔斯的威胁，不紧不慢吸了口烟，没有回应莱尔斯的问题，反而自顾自地反问道：“你肯定在好奇，我这样的人是怎么和霍尔认识，又怎么会和自由学派有牵扯，对吗？”

莱尔斯凝视着格雷的表情，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他头一次觉得一个人难以捉摸，无法看清。

没等莱尔斯回答，格雷紧接着抛出第二个问题：“你听说过阿兰诺公爵吗？”

这关阿兰诺公爵何事？

尽管不知道格雷的目的，但莱尔斯的脑海中还是自然浮现出有关阿兰诺公爵的信息......

阿兰诺公爵是当代国王路易威尔十七世的弟弟，于二十七年前被路易威尔十七世赐予公爵的尊贵爵位，以性情残暴，喜欢虐杀奴隶，尤其是年轻女仆而着称。

偏偏由于两大教会历来与皇室的约定，从不干涉皇室成员的审判，阿兰诺又是国王的亲弟弟，无人敢出面惩治。

但就是这样一位无法无天的公爵，在二十年前，也是三十五岁生日的当天，被杀死在庄园的城堡里，在无数贵族的目睹下脑袋爆裂，白的红的溅了所有在场人员一地，其中甚至包括当代王后，路易威尔十七世的妻子。

当然，真正令这起事件流传至今，依旧能成为桑萨居民茶余饭后的谈资的原因是，犯下这起案件的凶手至今没有落网。

“他是我杀的，在自由学派的帮助下杀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被「**」神迹的杀手引爆头颅而死，但实际上却是被「暴怒」神迹的我，借助某件魂器杀死的。”格雷说着的时候，嘴角缓缓勾勒出无比浓郁的笑容，似乎至今依旧能够回忆起杀死阿兰诺公爵时的快感。

莱尔斯的脑海中如同惊雷大作，难以置信地注视着格雷的眼睛，甚至暗自开启了“上苍之眼”，确认这位整天窝在无人的书店喜欢抽烟的大叔没有说谎。

他竟然真的曾当着一众皇亲国戚，甚至不乏两大教会神职人员的面，刺杀了国王的亲弟弟，甚至全身而退！

“所以你看，在我看来这个世界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所谓的会付出生命代价的信息，同样如此。”格雷咧嘴笑道，发白的络腮胡尖端在光线下反射出晶莹的光亮。

莱尔斯再度陷入沉默，不知该如何回应格雷的坦诚，亦或者说......天真。

阿兰诺公爵虽说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与“上苍之眼”相比，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但面对格雷的自白，他又不可能什么都不说。

格雷抽了口烟斗，继续说道：“至于与霍尔那家伙的相识，完全是因为我曾经帮了他一个小忙......帮他杀了一个他不方便杀的人。”

“不方便杀的人？”霍尔有关的信息让莱尔斯的瞳孔颤了下。

“呵呵，看来你和霍尔的关系比我想象的要好，但他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你......你要知道，霍尔一开始可并非孤儿，并非孤家寡人，只不过那小子死心眼倔的很，穿上那身令我作呕的衣服便自恃自己担上了什么神圣的责任，面对杀死他妹妹却已经有了家庭，有了女儿的人渣下不去手，却不知道那个禽兽不如的混蛋不久前才奸杀了一位可怜的女孩。”格雷吐了口烟，有些复杂地感叹道。

莱尔斯大概能想象出霍尔和格雷相遇的场景，眼帘低垂，眼底的杀意缓缓散去。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格雷放下烟斗，凝视着莱尔斯的双眸。

“我不能告诉你我如何从弗洛市逃离，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牵涉到神明，牵涉到‘失败者’和‘迷失者’，亦或者还牵扯到更多存在，我不知道此后我将为这件事付出怎样的代价，迎接怎样的结局......”莱尔斯声音不由自主低哑，眸光迷离。

“我只是庆幸我还活着，还有力气复仇......格雷先生，你是一位善良的值得尊敬的人，我并不想将你卷进这样凶险的事情里。”

面对莱尔斯的回答，格雷愣了愣，手中的烟斗缓缓放下，表现出显而易见的怀疑......毕竟莱尔斯的话听上去过于匪夷所思。

莱尔斯没有泄露更多信息的打算，缓缓起身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希望我们能互相保守秘密，你就当莱尔斯已经死去，现在你所见到的，就是一个需要身份的无名氏。”说完，莱尔斯便转身离去，落寞而坚定的背影在格雷的眼中拉远，直至将要消失在楼梯口，格雷缓缓开口：“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召唤我的信使。”

莱尔斯的步伐停顿了瞬间，并未转身去看格雷。

“感谢你，格雷先生，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会这样做的。”

在“蹭蹭蹭”的轻响中，莱尔斯的身形彻底消失在格雷视线里，书店的门在无形的力量下发出声响，缓缓打开。

莱尔斯从格雷的书店走出，抬头看了眼天空，纷杂的思绪随之收敛。

获得新身份的过程比他想象的要曲折，格雷自作主张的举动让自由学派也注意到了他，必须尽快改变样貌转变身份，以免被这群行事过于自由的家伙给盯上。

柯赛特可能并未离去，依旧在找机会跟踪，并且如果足够聪明的话，柯赛特并不会蹲守在附近，甚至跟踪莱尔斯的不会是柯赛特。

如果自由学派真的在谋划对两大教会做些什么的话，来的绝不会只有柯赛特一人。

念及此处，莱尔斯暗自开启“上苍之眼”，扫视了圈周围，紧接着神色不可避免地阴沉下来。

就在街道对面的路灯下，状若随意倚靠在灯柱上抽烟的两个男人便是眼线。

此外在他打算前进的路上，一位提着公文包，埋头看怀表的男人同样是眼线。

在他后方，一位牵着酱油色金毛闲逛的中年贵妇同样是眼线。

甚至在古董街后方的街道上，还有两位扮做流浪汉的男人端着破旧贝雷帽，时刻关注着状况。

在他和柯赛特交谈期间，自由学派的成员不知不觉已经在书店外布下天罗地网。

此刻见他出来，所有眼线的表情都表现出难以察觉的轻微兴奋和紧张，但在“上苍之眼”下无所遁形。

必须想办法摆脱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莱尔斯心思电转。

自由学派也很清楚莱尔斯的想法，在莱尔斯准备动作的同时全部动了，隐隐形成包夹之势，朝莱尔斯聚拢。